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死后,本不会无缘无故就尸变。
要么是这人生前作恶多端,死了都没人收尸,要么就是尸体被存放在尸、煞之气异常浓重的地方,比如说乱葬岗、回龙涡。
这傻子的身份背景我不清楚,所以不好妄加揣测。
只不过他死在了孙凡手里,还被孙凡用来当碎魂阵的阵眼。
眼下白事铺里的尸气,可不是一个乱坟岗子能比的!
我估摸着,现在我要是能睁开眼看看的花,那地上的尸体,八成已经开始长毛了。
好在尸气不同于煞气,可以选择封印、镇压或者驱除。
其中只有镇压我还算略懂一些。
镇压的关窍在于四两拨千斤,而且我手里有镇尸珠!
目前是个二选一的境况,我要是坚持缝阴尸,缝快了阴魂很有可能会‘断’,但要是太稳的话,时间又不大够。
所以我必须得思考清楚,到底是继续缝尸,还是转而选择直接镇尸!
“陈酒,把眼睛睁开吧,不用缝了。”
江爷的声音刚出现,我愣是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阴尸针差点儿就掉了。
但出于谨慎,我并没有马上睁眼,而是把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江爷,是不是尸变了?”
“嗯,已经长毛了,而且是血尸,很棘手。”江爷沉声回了我一句。
听到这个回答,我才松了口气。
我随即缓缓睁开眼睛,但就在这一瞬间,我吐了“呕!!!”
面前的尸体已经开始迅速腐烂。
肌肉组织上布满了乌青乌青的痕迹。
最恶心的,是这具尸体腔子里,已然生出了黑色的绒毛!
我吐完之后,赶紧离开尸体旁边,不然这股味道实在是太冲了。
这时,江爷忽然对我说:
“把你的镇尸珠拿出来吧,目前只有那东西能派上用场。”
我应了一声,刚要把珠子拿出来,忽然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不对啊,江爷怎么知道我身上有镇尸珠?!
我讶异地看着他,他也没有回避我的目光,直言道:
“你以为能瞒得了我?那个姓林的丫头,不就是为了这东西才盯上你的么?”
惊讶的同时,我也不免暗自感叹。
江爷不愧是江爷,他果然什么都知道,只有我自己还以为藏得很好。
仔细一想也对,江六子当时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我也曾怀疑过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但经江爷这么一解释,我全都明白了。
既然已经被看穿,我索性也不再隐瞒,直接拿出镇尸珠,并把它交给江爷。
江爷接过珠子对我说:
“行了,你去外面等我吧。”
我应了一声,随即收拾好东西,离开了这间屋子。
刚出门,我就瞧见徐平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他把脸对着我,被封住的眼睛像是在打量什么似的。
我没出声,慢慢朝他走过去。
等我走到他身边时,我才对他小声说:
“徐先生,这椅子”
徐平摆了摆手,虚弱的说:
“不打紧,棺材我都睡过七、八口了,还在乎这晦气?倒是你小子,能捡回一条命实属不易。”
我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接他这句话。
随后,我们便再也没有任何交流,可我始终感觉,他好像在观察我,当然,他用的不是眼睛。
大约过了一刻钟,江爷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把镇尸珠还给我说:
“以后记得把这鬼东西藏好,别让人一眼就看出来,走吧。”
我收起镇尸珠应了一声,然后跟着江爷准备离开。
可我们前脚刚打算走,徐平后脚就跟了上来。
他闪身拦住江爷,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江二狗,你特么别以为救了我,咱俩这笔账就算完了!”
江爷也不客气,直接冷声硬怼了回去:
“徐平,有空好好晾一晾你这张臭嘴,你早晚还会因为这张臭嘴惹出大事!”
说完,江爷拨开徐平,带着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平安白事铺。
临走前,我隐约听到耳边传来了徐平的声音:
“沉江之险,在于坎,遇水则凶,手艺若是不到家,死了也活该”
声音很缥缈,呢喃中透着一股不真实的感觉。
可我没有回头确定,只是默默地把这话记在了心里。
沉江之险,对我来说,又何止是遇水则凶?
“陈酒,你自己说,闯了这么大的祸,你要怎么认?”
江爷面沉似水,自打从回到白事铺,我就一直在被他训。
可我没话说,甚至没有一丝埋怨。
我很清楚,江爷还肯骂我,说明他确实很担心我的安危。
这次要不是我多管闲事,他也用不着亲自出面去救我。
还好杨箐够机灵,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给江爷。
否则,我现在已经是一具无皮尸了。
我低着头,诚恳地保证道:
“我下次不不对,没有下次,今后我绝对绝对不会再多管闲事了!”
江六子守在我身边,一句话没说。
杨箐站在我身后,也没吓得不敢出声。
江爷抬头扫了我们三个一眼,冷声道:
“除了丫头,你们俩是真不给我省心,一个五毒俱全,什么都学,就是不学好。另一个小小年纪,心眼儿比谁都多,主意还比谁都正,闯了祸还闷着声怕我知道,怎么?要造反呐?”
江六子撇了撇嘴,显然不服气。
可江爷在气头上,就算是他也不敢挑这时候跟他拌嘴。
我就更不敢了,毕竟这事就是我错了。
江爷补了口茶继续训斥道:
“徐平是什么人?那是三十年前,连我都要避开的祸害!你倒好,不听话就算了,还偏偏往他怀里钻,要不你干脆去他那儿得了?”
一听这话,我立马就慌了。
我摇头加摆手,失声惊惧道:
“别别,江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江爷盯着我沉默了好一会儿。
直到他压下心里的火,才叹了口气:
“算你还有一怕,这次的教训记牢了,而且没有下次!”
说完,江爷满脸失望的起身关了铺子,然后就回屋了。
等他离开后,江六子长舒一口气,拍了拍我的后背宽慰道:
“老弟,别耷拉个脑袋,老头儿要真想赶你走,他干嘛还去救你?这回知道错就行了,咱下次改不就完了么?没啥大不了的。”
“嗯”我垂着头应了一声,心里依旧不是滋味。
就连杨箐也在一旁安慰我,让我别太难过。
唉,可这心情,没个十天半个月,只怕是恢复不过来。
况且,天晓得这事儿算不算完,毕竟孙凡还好端端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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