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勒听到刁膺的话,也感觉有几分无奈,自己难道不想要直接埋了刘泰吗!
但问题是,刘泰的个人武力实在太强了。
如果没办法在战场上绝杀刘泰,那刘泰完全可以放弃掉冀州,直接龟缩到青州去。
到时候王浚的兵威自己拿什么来抵挡!
还是那句话,刘泰是讲规矩的,这是刘泰的优点,也是刘泰的缺点。
这样的敌人,只要自己做好大汉的臣子,做好制衡刘泰的棋子,那除非刘泰谋反,否则刘泰不会轻易对自己动手。
因为刘泰在乎自己的名望,也是在乎王弥的名望。
张宾则对石勒道,“将军,如今刘泰与王浚相持,刘琨实力大损,我们也是时候去取中山与常山两郡,把冀州之西全部掌握在我们手中,为下一步做准备了!”
“现在出手,岂不是恶了王浚!”石勒不由迟疑。
而张宾开口道,“大都督觉得刘青州的带兵能力如何!?”
“当世同样兵力能够制衡他的人怕是寥寥无几!”石勒不由感叹道。
如果刘泰是个废物的话,哪里还有刁膺与张宾之间的争吵:
“所以,我们却才要这时候出手,一鼓作气拿下常山与中山两郡。
一则表明自己的态度,二则王浚心中纵然恼怒,但只要高阳作为双方间的缓冲。
那王浚也绝对不会抽士卒与我们争锋。”
“王浚那斯忍得下这一口气?!”听到这话,石勒倒不由好奇道。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忍下这样的心思,但将军既然相信刘青州的军事能力,那就可以肯定刘青州不会让王浚这么轻松便撤退!”张宾从容,
“同时我们也需要占领前沿阵地,等王浚军队被打败的第一时间,便直接攻入幽州或者顺势夺取并州!”
石勒听到张宾的话,不放心道,“孟孙断定王浚必败,是否考虑过王浚胜过刘泰,到时候刘泰退到青州固守,但我们怕要吃上大亏!”
张宾听到石勒的话,倒从容一笑,开口道,“宾信任自己的判断于否并不重要,而是要看大都督觉得刘泰与王浚,到底谁能更胜一筹!”
石勒听到张宾的话,不由感叹道,“是啊!虽然王浚兵多将广,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刘泰会是最终的赢家。也许刁膺的判断并没有错,应当联合王浚打败刘泰的啊!”
石勒口中叹息,但真的执行命令时,到底还是命令麾下战士出兵占领常山郡与中山郡。
而当初为了这两郡刘琨与王浚两人彻底反目成仇,双方因此积累了无数血仇。
但如今,趁着王弥与刘泰交锋,石勒取得两郡不说兵不血刃,但至少也是轻而易举。
与此同时,此刻王浚跟刘泰依旧持续着无比惨烈的斥候战。
双方间的斥候不断折损,但为了确保自己所在范围的视野与安全却需要不断派遣斥候来。
但这种直面死亡的血腥搏杀积累到一个数量级时,枣嵩顿时发现自己麾下愿意出营的斥候越来越少,甚至就算铭牌的价格也越来越高,重赏下也没斥候愿意出营。
枣嵩陡然回过神来,开始清点斥候的折损,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有三千多条士卒的性命,居然就这么不知不觉的丢到了这斥候战中。
当然,其中真正在战场战死的也就只有一千多人,剩下的一半多人是活着回来了,但绝大多数都是伤势过重,在伤兵营中不治身亡。
自古以来伤亡都是一起计算,反正进了伤兵营之后,能不能活下来,那纯粹是听天由命。
所以枣嵩并没任何的感觉,真正让枣嵩感觉到奇怪的是,那些从伤兵营中出来的游骑,绝大多数都开始变得消极了起来。
他们对所有斥候任务,都很少再出现与敌军交手的记录,回来时汇报多是一切正常,但身为参军,自己明显感受到,自己军队对周围的情况掌握变得模糊了!
“下面的斥候出现了阴奉阳违的情况?到底是偶尔几个,还是整体性质的!”
这时候的枣嵩不由惊出一身的冷汗,马上便叫了好些老斥候过来。
而这些斥候没想到枣嵩这样的大官居然会召自己,也战战兢兢的过来了。
枣嵩看着这些斥候,笑眯眯道,“诸位也都是我军老人,我有些情况不明白,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给我解惑?”
“还请参军明言,我等定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家纷纷表态。
枣嵩一脸严肃道:“我收到消息你们与伪汉的军队相通,你们中有人想要探查我军虚实,然后借助成为斥候出巡之时,把情报交给伪汉,真是吃里扒外啊!”
听到这话,在场这些斥候吓了一大跳,他们虽然偷奸耍滑,阴奉阳违,甚至去巡视时故意避开刘泰的斥候,为得也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是真没想过要投靠啊!
一个个马上喊起自己冤枉,那一声声的声音,可真的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啊!
枣嵩随便指了指一个斥候,道,“你说你没有与伪汉共通,那为什么自从受伤回营后,月余来你们就再也没有一次遇到伪汉的军队。
而其他的斥候队伍却常常遇到,莫非是伪汉的斥候们偏偏避开了你们?
