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夏季,暑热难耐,人也越发火气旺盛。
眼看着入了秋,天气一日比一日凉爽起来,宫里头开始忙着张罗中秋宴的事。
大邺的皇族本就重视佳节,尤其这种阖家团圆的节日,每年都是最盛大的活动,加之今年经历了浩劫又新立了太子,百姓苦尽甘来,帝后也颇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是以,今年的中秋宴办得格外隆重、热闹。
不仅菜肴美味丰富,还遍邀了臣工和女眷们,就连远离朝堂的功勋侯爵也都在邀请之内,图的就是个喜庆、亲昵。
女眷们聚在一起,除了寒暄奉承之外免不了要为家中的儿孙操心。
夫人太太们相互打探彼此,谁家的小郎君到了年纪,谁家的小娘子该论婚嫁了,有直接看对眼的便独自相处,也有家中长辈都觉得还不错的便能促成姻缘。
这可是喜闻乐见的好事正是皇后娘娘愿意看到的,算是做了大媒,也看到臣子们彼此更融洽亲昵,于朝堂更稳固。
然,当今太子殿下的婚事才是当日议论的焦点,皇后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再探探儿子的口风。
他同沈确的矛盾帝后知道一些,但是儿子始终缄口不言,做爹娘的也不好追着问。
正好这种花好月圆的好日子,气氛被烘托起来了提起来也不突兀。
而上次册封宴上木梭娜仁提及的二人婚约也成了京城热议的话题,大家都想听太子殿下亲口说说,毕竟他没有当场否认,可是伤了不少贵女的心呢。
旧事重提,皇后有备而来,特意让陛下支走了木梭娜仁和木塔姆兄妹,这才逮着机会盘问儿子。
李鸾嵩如坐针毡,分明已经入秋的夜晚,却出了一身的汗,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便找个借口溜之大吉。
杨逍看了一眼女儿,杨芷得了令赶紧跟上他。
“表哥去哪里?”
小娘子跑得气喘吁吁,李鸾嵩停下脚步,“你怎么也出来了?”
“殿内太闷,我出来透透气。”
杨芷笑得天真无邪,问:“表哥打算出宫?”
她这么一问倒是正说中了李鸾嵩的心事,点头道:“想出去看看,听说今日宫外更热闹。”
中秋的夜晚,晋安城不宵禁,不但有彻夜的花车巡游、灯谜表演,还有不打烊的酒馆和临江上行驶一夜的画舫游船,别提多热闹了。
“我也觉得宫里头怪无聊的,能跟表哥一起去吗?”
杨芷撒娇地拽了拽他的衣袖,“听说临江上的画舫可好玩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临江风景优美,江上的画舫更是极具吸引力,船只不但大且华贵,还配以精致的菜肴、美酒和点心,可供游客夜游江景。
这话正好中李鸾嵩下怀,他听闻木塔姆今日会邀请沈确夜游临江,这个人真是花样百出,到时候孤男寡女在画舫上再喝些酒,能有什么好事。
“好。”李鸾嵩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带着杨芷出了宫。
到了河岸边,画舫早就被人预定,只余下两艘而其中一艘也是被人预定的,李鸾嵩过去打听,船主说预定的是位郎君姓木。
好巧不巧,这便是木塔姆邀请沈确登的画舫。
杨芷站在岸边看着,见他回来便问怎么样,李鸾嵩说:“只有两艘了,其中一个被人定下了。”
杨芷高兴抚掌:“那正好还有一艘,我还没进去看过呢,能不能先进去看看。”
李鸾嵩道好,“我去同船家交涉,你先去看看是否满意。”
杨芷提着裙子跑了,李鸾嵩找到船家要了木塔姆定的那只画舫,多给了三倍的价钱,趁着天黑人多,先登船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沈确同木塔姆单独二人夜游临江的。
于是便打算先下手为强,一般男女乘船都是女郎先登船,郎君同船家交涉行程、付银子、打点一切,他买通了船家,只要船家同木塔姆多纠缠一会儿,他便能带着沈确开船,至于木塔姆,大不了再打一架。
然,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船家记错了船只,这里剩下的两只画舫一只是木塔姆定的,另一只是杨芷事先订好的。
她是有备而来,早已安排好了画舫里的酒菜,并且在酒里下了药,所谓要进去先看看就是想确认一下哪一艘是自己安排过的,以免弄错,毕竟画舫的外观是一样的。
