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只能下来,让车夫赶回山庄,把山庄两张竹筏拖过来。
那两张竹筏是清理鱼塘用的,一年也就用那么几回,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派上用场。
有了竹筏,一行人终于可以继续前进,一路上,撑竹筏的下人一直惊叹,“夫人,这水起码有一米多深,有的地方连竹竿都触不到底,不知道城里的情况会不会好一点。”
说话间,他们还看见一些小孩无助的坐在木盆里惊恐大哭,随水漂浮。
众人面色大变,赶紧把竹筏靠过去将孩子捞起来,同时又救了好些在水里挣扎求救的人。
这还没到了府城,他们的竹筏已经坐不下了,只能先把人送回去再继续前进。
好不容易赶到城里。
江宁发现城中情况比她们预想的还要糟糕。
街上随处可见流离失所满是伤的百姓,官府的人完全顾不过来。
她第一时间去了府衙,没能找到季无涯,只能扭头让人划船赶去衢州书院。
在这里终于看见季无涯和钟博瀚忙碌的身影。
众人对于江宁的亲自涉险很是诧异。
“侯爷怎么也来了?现在这里正乱的很,你且回去。”钟博瀚一脸严肃地说道。
江宁跳下竹筏,将伞一收,站到钟博瀚面前,坚定地说道:“钟院士,我已经让人快马加鞭赶回平安县探查情况,若是平安县无碍的话,谢大人派人带粮食和药材前来支援,至于其他几个县,毕竟我同当地县令没有交情,不好越俎代庖,还要知府大人出面才是。”
钟博瀚赶忙扭头唤季无涯,“你差人去搬救兵了吗?”
季无涯回头,眼底布满血丝,表情有些愣怔,“有啊!我找王爷和侯爷帮忙了!”
钟博瀚气结,“我是问你有没有差人出去打探下面的情况,你跟我扯王爷侯爷做什么?”
季无涯想都不想就摇头,“还未。”
钟博瀚差点没被气了个仰倒,“那还不快去!正经事不干,跟我在这边浪费时间作甚?”
说着他长叹一声,同江宁作揖,“侯爷,老季估计已经乱了,无法主持大局,还要劳烦您帮忙提点一二。”
他刚刚都没想到让人下面的县令帮忙,幸好江宁考虑周全。
有江宁站出来帮忙分担季无涯一半的压力,他也在最快时间调整好状态。
到了傍晚,冲进城里的水退了一半,救援有条不紊进,官府一半的官差坐船赶去城东渔村搜救,可惜这里受灾太过严重,没塌的房屋就剩下那么零星几座,幸存下来的渔民几乎无家可归,可他们没有资格悲伤,还得加入搜救队伍帮忙。
大水到了第二天傍晚才完全退下,天空还飘着小雨,街上处处都是披麻戴孝的百姓。
各个村落受灾情况陆续送来。
杨四庄和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同窗在书院内帮忙汇总。
一众人聚精会神伏在书案上写写画画。
钟绵绵带着果儿过来,悄悄环视一眼,目光落在杨四庄身上,轻轻走了过去,在他耳边低声问道:“四庄哥哥,情况如何?”
杨四庄头也不抬道:“很严重,沿海六个渔村受灾最厉害,其中又以陈家村汉口村江陀村江新村四村最为严重,粗略估计,死亡一千三百多人,三千多人受伤。”
杨四庄旁边的梁绍谦接话道:“其他渔船虽然没有这种重的伤亡,但估计也有八九百人遇难,最主要的是他们的房屋全都受损,家当被大水冲走,什么都没了。”
“我翻过藏书阁的地理志,衢州府近百年来只发生过一次地龙翻身,这是第二次。”杨四庄说道。
所有人齐齐抬头看向他。
梁绍谦十分激动,“四庄兄,地理志上面是怎么说的?上一次在什么时候,严重吗?”
杨四庄沉重颔首,“上一次大概在七十年前,据地理志上记载‘地龙翻身于海隅,浪涌十米,城邑顿为泽国,生还者仅十之一’,当时的知府也在地龙翻身时候遇难,衢州府无人主事,消息送到朝廷的时候,那些幸存的百姓病死的病死,饿死的饿死,有的成了流民。”
屋内众人闻言,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钟绵绵戳了戳杨四庄的后背。
杨四庄猛然回头,对上钟绵绵那双小白兔一样红眼睛,有些慌乱,“绵绵妹妹,谁欺负你了?”
钟绵绵情绪低落摇头,从果儿手里接过布包塞给他,说话的声音闷闷的,“四庄哥哥,现在外头乱,我阿爹阿娘不让我出去,我想了想,只能来找你了,包袱里面有我这些年攒下的金银细软,大概也有一万多两,虽然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但多少都是我的心意,你帮我交给江大娘,”
一众学子起身,朝钟绵绵作揖,“钟大小姐高义!”
梁绍谦更是激动地把自己的荷包也解下来,放到杨四庄面前,“四庄,我身上就带了这么多银子,都给你,劳烦你交给侯爷。”
有他们带头,其他人纷纷慷慨解囊。
杨四庄心下感慨万千,提笔将大家的名字和银钱记下,这才带着钱财离开。
府衙内。
季无涯和江宁端坐上方,底下是各个前来汇报情况的吏官。
营造官梁宏昌上前道:“侯爷,大人,下官已经仔细将府城仿佛受损情况做了统计,城南受损最轻,顶多就是个别人家塌了一些草棚或年久失修的院子,几乎没什么大碍,城北倒是有些奇怪。
那些土坯房子几乎全塌了,即便没有塌的也成了危房,必须拆除重建,但也有一些人家房屋完好无损,下官调查发现,他们全都是用了东篱山庄烧制的砖瓦。”
季无涯蹙眉道:“砖瓦本来就比土坯结实耐用抗压,房屋坚固一些也没什么奇怪的。”
梁宏昌摇头,“大人,您忘了城北住的都是些什么人了!他们全都是寻常人家,有的甚至十分贫苦,但他们能建砖瓦房。”
梁宏昌点到为止。
季无涯一时间竟然没能明白,“所以你想说什么?”
江宁哑然失笑,“梁大人的意思是他们住的砖瓦房坚固结实还不贵,是吧!”
“侯爷说得极是。”梁宏昌十分谦卑恭敬。
季无涯一个读书人哪里懂得这些,听梁宏昌仔细说了下那房子的好处,这才上心,激动地看着江宁,“侯爷,这些砖瓦能否大量供应?您放心,下官绝不会白白占您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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