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欣为将,这四人聚在一处”
扶苏隐隐露出一些担忧。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三只虎三放在一起,已经够乱了,等司马欣到了,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来。
大多数人都在追求温饱的阶段,层次高一点的追求地位富贵.
这些人出来打仗,其实还是抱着和楚人一样的目的,要做什么呢――拜将封侯。
利益上的不协调,必然引发冲突。
扶苏担心这几个将军凑在一处,内部产生矛盾。
“太子,无需担忧。只要您还在这楚国的战场上,谁也不敢乱为。”
扶苏听到这话,莫名心里高兴。
当太子多久了,听王贲这样的大将说些没有掩饰的意外赞美,那好比沐浴三月春风啊。
“也是。”
扶苏微微笑着。
“让将士们原地休息,天一亮,我们就去支援城父。”
王贲看了看地图,楚国往上是一条道,往下又是一条道。而刚好城父是楚国上边的要道,拿下城父,就等于又破开楚国一个口子,能够把楚国西北角全部吃下来。
至于城父,如果把楚国设置的防线看作是人的嘴唇,那么城父就是人的牙齿。
一旦把这些牙齿打掉,楚国就不仅仅失去了门户,更是会卸掉楚国人的志气。
“太子是打算兵分两路吗?以楚国的地形,如果我军兵分两路,那就等于自己给自己套上绳索,等着让楚国敌军来攻打我们。”
王贲说的一点没错。
现在这个行军道路,那是历史上李信第一次攻打楚国时制定的军事战略。
但是历史上李信失败了,因为后勤和军队距离太远,没有办法及时支援。
而且秦军后期不断地占领楚国城池,兵力分散,秦军的实力被分解开来。
再有就是在楚国的地盘上,秦军如果要开展大规模的进攻活动,势必要过湖泊沼泽地带。时间一久,将士们自然而然就疲弱下来。
王贲直言,“如果是这么走,楚军恐怕要回过头来打我们。他们势必回去包围平舆啊。”
扶苏则笑,“我要的就是让楚国回去包围平舆。他们不回去包围平舆,楚国的大军怎么能真正的分散开来呢。”
“再说了楚军如果不去包围平舆,我们怎么能完全的占领城父,之后再对楚军逐个击破呢?”
王贲摸了摸后脑勺,“妙啊!臣倒是险些忘记了,我们实际上只有四十万兵马。和楚军全军硬碰硬打起来,我们未必能占上风。”
“你怕不是忘记了。我们最初定下的军事战略是什么?”
王贲双目燃起来,“进攻寿春,俘虏楚王?”
“是。”
“现在就看,这差事是你要拿,还是要给李信?”
扶苏躺在座椅上,双手搭在两边扶手上,一脸玩味地看着王贲。
王贲面色严肃起来。
太子的意思是,未来进攻寿春的人,将在他和李信之间。
帐子里的油灯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夏天到了,飞蛾在帐子里飞,流萤在山谷里的河边青草地上起舞。
偶尔丝丝缕缕的凉风从帐子的缝隙间透进来。
身长八尺,体格魁梧不凡的王贲,其黑色的身影落在大帐帷幕上,像是一座敦厚的山。
“太子,末将恐怕不能胜任此事。”
“为何?”
“若论兵法,臣倒也不愿意屈居李将军之下;可若是论千里奔袭,打突击,臣以为我秦国的军中,没有一个人可以和李将军媲美。”
“你可以封侯了!”
王贲倒是很虚心,非常有定力,他听到这话一点反应也没有。
王贲复问,“太子是早就打算要这么做了吗?臣听闻是太子一力主张让李将军再次参与攻打楚国的战事的。”
“嗯。”
“太子实在是深谋远虑。”
“有些话,还是等打赢了再说吧。我们现在只是虚张声势,逼退了楚军。你能想象,等有朝一日,消息走漏出去,又或者楚军发现了这是我秦军的诡计。到时候又是什么后果吗?”
王贲脸上露出惊忧之色,“那时候,楚国人怕是要和我们拼命。一个无所顾忌的人,才是最可怕的。而失去了负担的军队,则是最强大的。”
扶苏道,“我军现在只是表面上占据优势,如果不能尽快利用这优势,对楚国人进行全面打击,他们很容易就会从这场战事中翻身。”
“我们先兵分两路,到时候务必让司马欣夺取了平舆之后,在城头上全部挂上红旗。如果楚军来的人不足十万,那就在路上设下埋伏,打楚军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楚军人数极多,那就坚守城池不出。等我们回援。”
“我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行动,否则以项燕的才能,他肯定很快就会反应过来,这是个骗局。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聪明人和愚蠢的人。所谓聪明和愚蠢,只是反应时间的快慢而已。”
“等到楚国人反应过来,这是个骗局,那可就糟了。而要想用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的胜利,就需要靠众将士通力合作。”
王贲双目炯炯,“太子,臣明白您的意思了。臣会亲自叮嘱司马欣的。”
――
四十万的楚军,被秦军搞了个光明正大的偷袭,还是在眼皮子底下,虽然不至于元气大伤,可总归是丢了面子。
将士们心中都无主意。
人生,就是数不完的忧愁啊――
打仗前夕,将士们担心自己会不会死在战场上;将要打仗时,将士们担心打不过,想要撤退;真的打仗了,到底是一切事情不想放下也得放下。
等打输了,又或者被迫战术性后退,那又是一番滋味。
经历了一晚上的长途跋涉,将士们两条腿都走得发疼。
这个时候,将士们的忧愁已经不是战争了,他们之前希望回家找妈妈,找妻子;但是这一刻,他们想的只有一件事。
“这次可是在秦国人面前丢尽脸了。我们还没打呢,这就撤退,回去可怎么对家里良人说。”
“其实秦军也没有那么可怕。我当初宁可战死在战场上,也不要回来。”
“就是说,就算秦军六十万人,可是我们楚军也不是好惹的。我们能一个打三个。”
士兵们在车驾旁喋喋不休地吹嘘,说真的,项燕有时候都佩服底下这些士卒们的口气,论实力没实力,真要吹起牛来,那比天王老子的口气都大。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江面上的船只漂浮着,青绿的芦苇丛间,开放着火红的花朵。
江面上波光粼粼,闪耀着初晨的朝阳。
一夜过去,怪事又发生了,项燕黑白相间的头发,又开始白回去了。整个人显得非常沧桑。
前来寻找他的将军景栾见到这一幕,顿时吞了吞喉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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