低沉的诵经声,恍如震耳欲聋的咆哮,第一次响彻在这片焦黑死寂的土地上。
数不清的怪物,正在夺路狂奔,而怪群里,温言扛着大音箱,健步如飞,他不断地调整着狂奔的方向,让那个前后放出声浪的大音箱,释放出的声浪,化作两个巨大的扇形,在这里不断旋转。
炽烈的阳气在阴暗的世界里绽放,明亮的光辉照耀之下,大量的怪物倒在地上,完成崩解。
恐惧在怪物群里传染,它们无法理解超度这件事,在它们的理解里,这就是死亡。
也有可能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的时候,这种认知并不是特别确定,只是最初那一波怪物在发现无法在死前献祭的时候,终于对未知产生了恐惧。
而随着次数变多,这种未知便变成等同于死亡的概念,在它们的群体之中传染。
毕竟恐惧是最好传染的东西,当成了势之后,便会指数级爆发。
一种概念便会在它们的认知里扎根,而且根深蒂固。
温言一边扛着大音箱,清扫沿途遇到的怪物,一边向着他感应之中,明显会强很多的家伙那里靠近。
拓跋武神吃过的亏,他肯定不想再吃一遍。
拓跋武神那是极致的数值怪,他没法比,人家拓跋武神那是能扛能打,就算敌人搞出来什么幺蛾子,也能活活耗死对方。
温言可记得最新的资料库里有明确记载,这些看似在大音箱和阳气双重作用之下,不堪一击的怪物,可都是能主动献祭的。
若是后面遇到什么厉害的东西,这些怪物来一个集体献祭,让他可能要面对的敌人,来一个临场爆种,那他不就成反派了?
还是算了,先清小怪,先断了这些怪物集体献祭的可能再说。
纵然到时候有遗漏,剩下的小部分,也不至于在献祭的时候量变引起质变。
温言没急着往前冲,孤身一人杀到别人的地盘,太过闷头莽说不定要吃亏。
狂奔的时候,温言甚至还得控制着速度,不能太快了。
冲太快的话,可能有些怪物,尚未在力量覆盖的范围崩解,温言就已经走远了。
温言保持着自己的节奏,也不怕远处感应到的厉害怪物跑掉,毕功于一役的想法要不得,他来这里,最好还是以尽可能的削弱对方的有生力量为主。
阴暗的世界里,距离温言最多也只有十几里远的地方,三眼怪看着前方溃败逃回来的怪物们,面色阴沉的吓人。
他麾下的一些看起来像是人形阿飘的怪物,正在试图驱赶那些原本悍不畏死的怪物,可惜作用不大。
诛杀了一堆作为惩戒,也并没有太大作用,怪物们依然还在溃败逃窜。
三眼怪遥遥望向远方,他看到了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庞大阳气,在他的视角里,就好似看到了这片永远不会有太阳来的地方,似乎有太阳将要升起。
这让他想起来一些古老的传说,也想起来他之前得到的消息。
一个名为烈阳,而且疑似那边人类最强者拓跋武神的家伙,被人设计弄死了。
而这才是他们这次终于决定出手的主要原因,可如今看到炽烈的阳气,照亮了这片不毛之地,三眼怪便明白,他们被坑了。
从好好的路,修到了那片蕴含奇怪力量的黑暗孤岛,一切都是阴谋,都是一个针对他们的阴谋。
这是挖好了坑,等着他们往里面跳。
他可从来没想过,修的路偏了,是因为几个一线工作的工匠阿飘。
当然,就算告诉他,他也不会信这种鬼都不信的鬼话。
那唯一的可能,这就是个阴谋,那些狡诈的人类,搞出来的阴谋。
之前他才听说过,那些人类似乎在酝酿着反攻计划,前些日子,有一个妖来找他谈合作的事情,就告诉他,他们在一个地方,发现了像是人,身上全部都是人味,可是吃起来却完全没人味的古怪东西。
后来有一个有特殊能力的妖去各地走访探查,发现最早可以追溯到二百个日落之前的时间,就已经有一个地方,出现了人的气息。
三眼怪满心疑虑,此刻甚至在怀疑,是不是那些一直看不起四野之地,更看不起他们这些生活在阴暗地域的家伙,其实只是想要利用他们当炮灰。
让他们冲在前面,先侵蚀转化出一块有利于发挥的地盘,有一个掌握在自己手里的通道,很明显会更有利。
而这个第一块地盘,给他们选在了远离陆地的海上,这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打算以后不让他们登陆,哪怕去了那边,也依然只能在偏远的地方?
