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邺城
“捷报、捷报!幽州大捷!”随着几匹飞奔的骏马奔驰在城中,无数百姓行出家门,奔走相告!也许对于百姓来说,袁绍也好,公孙瓒也罢,谁取得胜利都没有太多关系,他们最关心的,乃是长达数年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将军府,袁绍端坐首位,其余众将纷纷坐于下方两侧,所有人皆面露喜色。
“捷报、禀将军,幽州大捷!”传令兵已然翻身下马,快跑进厅内。
“来人,看座,慢慢说!”袁绍向一旁值守的士兵吩咐道。
士兵忙去过一把椅子并递上一盏温水。
几个呼吸后,传令兵终于缓过一口气,见状袁绍忙问:“前方战事如何?”
“禀将军,公孙瓒面对文丑将军、麴义将军、高览将军三路大军死守蓟县,淳于琼将军则绕路右北平郡震慑辽东公孙恭的同时,并掐断公孙瓒后续补给!经过近一个月的围困,最终城破之时,公孙瓒手下白马义从尽皆自刎于当场,而公孙瓒及其全族则自焚于城楼之上!而后辽东公孙恭发来降表,愿为将军马首是瞻!”
公孙瓒...作为袁绍的老对手,原本袁绍对其恨之入骨,但说来也怪,听到传令兵讲述完来龙去脉后,袁绍却逐渐地收拢起笑容!听到白马义从全部自刎,公孙瓒携全族自焚后,袁绍甚至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后面传信兵所说的什么,似乎都听不真切。
可以说,这些年来袁绍最大的敌人无非便是公孙瓒、曹操二人,然而此刻的袁绍脑海中回想起早年几人相处的情景...
“本初(袁绍的字)!你小子就是太优柔寡断,还好面子,非要墨迹到人家姑娘洗完了才肯来!这下好了,不但啥也没看到,还被泼一身洗澡水!孟德(曹操)你也别偷着乐,要不是你撺掇,我们会这样?我不管,你要请我与本初去青楼一醉方休!”
...
‘伯圭(公孙瓒)...一路走好,来世绍再与哥哥道声抱歉!’
“将军?”耳边传来值守士兵的声音,袁绍回过神来,看到士兵正递上一道折子。接过后打开,发现正是公孙恭写给自己的降书顺表,里面严厉谴责公孙瓒的鲁莽行为,并严明公孙瓒与其并非出自一脉,自己绝无任何反心,愿全力支持东海王刘恭之后刘和为大汉正统,并以袁绍马首是瞻,洋洋洒洒数千字,就连袁绍看了也暗自咋舌不已!
''同样是兄弟,同样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不知我那远在汝南,做着皇帝梦的弟弟听闻我这当哥哥的已然击溃老对手公孙瓒,占据河北幽、并、冀三州大片土地,此刻是何心情呢?
...
汉高祖四年(公元前203年)设立汝南郡,这是“汝南”二字作为地理专属名词首次出现,其辖颍水、淮河之间的37县,属豫州刺史监察范围,因为大部分辖地都在“汝河之南”而得名。
寿春,位于颖水、淮水交汇处,犹如土地肥沃,气候宜人,自然而然地成为汝南郡第一大城,更为难得的是此处文风鼎盛,红极一时的月旦评,便设立在此处!
月旦评,东汉末年由汝南郡人许劭、许靖兄弟主持对当代人物或诗文字画等品评、褒贬的一项活动,常在每月初一发表,故称“月旦评”或者“月旦品”。无论是谁,一经品题,身价百倍,世俗流传,以为美谈。因而闻名遐迩,盛极一时。
兄弟二人给人的感觉向来是温文尔雅,谦逊有礼,然而此刻的许府内,兄弟二人却发生了剧烈争执!
“不行,袁术欺世盗名,更是妄图称帝,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若连此等行径之人都能登上我月旦评榜首,那我月旦评岂不成了天下人的笑柄?千百年后人们会如何看待我兄弟二人?!”说话之人正是许劭。
“兄长此言差矣,我兄弟二人皆为汝南人士,而我许家更是所有基业均在寿春,而今袁术登基在即,正需要我登歌功颂德,若兄长此时触那袁公路的眉头,你我兄弟二人生死是小,一个搞不好将连累我许家上上下下数十口人陪我们一同殉葬啊!兄长!”说完,许靖摇头苦笑。
“二弟若贪生怕死,自可独自离去,当然,也可去逢迎讨好那袁公路,没准日后封你个光禄寺卿也未可知啊!至于劭…我等文人立于天地之间,纵死无悔,相信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会理解劭之心思。”
闻言,许靖气得浑身颤抖,哆嗦着指向对面的许劭,怒道:“许劭!我敬你是兄长,好好好!你清高,我小人!你留在这里当你的正人君子好了,我许靖就此告辞!”说完,便回自家宅院,吩咐下去收拾细软,准备连夜南下荆州暂避!
