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禾舒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七点。
裴穗安穿好衣服坐在她床前的凳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见江禾舒睁开眼睛,裴穗安眼睛一亮扑了过来,“妈妈!”
想着昨天江禾舒怎么喊都喊不醒,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江禾舒连忙哄她,余光看到靠着沙发休息的裴晏,脑海里闪过凌晨醒来发生的事情。
她神色有些别扭,“妈妈没事,穗穗别哭,爸爸还在睡觉,咱们不打扰他好不好?”
虽然她很讨厌裴晏,但想到因为自己生病,害得他从a市赶过来,连累他忙工作到凌晨都没休息。
江禾舒心底难免会有些愧疚。
裴晏醒来,就听到她那句话。
他眼底不知闪过什么,站起身走进卫生间。
江禾舒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但想到自己又没说裴晏坏话,神色很快就恢复自然。
哄好裴穗安,江禾舒拿起自己的手机。
她的手机还没开机,等开机后,‘叮咚叮咚’响个不停,一大堆的未接电话和未读信息。
有裴奶奶、裴晏的,还有初雪、顾璟的,当然,她爸妈打来的电话和信息更多。
江禾舒没理会,只给裴奶奶和初雪回了信息报平安。
她打开外卖软件,点早餐。
因为不知道裴晏想吃什么,江禾舒只好把自己和裴穗安喜欢吃的选好。
刚做完这些,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江母。
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浮现眼前,江禾舒眼底闪着一丝烦躁。
她正要点静音,大脑传来抽丝般的疼意,江禾舒误碰到了接通键。
瞬间,手机就传来江母的声音。
“禾舒,我和你爸爸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你怎么不接?”
这是江母强压着怒气、质问,勉强算得上温柔的声音。
既然已经接通,再挂断就没什么意义了。
江禾舒张嘴,声音因发烧变得沙哑:“我发烧了。”
她听到那边传来江父的声音:“什么发烧?我看她就是装的,不就是不想来医院照顾夏夏吗?”
江母佯装生气地和丈夫说:“你胡说什么?禾舒是那种人吗?她从小就最疼夏夏了,如果身体没事,她肯定早就过来了。”
原来他们也都知道自己最疼江夏夏了。
江禾舒扯了扯唇,满脸讽刺,她懒得再听下去,因为她能猜出江父江母想说什么。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目的仅是想让她去医院照顾江夏夏而已。
“我身体很不舒服,先挂了。”
江母连忙说:“别,别挂电话!”
“禾舒啊!昨天我们听完录音,就知道是我们错怪你了,你别生爸妈的气,我们也是恨之深,爱之切。”
江父哼了一声,道:“如果你不是我们女儿,我们才懒得管你,我们管你骂你,都是为了你好。”
明明昨天是他们相信错了人,不分青红皂白骂了她一顿。
现在真相大白,不认错就算了,还说什么做着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多么可笑。
江禾舒满心疲倦和厌烦,她不想再和爸妈说这些没营养的废话。
她正要结束通话,就听江母说:“我们已经问过夏夏了,她说这都是误会。”
“说起来,夏夏也是好心,你不能生孩子,夏夏担心顾璟等你人老珠黄的时候变心不要你,才会想着帮你生下一个孩子。”
“夏夏从小就乖巧懂事,她不是那种勾引自己姐夫的人,她做着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错怪她了。”
江父说:“甚至夏夏还是受害者,她被顾璟那个畜生欺负了三年,你这个做姐姐的不帮她就算了,还这么对待她!”
他们再一次相信了江夏夏那副可笑又漏洞百出的说辞。
他们还说:“夏夏让你喝堕胎药也是为了你好。”
“大师说,你只要喝下堕胎药,夏夏再说出那些台词,你就能改善身体,以后有机会能怀孕。”
“但你不识好人心,还毁了夏夏的身体,你让她以后怎么嫁人啊?”
“禾舒,这件事是你做的不对,你过来给夏夏道个歉,再好好照顾她小月子,夏夏脾气好,不会跟你计较的。”
‘道个歉’‘照顾她小月子’‘脾气好’‘不会跟你计较’。
她和江夏夏,到底谁才是受害者?
江禾舒胸口剧烈起伏着,微微闭眼,但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江父江母一愣。
江禾舒敛去笑意,一字一顿地说:“好,我会去‘照顾’她,给她‘道歉’。”
江父江母没听出她话里的深意,纷纷满意地点头。
他们说:“就知道禾舒你最听话了。”
江母又关心道:“妈妈工作忙没空,如果有时间就去照顾你了,烧到多少度?严不严重?”
“你从小就独立,爸爸妈妈既感到骄傲,又心疼你,你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是我们没做到爸妈的责任,害你受苦了”
江母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若是十几年前的她听到这番话,会高兴,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爸妈都看在眼里,爸妈也会心疼她。
如今,这番话落到二十六岁的江禾舒耳朵里,只是一堆虚伪没用的空话,一文钱不值。
挂断电话,江禾舒感觉自己的心累极了。
看着妈妈发来的江夏夏的医院以及楼层和病房号,她扯了扯唇,那双乌黑的眸子清凌凌的,透着一股寒意。
裴晏走出卫生间,就看到江禾舒这副模样。
她没了平时的温柔和顺,神色冷得刺骨,眼底带着嘲讽,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裴晏眉头微蹙,这是怎么了?
不过他也没问,他只需要按照奶奶的话,等江禾舒病好后,回a市就行了,其他的都和他无关。
初雪下午来了一趟,带来了江禾舒想要的东西。
她看着江禾舒苍白的脸色,心里忍不住后悔,如果知道江禾舒昨天会发烧,她绝对不去公司加班。
昨晚她夜里九点回到家,家里空无一人。
当时初雪还以为江禾舒带着裴穗安走了,也没在意。
直到她看见客厅茶几上裴晏留下的那张便利贴,才知道江禾舒发烧了。
初雪把黑色的袋子放到床头,“都在里面了。”
江禾舒看了一下,笑着道谢。
初雪摆手,问:“真不让我陪你去啊?你每次发烧都严重”
她知道江禾舒要这些东西是想干什么。
江禾舒摇头,“不用,我没事。”
裴晏坐在阳台的沙发上,听着她们的对话,抬眸看了一眼。
等初雪离开后,江禾舒第三次接到爸妈两个催促她过去照顾江夏夏的电话。
她面无表情地回了条信息,缓缓下床,拿着衣服走进卫生间。
江禾舒温度从起初的三十九度,降低到了三十八,但她此时浑身肌肉还是有些疼,走路也有些摇晃,头重脚轻。
她忍着身体的不适,换好衣服,又画了个淡妆,让自己看起来有精神有气色一些。
从卫生间出来,江禾舒跟裴穗安说:“穗穗,妈妈要出去一趟,半个小时就回来,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裴穗安乖乖点头。
江禾舒见裴晏正在和人打电话,就没打扰。
她走出病房,走进电梯,摁下6楼。
说来也巧,她竟和江夏夏一个医院。
这让江禾舒轻省了不少事儿。
六楼,333病房内,冷冷清清的,只有江夏夏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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