三眼怪满心疑虑,现在总觉得是人类要害他,大荒的其他种族,也是要坑他。
倒不是他被迫害妄想症,实在是他们这些异类,能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安顿下来,就是被驱逐到这里的。
感受着远处的光亮,却迟迟没靠近,他就不自觉的想得更多了。
再看看豢养的这群怪物们,已经被恐惧侵染,完全不可控,三眼怪再看了一眼远处慢慢靠近的光亮,他沉吟了一下,立刻做出了决定。
他吩咐了一下手下的大鬼,立刻开始做准备。
要是他感觉的没错,这力量真的是传说中的那种力量,那这次杀过来的人,可能就是他的机会。
退回来的怪物们,受到了召唤,这次不是让它们去战斗,而是让它们开始献祭。
对于这些怪物们来说,献祭其实就是逃避此刻恐惧最好的方式,可惜没有允许,没有引导,它们想做都做不到。
受到了召唤之后,漆黑的大地上,立刻随着一些怪物的献祭,现场攒出来一个各种零部件堆砌而成的怪物祭坛。
主持仪式的大鬼,挥舞着手臂,嘴里吟诵着怪异的音节。
那怪物祭坛恍如活物一样从地下钻出来,化出几百条腿,来到了三眼怪的脚下。
三眼怪面色肃穆,登上了祭坛,站在了祭坛的中央。
而那活物祭坛四方,延伸出去一些东西,化作一张张大嘴一般的东西,周围涌来的怪物,不断的涌入其中,消失不见。
对于这些怪物来说,它们认为这是转变生命形态,算是一种完成跃迁的方式。
大量被温言追杀,逃回来的怪物,蜂拥入祭坛,所有的力量,都通过祭坛,不断地灌入到三眼怪的身体里。
而另一边,温言扛着大音箱,大音箱却稳得一点晃动都没有,他面色肃穆,亲自吟诵着名字很长的超度经,低沉的声音缓缓地扩散。
这一路超度了多少,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只知道原本铺满地面的怪物,现在身后的大片荒野,已经再也没有任何怪物。
他闭上眼睛,甚至可以感受到远方,那个很强的家伙,气息还在飞速变强,周围无序逃窜的怪物们,都像是受到了召唤,全部向着那个强大怪物的方向奔去。
还有一种温言很熟悉的神韵,在那边浮现,那是来自于仪式的独特神韵。
闭上眼睛之后,这一次温言感应的就不再是感觉到力量强弱,他就好像看到了黑暗之中,有一个长着三只眼的怪物,正站在黑暗里。
它的脚下,生出了几张大嘴,正在鲸吞黑暗里流淌来的力量。
那些力量,蕴含着灵性,蕴含着一丝生命的活力,也蕴含着明显比环境里的阴气纯粹很多的阴晦之气。
而那个三只眼的怪物,在鲸吞这些力量之后,眉心的那只微微眯着的眼睛,也在缓缓地睁开。
这还是温言第一次在黑暗里看到了如此清晰的东西,他知道,这是来自于他那个黑暗xx的身份。
那怪物显然是觉得没法等了,他还没过去,就开始了最后一步献祭。
温言心说,幸好他先超度了大量的怪物,不然的话,如此庞大的怪物全部一起献祭的话,指不定会带来什么变化呢。
大致感应了一下之后,温言便开始顺着怪物汇聚的方向前进。
他扛着大音箱,继续超度,继续尽可能的削弱,同时加速向着前方冲去。
等到他到了地方,果断将大音箱切换到播放模式,再给补了一次暴烈大日,将其扔在地上。
祭坛的方向,大量的怪物,承受着法器的超度加温言阳气的覆盖,几秒钟之内就会崩解。
祭坛之上,三只眼遥望着温言走来,感受着空气之中弥漫的阳气,还有伴随着那声浪而来,与阳气结合之后的古怪力量。
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身的力量,受到影响,在被削弱,再被化去。
他没有抵抗,反而有些惊喜,主动承受那炽烈阳气的炙烤,身上大量的黑气冒出来,眉心的独眼里,也有一丝丝黑气不断地冒出,剧烈的痛苦浮现,他反而越来越高兴。
“我果然没有猜错,你有大日的力量。
大日的力量,终于重新驾临四野之地。
我苦等多年,就为了离开这里,重新获得机会。
未曾想,没有离开这里,也一样能获得一样的机会。”
三眼怪发出痛苦的嘶吼,语气里却带着一丝欣喜。
然而
“这鬼东西在说什么?”
