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一,宜嫁娶,纳采,出行。
一处酒店,门口铺着红地毯,两侧各有一排漂亮的花团,门匾位置也有led灯在循环流动,放着今天酒店内要结婚的两对新人的名字。
往门口去,能看到那立着两块两对新人的立身照,立身照旁边就是新人本人,两对新娘子和新郎笑着脸迎着到来的亲朋好友,酒店门口门庭若市,往里进的人络绎不绝,车子也停地满满当当。
江小松来的不早不晚,从出租车上下来时,就看到的是这样一番景象。
没好意思从正门进,他是从侧门先进入大厅,再上电梯到二楼。
一到二楼,一拐角就能看到走廊口摆着个小桌子,左手边是一沓红票子,右手则是瓜子果盘,中间是一个大红簿子,正有人在那随礼。
江小松也到跟前,掏了五张红票子。
“我代替我妈来的,李淑。”
“好,小伙子你随便找地方坐,来,给你拿盒烟。”
江小松摆手婉拒,到大厅转悠。
大厅中央有T台,是等会婚礼开始的时候新娘新郎走场用的,不过这会上面跑的都是小孩。
t台之外,就都是宴桌,他扫了眼约摸有三四十桌,这还不算大厅之外包厢里的人。
桌子坐的不算满,离正式开始的时间估计还早,大多桌子都还空着,不过他也没找個地方坐,就继续转悠。
倒不是他活泼,坐不住,而是坐下来感觉会有点尴尬,他一个人都不认识。
江小松今天来吃席,纯粹是因为老妈忙,他属于子从母替。
所以别说其他来吃席的客人了,就是新娘新郎,他都不认识,就知道新郎的妈妈和老妈好像是认识。
四处走走,他打算等到饭菜上了,再上桌,反正就是来蹭饭的,就是这顿饭有点贵,他刚随了五百,都是老妈给的钱。
虽然是小城市,但是这家酒店的规模倒是挺大的,江小松以前吃席也来过几回,但都是跟着李淑,基本上来了坐下就是吃饭,吃完就走,不会怎么走动。
这会他走走转转,十几分钟才把楼层走廊转了一圈,觉得这地方还挺大的,看着也挺辉煌,就是不知道菜好吃还好吃不好吃了。
酒店有好几层楼,今天一楼二楼都是举办婚礼的。
二楼差不多转完了,江小松瞅了眼大厅,人还不是很多,估计还得一会才能吃上饭。
他下到一楼,下面的婚礼也还没开始,台子上依旧是一群熊孩子小孩们在玩闹,估计等他们家长拎回去,就差不多要开始了。
门口两对新人一左一右分别迎接客人,两位新郎都西装笔挺,精神焕发,笑容满面,新娘子也都穿着纯白婚纱,挽着各自丈夫的胳膊欢迎跟到来的客人。
宾客如归,客人来的很多,江小松扒在楼梯角看着,看着看着就看到两个面熟的,顿时眼睛睁大了。
他听不到声音,但是能看到左边的新娘放开新郎胳膊,欣喜地向前,迎接了一对母女。
“依依~”
“姐~”
伊依穿着精致的小礼服,跟一身洁白婚纱的表姐来了一个贴贴抱,松开后新娘新郎又跟她旁边的王慧贤问好。
“哟,今天小琼真是太漂亮了,这一身婚纱挑的也好,小陈今天看着精神也好极了啊,来,这是姨姨的红包,祝你们百年好合。”
伊依站在旁边,看着妈妈和表姐表姐夫笑着说话。
女人都有奇怪的第六感,她忽的感觉有人在看自己。
一张望,她一下就看到了楼梯口有个大脑袋趴在扶手上,正隔着老远端详着她。
‘?"
‘?"
眼神对上的一刻,两人都愣了。
“那姨就先进去了,依依,走了,依依?”