…
阎象,任汝南郡主簿,袁术手下谋士之一。此刻阎象府邸内,阎象与袁术手下另一谋士袁涣对坐在后厅之内。
打发走其余下人,阎象这才放低声音,小声说道:“曜卿(袁涣的字),此处只剩你我二人,有何事不明尽可知无不言!”
“我与永昌(阎象的字)相交莫逆,便有一说一!主公一月后便欲登基,永昌有何看法?”
“还能有何看法?当时主公提出此事之时,象便引当年周文王虽拥有三分之二的天下还向殷称臣的故事进行劝谏。然而主公却似中邪般一心想要当皇帝,象…有能有何办法?”阎象一脸无奈的说。
“永昌所言‘中邪’二字…涣深有感触!”
闻言,阎象腾的一下站起,一脸错愕的看向对面的袁涣,见对方表情郑重,不似玩笑,阎象眼神闪动,随后缓缓坐下小声说道:“莫非曜卿有所怀疑?”
袁涣点点头,左右四顾发现周围的确无人,这才压低声音开口。
“实不相瞒,主公当日说南华老仙我等皆未亲眼所见,只当是主公一心想当皇帝,擅自编纂出的人物,然而数日后,涣去寻主公禀告今年各地税收之时,却无意中看见主公在其后花园内对着空气说话,当时涣只当是主公饮酒过量,醉话而已,然而…”
袁涣深吸口气,似是想压住心中恐惧,几个呼吸后,继续开口:“然而当涣来到主公近前,发现主公虽面露微笑,却似没有见到涣般仍在那里自言自语,正在涣不知所措之际,却愕然发现主公脸上似有一双手,手掌遮蔽住主公双眼,大拇指则紧紧按住主公双耳!
涣当时害怕极了,后退几步,不小心碰掉桌上杯盏,方才回过神来,再抬头时却发现主公一切正常,脸上根本没有什么手掌,而此时主公也开口询问我所来何事,似乎之前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
闻言,阎象也表情凝重,既然袁涣来找自己,绝对不会无的放矢,果不其然,只听袁涣继续开口:“原本涣只当是自己的错觉,并未放在心中,然而前些时日与那许家兄弟谈论起大公子(袁绍)所拟的讨逆檄文时,那许家兄弟无意中说起当年我大汉朝的一则秘辛,听完后涣…脊背生寒!”
“讨逆檄文…秘辛…中邪?”阎象原本便是袁术手下著名谋士之一,略一思量便将此事串联起来,一个词在阎象脑中闪过,不由得脱口而出:“巫蛊之祸?!”
说完,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对面的袁涣,颤抖问道:“曜卿可有证据?”
袁涣谨慎的点点头继续开口:“与许家兄弟分别后,涣便暗中搜罗关于巫蛊之祸的相关资料,果然如同许家兄弟所言,书中所言当年武帝所中巫蛊之症状竟与主公一般无二!”
阎象深吸口气,之前很多无法相通之事豁然贯通,喃喃自语道:“是了,即便主公刚愎自用,但大是大非上主公还是分的清轻重的,曜卿,快快随我进宫!”
说着,阎象拉起袁涣便欲进宫面见袁术,然而袁涣却坐在原地没有动弹。
“曜卿这是何意?”阎象皱眉问道。
“哎,你我相识许久,涣深知,永昌谋略远在涣之上…”袁涣没有说完,而是定定的看着阎象。
“…愿闻其详!”阎象也冷静下来,从新回到座位之上。
“首先,这事情从始至终便透着古怪,若是真的如同大公子所言,公孙瓒乃当年公孙贺之后人,那么完全没必要对主公下手,直接对大公子施展巫蛊之术岂不更好?何必舍近求远?
另外,涣没有不敬之意,但…说句不中听的,咱们主公何德何能,配得上公孙一脉用当年施展在武帝身上的招数对付咱家主公?”
自家人知自家事,两人深知袁术的品行,也是一言难尽…
这时阎象也冷静下来接着说道:“如此说来的确不能贸然前去,若当真主公中了巫蛊之术,那么身边必有奸细!”
“不错,首先可以排出你我二人,纪灵将军对主公忠心耿耿,也可以排出,刘勋、张勋、桥蕤(qiáorui)…”
未等袁涣说完,院外便想起脚步声,两人看向门口之处,之间阎府管家正匆匆忙忙跑来,阎象皱眉不悦说道:“我与曜卿有要事相谈,不是说不要打扰我们么?”
管家顾不上自家老爷的责备,小跑几步来到近前,在阎象身边耳语几句。
“什么?杨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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