杨芷看了一圈发现不是这只画舫,便知道是船家弄错了,可是等她出来的时候,另一只她准备好的画舫已经开走了,而岸上的李鸾嵩也不见了,随后便看到了气急败坏在岸边叫嚣的木塔姆。
完了,船家弄错画舫了,要为别人作嫁衣上了,杨芷绝望又不敢声张。
那艘画舫是她特意安排的酒菜,而且在酒里下了迷情的药。既然李鸾嵩迟迟不肯松口,父女两个一商量决定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不怕他赖账。
可是,现在却成全了别人,全乱套了。
杨芷来不及难过拼命往宫里去,找阿爹想办法,事情不成不要紧,若是被查出来可就全完了,给太子殿下下药,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而另一头,画舫里,当沈确看到李鸾嵩的时候,船已经开出去很远了,几乎看不到岸边的人了。
她有些错愕,又有些生气:“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李鸾嵩一边吃菜一边给自己斟酒,“同木塔姆那个蛮子有什么可聊的,既然船家弄错了船只,咱们就坐下来聊聊吧。”
沈确倔强道:“我说了跟殿下没什么可聊的。”
李鸾嵩也不着急,自斟自饮道:“行吧,你愿意在那里吹风就随你,可是吹风填不饱肚子,都是现成的美味佳肴,不吃多可惜。”
香气飘进鼻息,沈确的确饿了。
看了看四周星星点点的船只亮光和漫天星斗,再回头看看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叹了口气,慢慢走到李鸾嵩对面坐下。
这人啊,跟谁过不去也别跟自己过不去,尤其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李鸾嵩递给她筷箸,指着一道油焖鸭道:“这鸭子外酥里嫩,快尝尝。”
沈确尝了一口就此收不住了,索性打定主意,他说什么都不理,不同他争辩,只管吃饱肚子回去。
李鸾嵩也不再提那些不愉快,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默默吃饭,偶尔还相互碰杯,没有祝福的话语,只图个吃得痛快。
“咱们什么时候回去。”沈确觉得吃得差不多了,而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头有些发晕。
李鸾嵩道:“着急回去干什么,这画舫是夜游,不到时辰回不去的。”
他也觉得有些头晕,大约是酒喝多了的缘故。
“可是”沈确口齿有些不清,道:“孤男寡女,不,不像话。”
“跟我就成了孤男寡女,那,那个木塔姆,你们”
“我们不是两个人,还有菘蓝和泽兰”
哦,原来她不是一个人面对木塔姆,李鸾嵩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一高兴,将壶中酒一饮而尽。
再抬头时,看到了沈确坨红的面颊和湿漉漉的眼眸。
大约是喝酒上头的缘故,她酒量很差,喝一点酒眼睛里就雾蒙蒙地好似哭过,粉颊在烛灯下格外明艳、娇嫩,还有那露出来的白皙细长的脖颈,和纱衣下若隐若现的旖旎风光。
看得李鸾嵩小腹一紧,只觉得一股无名之火从丹田蹿上来。
“我,头晕。”沈确已经辨识不清眼前的东西了,眯起眼踉跄地起身,才走了两步就被绊了一下,整个人朝前扑了过去。
李鸾嵩抑制住大脑中的混沌,将沈确接了个满怀,二人咚的一声倒在软毯上,李鸾嵩在下头,腰被硌了一下,疼痛感让他稍稍清醒了一瞬。
怀中的女子柔软芳香,迷离的睡眼紧闭,双眸轻颤着,像极了那展翅的蝴蝶。
她朱唇轻启,口中呢喃,一双素手攀上他的胸膛:“口渴。”
声音轻轻的,吹动了李鸾嵩耳边的鬓发,幽兰芬芳的气息吹入耳中,让他再难以把持。
双唇覆上,将整个人紧紧搂入怀中,她是那样软,仿佛能折断。
身下的人好似在回应他的澎湃,李鸾嵩一把扯掉她的衣衫,耳边响起清脆的碎布声,眼中便是雪白中透着粉红。
他将她搂得更紧了,恨不能嵌入其中,只听“啊”的一声轻喃,她咬唇凝眉,指甲紧紧嵌入他的脊背。
那一瞬,李鸾嵩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成就和满足,那是他被册立为太子也未曾感受到的愉悦,是一种拥有了一切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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