王慧贤往前走,发现女儿没跟上了,回头看到她在原地站着,望着一个方向不知道在看什么,叫了声她都没反应。
“啊,妈,你先去,我和姐聊会天。”
“你姐还忙着呢。”
“没事,姨,你先进去坐,最里边包厢,家里人都在。”
“那行,我先进去了。”
等到王慧贤一走,伊依的表情就丰富起来了,望着那边的江小松,先是意外,而后又是惊喜。
她想快点去到他那,问问他怎么在这。
走了好几步,伊依忽的感觉有人在看她,一转头,表姐一双好奇的眼睛在望她。
少女讪讪一笑,手指绕着脸蛋,说:“姐,我看到同学了。”
“没事儿~快去吧,一会吃饭别耽误了。”
“嗯呢。”
得到表姐的理解后,伊依快快地往楼梯那走。
同时,江小松也在往下走。
双向奔赴,两人站到一块,互相望望。
“你咋在这?”
“你怎么在这呢?”
两人异口同声。
伊依歪着脑袋,用眼神向他示意门口左边的新娘。
“那是我表姐,她今天结婚,那你是?”
江小松用手指了指上边:“我替我妈来的,是吃上面的席。”
“好巧,那你是新娘还是新郎的亲戚?”
“都不是,我都不认识,我是替我妈来的。”
“咦,这样还挺好,你午饭都解决了,要是吃完打包,晚饭都有了。”
“......我自己也能做的好吧。”
“又是方便面吧,无论是煮的还是炒的,整天吃方便面,不太好呢。”
“.......”
江小松不说话了,撇着嘴,有点郁闷。
伊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拉到角落的空桌子坐下。
“好啦,我是说整天吃不健康,不是说不好吃,你昨天做的那顿饭我很满意的,那个炒方便面也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就是因为好吃但又不太健康,所以才要控制嘛。”
她这样说,江小松心里好受一些,不过还是扶着侧脸,望着大厅中心高朋满座的场景,声音闷闷的。
“你净会骗我,嫌弃就嫌弃,昨天我妈看了你拍的那张照片,说我做的寒颤的很,
说了我一顿。”
“这我就要说妈了,明明我是真觉得很好吃的,比起待会要吃的席,我觉得能像昨天那样在你家吃面要好得多。”
伊依说话的时候,喜欢有意无意地往他旁边凑,一句话两句话下来,脑袋都快挨到他肩膀了。
江小松往反方向挪挪,顺带还白了她一眼。
“在外边就不要这样,你不怕被看到吗?”
“怕啊。”
伊依说着怕,然后把她的凳子挪挪,和他的并拢,小脑瓜搁到了他肩膀上。
“......你这口是心非的女人,快把脑袋拿下去,离我远点,重死了。”
江小松嘴上让她快点离他远点,可他的身体那是一丢丢都没动弹。
于是伊依就可不能有什么动作了。
反正也是在大厅角落,认识她的亲戚都在包厢里,这会又没谁会瞧他们。
穿着小礼服的少女继续心安理得的把脑瓜搁他身上。
“莪说真的,你快点拿下去。”
“咦,我拿不动,你帮我。”
“......”
“啧,你这身体比嘴诚实的男人。”
肩头的分量微不足道,她靠过来,还有柔顺的发丝掉到他的脖间,更有淡淡的清香。
如果是在家里,她这样靠,江小松可能是不管的,伊依在他身上睡觉都成。
但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啊,被她亲戚看到了,说不定过几天伊依家里就会传她跟哪个狗男人早恋,耽误学习balabla的。
还是挪开,保持点最基本的距离比较好。
他心里是如此想的,只是身体跟伊依说得一样,异常的诚实,是一下都不动弹。
对此,江小松表示没法子。
脖子间垂落的发丝弄得他痒痒的,口鼻里还有沁人心脾的芳香,以及若有若无的乳香。
门口的人渐渐多了,大厅里坐下的人也多了,他伸出手,扶着伊依的头抬离他的肩膀。
“少用香水,还有化妆品什么的,对身体不好。”
“哈?我不用香水呀,也不怎么用化妆品,就用一些护肤品。”
“那你身上怎么这么香,皮肤也感觉比平时白的多啊。”
“因为出门前洗白白了,这才敢接近你呢。”
说着,伊依倒是没有再把头靠到他的肩膀上,但是手却很不老实地握住他的手掌。
“摸摸,手是不是都细嫩了。”
“......不稀罕,拿走。”
本来是伊依的手握着他的手,而且还没什么力道,与其说握,不如说是把手放在他手背上好。
结果江小松话一说完,她就把他的手反过来,滑溜溜的手指钻进他的指缝,十指相扣。