温言遥遥听到三眼怪的嘶吼,可是他压根听不懂,三眼怪的口音,有点像之前的工匠阿飘。
但温言听工匠阿飘的话,都是连蒙带猜,才能大概能明白意思,这还是工匠阿飘刻意配合,试图能说得清楚。
而三眼怪的口音,可能是从工匠阿飘那学来的,口音里带着古怪的口音,可能有些词的发音都给变了,温言能听懂才见鬼了。
温言现在在看提示,久违的提示。
“魆(转化中)。”
“一位被驱逐到四野之地最阴暗角落的阴魂之属的异类,最初出身为阿飘。
随着时间,他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阴暗,身心早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他的理想是重新回到有大日照耀到的地方。
而偏偏大日已经变成最能伤害到他的东西。
他想要借助大日完成蜕变,却不知蜕变完成的那一刻,就是再也无法回到大日之下的起点。
从此之后,他便会彻底化作了独属于黑暗的生灵。
这便是驱逐的意义,最彻底解决问题的方法。
当一个特殊的独占职业,有生灵占据位置的时候,出现第二个同职业者,共处于世,是极其小概率的事件。”
“你的力量,便是他的劫。
既可能是死劫,也可能是机遇。
当他在大日的光辉之下,完成了蜕变,彻底成为独占职业之时,必定会有一些特殊的能力。
此能力的强度与他开始完成转职最后一步之前,汲取到的力量成正比。
请灵活利用现有能力、称号、身份等。”
“临时能力:无。”
温言看完提示,按照经验,先总结一下。
他看到了临时能力是无,还有提示里最后说的那句,他心里就有谱了。
再看了看那个痛苦哀嚎,浑身都在冒黑气的魆,忽然就觉得这家伙挺可怜的。
那就帮他一把,帮他超度了吧。
温言等了等,等到暴烈大日的内置cd好了,感觉可以重新加持的时候,他先给自己加持了一个。
这一次他没借助大音箱,而是站在原地,一脸肃穆地口诵超度经文,他身上的阳气,都开始随着他的声音,有了些许频率,有了特定的起伏和规律。
他身上的阳气徐徐扩散出去,不断的冲刷到魆的身上,魆身上的黑气越冒越多,他的嘶吼痛苦之中,蕴含着畅快。
温言一步步靠近,他的诵经声,渐渐与大音箱播放的诵经声合流,变成了怪异的二重奏,声音大的大音箱里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变成了他的和声。
他一步步走来,场地里残留的怪物,再也没法继续向着祭坛冲,全部原地崩解。
失去了献祭的力量,魆的转化,开始了真正的最后一步,在温言的阳气和超度力量的作用下,他的力量似乎在削减,但这相当于剔除杂质,完成蜕变。
当温言念完一遍经文,走到了祭坛前方百米的时候,祭坛上帮助主持祭坛的阿飘,已经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有节奏和韵律的阳气浪潮里。
以这种方式催动的阳气,效果远比无差别绽放要好得多。
温言对超度经文太过于熟悉,才能借助这部经文真正感受到更进一层的利用方法。
他多少有些能感同身受,拓跋武神很苦恼力量太过庞大,以至于无法掌控。
哪怕无法精细掌控,只是借经文,来改变大范围阳气的作用方式,就已经让温言感觉到惊喜。
回去之后,一定要多看书!
有韵律的阳气源源不断地冲刷过去,魆身上冒出的黑气,越来越少,最后黑气消散,他本人也完全变成了墨色,如同没有反光的阴影,被阳气照耀到,才能看到一些五官的轮廓。
魆站直了身体,眉心的独眼,骤然睁开,露出那颗眼白是黑色,瞳孔却是白色的眼睛。
而同一时间,温言就受到了提示变化。
“魆(独占职业)”
“如你所料,阿飘出身,转职成魆之后,本质上是鬼神。”
而同一时间,出现的还有一个红色感叹号。
“完成了转职的魆,开启了独眼,在黑暗之中,更容易看清楚真实的独眼。”
看到提示的瞬间,温言便闭上了眼睛。
他不再看的时候,感应能力,瞬间就化作了独特的黑暗感知。
周围是一片黑暗,可是他却能在黑暗里感应到别的东西,而黑暗里唯一能看到的东西,就是魆。
在这里,他才能看清楚魆那被阳气都照不亮的五官。
乍一看,除了多一只眼睛,跟人没什么区别。
而另一边,魆睁开眉心的独眼,看到的世界也变了,那炽烈的阳气,刺目的光芒,都很难再影响他。
他的目光越过了阳气的光辉,窥视到温言身上,穿过更加炽烈的胸中火焰,继续像深处窥视的时候,忽然之间,一切都黑了。
那里只有一片最纯粹的黑暗,位格极高的黑暗,哪怕此刻完成蜕变的他,能力都在眼睛上,也依然看不穿。
魆愣在了原地,感觉到了荒谬。
拥有大日力量的人,其实只是在借助无量光,来掩盖住最真实的黑暗。
这家伙其实就是黑暗的人!
