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过一回的我,一改往日的活泼开朗,变得沉默寡言,像一只被打愣了的鸡,唯一的嗜好就是坐在院子里看鸡刨食儿。母亲自是吓得不行,赶忙送我到医院里检查。起初是说什么也找不出毛病,后来才查出两根胁骨已被打断,打断的胁骨都快刺到肺上了,幸亏来得及时。
“得马上动手术,否则就来不及了。”医生着急地说。
父亲赶紧回家凑钱。
他跑着回到了家,连口水也来不及喝,就马上跑遍了所有的亲戚家,但也没凑到多少钱。父亲急得没有法子,只好闷坐在院子抽烟,茶不思饭不香,好在夏五爷来了,本是要问我怎么这长时间不去他那儿了,却发现我已住进了医院,接着什么话也没说,回头就走了。
一会儿,夏五爷又回来了,手里握着500块钱,这是他全部的积蓄,是用来攒够了去台湾的,这下先拿来应个急,我父亲感动得都哭了。说什么也不接受夏五爷的钱,那我怎么办?夏五爷却说:“以后还指望这孩子呢,他挺有灵性的,就收了吧!你以后再还我就是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我家的院子里已站满了人,都是乡里乡亲,还有一些连父亲也不熟悉的人,说是来凑份子,说着把钱放下就要走,父亲急忙一一记下钱数,准备日后好还,不想众人谁也不愿留下姓名,感动得父亲不知说什么是好,一一握手算是答谢。这当儿就有人给我父亲拿来了吃的,让他赶紧吃点饭,好把钱送到医院里给我治病。
把我所有的亲戚、所有本村和乡里乡亲的认识不认识的人的钱全部集聚起来,给我治病的钱才算凑够了,我终于可以做手术了。等开了刀,医生才发现肠子都拧成麻花了。真是命大,只好把肠子全部抖出来,重新梳理,费了好大的劲,才算修复好,至今仍有时不明不白地肚子疼,可见当时并没有完全梳理开。
自此我还落下一个病,那就是一看书就头疼,又不能不看,只好硬着头皮。
回到学校的我,也不知已经耽误了多少课,特别在这个临近小考的关键时刻,但仿佛早已忘了她冤枉我的事,早已忘了被打死了的事,什么“三八线”也不管了,只是不住地待在书桌上,或看书或发呆。
回到家里也不去夏五爷那里讨故事,因为病还没好,经不起他那爱情的冲击,自个儿在家里时躺时卧,或看会书或愣一会神,母亲自是百般呵护,说话也不像平时那样大声,总是趴到我的床边,柔声地问我饿了吗?想吃什么呀?一会儿就又煮了鸡蛋来,每当此时比我小两岁的弟弟便馋得直流口水,把小手插在嘴里,以堵住即将流出来的口水,躲在一旁静静地看。我就趁母亲不在意的时候给他点好吃的,他喜欢吃鸡蛋青,我喜欢吃鸡蛋黄,我们倒很默契,我吃鸡蛋黄,他在一边偷着吃鸡蛋青。母亲没有发现,只是觉得不对劲,怎么这小家伙一吃煎饼就饱,他能不饱吗?他吃得比我还多。在这个时候他是最听话的,叫他上东,他就上东;叫他上西,他就上西,从不敢有违。他的小脸蛋白白净净的,像个小女孩,真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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