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几日也是郁闷无比,他面前的黑山隘口城寨,是幽州军临时加固改造的,其建造速度,比他想象的快了数倍,只再短短两天之内,就布置了大量濠沟鹿砦。
马超带军赶到时,城寨工事已经修的七七八八,虽然凉州军的人数要多的多,但偏偏尝试了数次,就是没有办法攻进去。
他这才领会到了冀州兵派系和西凉骑兵完全不同的战斗方式,果然不愧是是以工事闻名天下的强军,而这种战法,是极为克制骑兵的。
马超眼见今日骚扰无果,便领军退回,城头上太史慈张辽等人见了,纷纷要求出战,袁熙略一思索,便摇了摇头,说道:“今日暂且让兵士歇息吧。”
众将领命,但都是心内嘀咕,到底袁熙和谋士们是怎么想的,难道就在这里耗到冬天不成?
陆逊从旁边偷偷观察袁熙,看起脸上是否有不甘心的神色,却发现什么都看不出来。
陆逊心道如果换做自己,前几年顺风顺水,未尝一败,独独是在曹操手里被骗了几次,自己肯定也咽不下这口气,更何况袁熙现在怎么说也是天下有数的诸侯,更兼年轻气盛,想要报复回来,也属正常。
但关键问题就是,陆逊和沮授谈了好几次,都不觉得怀城这边还能继续做文章了。
陆逊猜测,袁熙怕不是想要将敌人拖死在这里,等其粮尽,再伺机寻找胜机?
但问题是西凉兵虽然缺粮,但还有一手就地抢粮的办法,听说其已经开始在司隶地区掳掠,导致有不少百姓纷纷逃进黑山避难。
而粮食问题,对于袁熙军来说,也同样存在。
虽然打下黑山后,幽州方面就对黑山北部的道路进行了平整,极大改善了路况,也让后勤辎重的运输大大加快,但毕竟还是陆路运输,中途损耗颇大,且黑山南部属于袁尚,未经建设的路况极差,所以幽州的粮食运过来,损耗就将近一半。
幽州也不是能凭空变出粮食的粮仓,这样长久下去,只怕袁熙军这边,也不一定能耗得起。
这些还都是属于战场上面的问题,而大局谋略上,陆逊觉得,袁熙似乎还在犹豫。
根据逃出来的怀城城内官员透露,事情的起因,在于衣带诏事件。
陆逊看到袁熙脸上有似乎有自责之色,心内疑惑,这件事情和袁熙毫无关系,为什么好像他觉得是自己的失策一般?
其实陆逊猜得没错,袁熙确实有些后悔,自己想法太过先入为主,形成了思维定式,以至于衣带诏事件提前发生时,他却没有做出及时有效的应对。
曹操这一击之下,怀城之内天子身边反对曹操的势力,几乎被连根拔起,损失惨重,让袁熙颇有挫折之感。
虽然袁熙本身的实力在这几年和曹操的对战中,并没有损伤多少,反而还增强了,但无论是地盘的稳定性,还是大略的规划上,其实是不如曹操目的明确的。
与其说他现在是在争霸天下,不如说他是在阻止曹操争霸天下,而且对于自己路线的定位上,并不明确。
而曹操却是每次都将身家性命作为上桌的赌注,每战必搏命,只这一点,袁熙就自愧不如。
袁熙知道自己可能太心急了,后世三国相持了数十年近半个世纪,自己才参与到这个棋局中,也不过寥寥数年而已,说来足够自傲了。
但袁熙并不满足,争霸天下比拼的是全方位的实力,无论是底蕴和预见性上,自己都差着曹操一步,可能便会步步差下去。
尤其是昨日南面传来的消息,更是让袁熙震动,孙策竟然这时候遇刺了!
这个时间点比后世整整早了两年,袁熙本以为自己和孙策还能合作一段时间,结果这个愿望也落空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他的后方江淮地区局势不稳,谁也不知道下一步江东会不会翻脸,攻取袁熙占据的九江庐江。
袁熙当初苦心营造的盟友关系,就此前途难明,说来当今算的上袁熙盟友的,一个是刘备,一个是孙策,这两个人,却都瞒着袁熙,参与了衣带诏事件。
说来这事也不怪他们,根源还在于刘协一方面虽然想要对付曹操,一方面并不相信早有自立之意的袁氏,所以将袁熙甚至吕布排斥在外,但事机不密,尝到了恶果,从而狠狠坑了所有人一把。
孙策遇刺的消息,是刘备派人送到黑山的,这算是袁熙仅剩不多的心里安慰了,毕竟现在看来,刘备已经成了他唯一可靠的盟友了。
袁熙之所以都逗留在这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查看刘备密信内容的时候,猜测其并没有得到曹操进入怀城,挟持的消息,不然的话,刘备根本不会北上,而且会把衣带诏的事情告诉袁熙。
对于刘备隐瞒衣带诏真相的做法,袁熙倒是理解,毕竟如果刘备真的将衣带诏的事情说出来,那反而是卖了刘协。
所以袁熙留在黑山隘口,就是为了接应一下刘备,免得对面在一无所知之下,被曹操和马腾韩遂的联军绞杀。
想到这里,袁熙有些气恼,说起来大好局势,都是刘协作死造成的,他还是不够隐忍,错估了对方实力,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对于这种不值得救的天子,自己到底还有几分耐心留下,到底是为了什么,还在这里浪费时间呢?