而另一边,温言闭着眼睛,悄悄换上了鬼神天敌的称号。
换上称号的瞬间,他闭着眼睛,感知之中的一切,也随之变化了一下。
他看到了魆犹如实质的目光,那目光其实就是他能力的体现。
然后,温言伸出手,挡在了身前,一步迈出的瞬间,便如同整个世界压过去,将那能力所化的目光都给压制了回去。
三两步之下,他的速度骤然爆发,转瞬之间,他的一只手,已经按在了魆的额头上,遮蔽了他的独眼。
祭坛骤然崩碎,化为飞灰,温言单手按在魆的脑袋上,将他的脑袋按在地上。
魆感受着力量,感受着他转职之后的能力,竟然都被全方位压制。
而这明显是之前没有的力量,他感觉到了绝望。
他觉得他没想错,这就是一个坑,等着他去填的坑。
一个明明归属为黑暗,且位格极高的家伙,以大日的力量笼罩在外层。
而这个人,却能出现在这里
再想想他被驱逐到这里,这一切都是为了给人铺路。
他看到了这些,就注定了他活不了。
更让他绝望的是,他完成转职之后,也发现了一件事,他完成了转职,才是真正的,彻底的,只能永远待在这片阴暗角落里,再也无法出现在阳光之下。
他永远都回不去被驱逐之前所在的地方了。
“你现在理解了驱逐到底是什么意思吗?当初驱逐你的人,是要让你自己去断了你自己的后路。”
魆被按在地上,却没有再反抗,他觉得绝望,犹如一个无所谓的小卒子一样,给了个虚假的希望,让他努力到最后,才发现,其实他自己把自己的路堵死了。
而于此同时,温言来的地方,那条岸边通往远方的小路旁边,一缕缕黑气落下,化作一个人影。
人影回头看了一眼,看着远方那炽烈的光辉,伸出手准备毁掉小路的时候,半空中,另外一只手凭空出现,抓住了他的手。
“干什么?”人影放下手,语气有些不满。
那只手飘在半空中,手掌张开之后,掌心浮现出一张嘴,张口就骂。
“蠢货,你毁了这条路,难道是想让那个家伙回不去了,然后在这里安家吗?”
“”人影昂起头,遥遥看着远方的光亮,还有模糊的声音,那声音配合着光亮的韵律,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他沉默了一下,老老实实地放下了手。
的确,没必要。
那个家伙纵然有如此强的力量,也未必能干掉魆,完成进化的魆,好歹也是阴魂之属二十四尊位之一。
虽然进化的难度极大,只允许有一位存在,但只有一位,也会自带一些好处,其中一个很重要的能力,就是极难彻底杀死。
当初就是因为那家伙已经在进化的路上,所以只是驱逐到这里,没有去尝试将其彻底干掉。
让魆去拖住那家伙,只要能拖几天,说不定就能拖死对方。
最坏的结果,也是对方从这条路回去。
实在没必要把对方的路给端了,逼着对方向着更远的地方杀去。
那个世界的人做事实在是太不靠谱了,明明已经给他们信息,他们却还是办不成事情,最后这位阳气极盛,恍如大日一样的家伙,果然还是没死。
魆也是废物,给他争取了足够的时间,却还是没办成事情。
人影点了点头,化作一团黑烟,消散在半空中。
而那只飘在半空中的手,嘴巴闭合之后,消失不见,掌心里又裂开一道裂缝,露出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遥遥看着远方,眼睛珠子转了转,顺着那条路,向着前方飞去。
一路飞到了小路的尽头,感受到这里残留的力量之后,这只手才眼中恨恨,眼睛消失,又化出嘴巴,干哕了两声。
“真是恶心!怎么会有这种恶心人的力量!”
手恨恨地骂了两句,转身飞了回去。
等到它飞回去之后,之前消散的那个人影,就站在小路的路口,静静地看着他。
“感觉如何?你以为我没去试过,就要毁路吗?”
“走了,真是恶心人,吩咐下去,谁都不准毁了这条路,谁把那恶心人的家伙留下,谁就去对付他!”一笔阁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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