众所周知,有时候男人的力气很大,有时候又很小。
江小松觉得,现在他的力气小的很,是一点都挣脱不开她的束缚了。
耳朵一红,他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但看着伊依若无其事地在看门口新人迎接宾客,没有看他,他也就默不作声了。
十指相扣,扣的不紧,只是软软地贴在一起,掌心贴着掌心,手指挨着手指,她细细的手腕还就放在他手腕之上。
伊依说她出门前洗过澡,江小松这会信了。
因为少女的肌肤是如此的滋润,彼此的手扣在一起都会有种痒丝丝的滑腻感,说是最好的丝绸都不足形容。
她的皮肤仿佛冰丝蚕线般细腻,又如天山雪莲般白净,白皙的小手很是柔软,扣在手里让人极难舍的松开。
就这样,两人的凳子是分开,可是手藏在桌底下,有桌布遮着,手悄悄地扣在一起。
十指相扣,他们静静地握着手,看着大厅。
宾客越来越多,大厅内的空桌子渐渐有了人,二楼的新郎新娘已经上去做准备了,一楼的这对新人也走到各个包厢去看看,重要的亲戚都来的怎么样。
江小松和伊依的手扣着,大厅内气氛活跃喧嚷,大家坐下就在聊天,耳边的聒噪声很重。
可两人静语无声,手牵着不说话,也不看对方。
良久,还是江小松先开口了。
“吃完席之后,你还有事吗?”
“要写作业呢。”
“哦。”
两人的话语似乎像是绳子上凝结不易的凝露,滴到古井里泛起了一点涟漪,又消失了。
“那,你......”江小松还是没忍住,目光微微向她那侧,欲言又止。
昨天伊依回家之后,他们除了晚上互相说个晚安,再就没发过消息。
他知道她在写作业,所以没打扰。
本来江小松想着自己也写的,但是心有些静不下来,写了一会就心烦意乱地躺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总觉得房间变得好大好空,床也是。
放了假,他们之间在一起的时间远远不如在学校的时候,接触少了很多。
有时候直到那个她忽然走了,哪怕只是离开一会,心里都会感觉缺了一块,空落落的,什么事都变得无趣乏味了。
江小松的确想和她在一块,无论做什么,哪怕说说话听听声音都行,但是他又不想打扰她,伊依是个做事很有计划的人。
望着他眼里有些复杂的神情,伊依会心一笑,扣着的手紧了些。
“昨天写完作业本来是想直接和你打语音电话的,但是临时我妈和我爸视频,我被她拉过去了,打完视频都凌晨了。我是想着多和你说说话的,能听着你的声音入睡最好了。”
“嗯.......”江小松觉得脸忽然有点热,把头又转了回去,声音小些。
“我做作业的时候感觉有几个题还是不太理解。”
伊依眼角促狭,眼睛微眯。
“可以拍题解析,挺详细的。”
“要会员才能看。”
“我有会员,可以借你。”
“.......不是,主要软件上别人讲解的不好。”
“那好呢,回去之后你发我,我手机上好好给你说。”
江小松嘴角抽搐,头转过来一些。
少女歪头,眼神无辜,要不是手里还跟
他很暧昧的扣着,他都以为这是个单纯的女孩。
“你非要我说出来吗......”
“说什么?我不懂呀~”伊依左歪歪头,右歪歪头,领口的小蝴蝶结也摆了摆去的,看得他很想给她揪掉。
犹豫再三,江小松把头转了回去,用着更小的声音。
“一起写作业不,像在学校里那样。”
“拒绝。”让他意外的是,伊依拒绝了,他转过头望她时,少女又笑嘻嘻的:“明明我们是要在家里一起写作业,在你家在我家呀?”
江小松愣了一会,把头转了回去。
“都行。”
“好呢。”
“婚礼什么时候开始?”
“不知道呢,话说你不是吃上边的席吗?”
“......忘了,该不会已经开始了吧。”
江小松有了起身的动作,想走,到哪少女的小手忽的抓紧了他,轻声低语。
“重要吗?”
“唉,不去的话感觉不太好。”
他还是坐了下来,同样扣紧了伊依的手。
两人的手藏在桌布底下十指相扣,平淡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就好像能这样平淡地过完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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