黑山南隘口北面几十里处,吕玲绮靠在窗前,望着马车外面的秋色。
在听到了吕布战死的消息后,她很是消沉了几天,但作为从小见惯生死的她来说,如今也渐渐想通了。
作为一个杀掉了两任举主的诸侯,吕布的恶名已经天下皆知,吕玲绮虽然大大咧咧,但时常感觉在别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虽然自己希望吕布长命百岁,但保护天子战死这种结局,无疑是让吕布洗刷了一部分污名。
她拳头握了起来,但杀父之仇,是不得不报的!
自己可以等,一年,三年,五年,十年,迟早有一天,阿父的仇,要由自己亲手来报!
此时她耳朵微动,便把头探出窗外,只见没过多少时候,对面的道路上,驶来了一辆马车,还有几名幽州骑兵护送。
吕玲绮想了想,让马车靠边停下,派军士上去查问情况,当下有侍卫纵马而出,向着对面奔了过去。
那几名幽州骑兵如临大敌,等看到是自己人,才放下心来,听吕玲绮侍卫说起,有一人连忙赶了过来,对着马车拜道:“末下乃是使君亲卫,见过夫人几次。”
“这次是奉使君之命,护送孔北海妻女回幽州。”
吕玲绮跳下马来,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疑惑道:“孔北海妻女?”
“他本人呢?”
那侍卫看了身后马车一眼,压低声音道:“在怀城之中,被曹操杀死了。”
吕玲绮一听,愣愣地站在原地,这才想起,怀城之中,死的不只是吕布。
说话之间,那马车已经赶到近前,孔融妻女披麻戴孝,下了马车,跪倒在吕玲绮身前,口中说道:“见过夫人。”
吕玲绮连忙将两人扶起,两边同病相怜,默然无语。
孔融夫人见吕玲绮面色沉郁,偏生也想不到安慰的话语,只略略说了逃出怀城的经过,最后道:“妾母女二人慌不择路,逃入黑山隘口,幸得遇到使君带军前来,才得以摆脱追兵。”
“彼时当晚,正是温侯打城,营救天子之时。”
“但隔天便传来噩耗,说温侯进城后中了曹军和马腾军埋伏,身中上百箭战死。”
吕玲绮听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孔融女儿见状,拉着吕玲绮的手说不出话来。
吕玲绮从袁熙那边听说过和孔融女儿的事情,她见对方面有病容,一副娇弱清丽之态,确实不像多寿之相,当下叹息一声,摸着孔融女儿的头,安慰了两句。
孔融夫人低声道:“城内又传出消息,先夫在朝堂上痛斥曹操,被其下狱,当晚便死于狱中。”
吕玲绮听了,心头火起,怒道:“好个曹贼!”
“夫人且先回去,我和夫君自有计较。”
孔融夫人犹豫了下,带着女儿拜道:“还望夫人惜身,和使君双双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吕玲绮将两人送上马车,望着对方消失在山道中,霍然登上马车,喝令前行。
怀城之中,曹操对荀彧曹昂道:“差不多了。”
“整个司隶,除了河内,三辅地区我都给了两人,虽然之前他们就占了,现在好歹有了天子给的名分。”
“眼下他们可以明正言顺地在这里牵制幽州和冀州了。”
“至于我们,会带着天子和部分公卿大臣,赶往兖州。”
“剩下的人,有的是我留下来主持大局的,有的不愿意走,那就让他们面对马腾韩遂吧。”
曹昂偷偷看了眼一眼不发的荀彧,心道对方怕是还是对孔融的死还耿耿于怀,前几日钟繇丁冲在孔融死后还想要搞大清洗,荀彧当场翻脸,最后还是曹操决定到此为止,公卿大臣才逃过一劫。
他出声打圆场道:“说来有些公卿,前后真是判若两人。”
“就说杨彪为首的弘农杨氏,一直不买阿父的的帐,如今杨彪之子不仅投靠了阿父,更听说杨氏中的一支要和马腾联姻了。”
曹操听了冷笑道:“四世四公,哪有那么简单,老奸巨猾罢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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