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想把夏五爷就是蓝布衫的故事给父亲讲,但这是夏五爷的秘密,他不让告诉任何人。他的前提是在他生前,我得保守这个秘密,但我恐怕要食言了。
我想替这个已接近垂暮之年的老人,寻找他失散多年的爱人。这恐怕是他多年的凤愿,但他为什么不愿说出来,让大家一块帮着想个办法呢?
怪不得他每年总到北面那个山上待一段时间,每每眺望东南方向,实际上是在眺望他的恋人啊!每年在梅雨季节,总有传单从半空中随着东南风飘落下来,是台湾趁着季节风向发过来的,人们经常在雨后的山坡地里发现几张图片,上面还印着彩色的图画,写着台湾的变化。故而,每当这个季节,夏五爷便整天在村北一抹村东一抹转来转去,他是在找台湾啊!他多么希望能从这些飘落的传单上找到一点关于婉儿的消息,每当找到一张传单,他总像得了宝贝似的,谁也不让看。在这个季节他总不惜一切代价从别人手里索要传单,谁要给他一张传单他都高兴的手舞足蹈,对人家千恩万谢。
他多么希望他心爱的婉儿就印在飘然而下的一张传单上,因为他的婉儿是那样的漂亮迷人。
台湾啊!你是我们的血脉啊,你有我们的亲人啊!你到底何时能回到母亲的怀抱呢?到底要到何时能让这个形将入土的老人得以一偿心愿,看一看他朝思墓想的爱人是不是尚在人间?
可是他一年比一年更加失望,因为传单越来越少,到后来竟是没有了。
我必须尽快地想方设法接近夏五爷,以便了解更多的情况,也好为他出点绵薄之力。但是他为什么不肯说起他的往事呢?也许是太过伤心了吧!也许还有不为人知的其他原因,这也说不定。
我甚至想在不找到冯婉儿之前先不去上学了,但是那个比梁还高的老师不会放过我的,因为他总对我母亲说过“竖子可教!”意思是说这孩子将来会很有前途,那我怎么有前途我母亲能让我放弃学业吗?哪还不打死我啊?所以不上学是一时半会办不到的。
再说我也放心不下那个给我留了爱的戳记的女同桌,虽然我不让她越过我划定的“三八线”,她经常像美国人一样肆无忌惮,既挑衅又骚扰,“三八线”仅对我有效,她可以为所欲为,但是她这么漂亮,也有些歹人不怀好意,坐在我前面的那个小白脸就时常不怀好意,上课不认真听讲,经常回头扭脖子吊脸子,那是心里挂念着她呢,我也知道一二,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关于她的闲话也真不少,那都是编出来蒙我的,意思就是想破坏我们之间的友谊。想到这里我竟然对她有了一点佩服感和亲热感,她主动地要和我脱离“三八线”的制约,而我却相信了谣言,疏远了她,背弃了她。她千方百计地要跟我和好,甚至还借给我三分钱,都不想要了。
那一天,先是放学前拉了我的手,后在回家的路上专门等着我,提起“三分钱”的事,本身是想说“我三分钱都不要了,你还不能大度一点吗?”我竟以为她堵着我要账,把五分钱往地上一扔,这不是给她没脸吗?她以后还怎么做人啊?真是误会她了!我得马上跟她道歉。那学还得上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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