这里面的道理,你是不是要跟我说一说?!”
张平也在这些斥候中,听到了枣嵩的话,心中却也焦急,心中思索着,自己照实说就是!
“枣参军,我们兢兢业业为了王帅出生入死数年,如今刘泰军队斥候凶狠异常,在伤兵营中挣扎了一次,心中不自觉的腾升几分无惧。
所以见到汉军踪迹便早早避开,但绝对没有通汉啊!”很快有人诚实道。
“临阵脱逃,留你何用?!杀了!”枣嵩眼皮都不抬的,开口说道。
刹那间,便数柄长枪直接捅入这斥候胸口,刹那间便见这斥候倒下。
见到杀了人,在场斥候不由寒蝉若禁,张平更是不由思索,自己与王悌长史乃是同乡,有这同乡之谊在,相信枣嵩不会太过为难自己吧。
张平身边顿时有一名斥候跳出来道:
“我乃都护王悌长史族弟王伟,绝对不会通汉,还请参军一定要相信我啊!”
“杀了!”枣嵩干净利落道,“你要是不报出这个名字,我倒还不怀疑你!”
这时候在张平惊讶的目光中这士卒直接被几根长枪捅入,确实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枣嵩的目光看着这些战战兢兢的斥候,冷冽的目光仿佛阴冷的像是毒蛇。
张平觉得若点到自己,自己怕要出绝招了,手中拳头不由握紧起来。
枣嵩也不废话,伸出手来却指向张平的左边,说道,“你来说理由!”
却见到这人先是低着头,猛然踢起沙子,周围一阵模糊的烟尘,这人更毫不迟疑的向枣嵩扑了过去,嘴巴里面叫喊道,“狗贼,老子跟你拼”
“咻咻咻!”一声机扩声响起,却是见这斥候身体一震,然后便躺了下来。
他的心脏插着数枚箭矢,鲜血流淌了满地,此时此刻死得不能再死了。
枣嵩面无表情的开始重新给手中的连弩上箭,缓缓道:
“曹魏时的马德衡曾经改造过诸葛连弩,传承下来的不多,如今恰好有个在我手中,当然你们也可以继续试一试!”
听到了枣嵩的话,在场斥候们顿时垂头丧气,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回答。
而枣嵩却把目光落到张平的身上,道,“该你了,说说吧!”
张平听到叫自己,心中却也冷汗直冒,一咬牙上前一步马上便双腿跪在枣嵩面前,道,
“小的想活,还请参军指条明路。”说完便连连对枣嵩磕头!
枣嵩见到这幕,知道自己立威足够了,若再强逼下去,就是硬生生把这些家伙逼迫到自己的对立面了。
见好就收的枣嵩道,“起来吧,每个人给我带一个对方斥候的脑袋,这不就表明你们没有跟对方勾结嘛,多简单的事,何必要弄得这般复杂呢!”
枣嵩不怕这些家伙背叛,因为他们的家人就在幽州,若他们逃了,那他们的家人必然会受到牵连,而一定程度的高压环境,已经足以解决眼前的局面了。
哪怕不能治本,但绝对能够指标,而有时候,治标就足够了,本的事自然是另外的谋划!
果然听到枣嵩的话,这些斥候连连松了一口气,纷纷开始去干活起来。
而枣嵩也没有半分耽搁,马上开始去找王浚,开口道,“还请将军派遣人手,在一些重要的关卡高地,修建岗哨,派遣士卒在这些地方进行驻扎!”
“有必要吗?”王浚听到枣嵩的话,不由疑惑,“一般不是只要派遣斥候探查就足够了?”
听到王浚的话,枣嵩自然知道不能说实话,否则岂不是显露掌握情报的自己非常无能,枣嵩连忙道:
“如今冬天到来,天寒地冻,纵然人受得了,但马匹却也未必受得了。
所以与其派遣士卒探查,还不如在几个关键的地点修筑临时房屋,给将士们遮风挡雨。
而且这月余跟着刘泰交手下来,在册的斥候伤亡已经超过了三千人。
若继续再死伤下去,我怕会动摇将士们的士气啊!”
“这么多?!”王浚听到了这话,却是满脸的惊讶。
他到底有些明白,为什么枣嵩要过来提议修建岗哨了。
毕竟岗哨这一种东西虽然死板,毕竟不如派遣出去的斥候灵活,但到底多少是有着几分的视野优势与防御设施,只要加上狼烟就能成为烽火台,起到预警的效果。
王浚想想,却点头道,“便是按照你所说的,在这周围,全面修建岗哨!”
“遵令!”枣嵩不由松了一口气,不论怎么说,这件事情算过去了。
就在这时候,很快便有将领来到门口,通禀之后,李恽与薄盛两人进来便一声跪在了王浚的面前。
王浚与枣嵩两人一愣,虽然心中有所感触,但王浚在这时候还是忍不住的询问道,
“你们二人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们驻守常山与山中两郡的?!”
李恽哭丧着脸道,“石勒那羯奴偷袭我等郡县,我等一直以为他是我军盟友,却是一时不差却被石勒小人所乘,如今特地来王都督处领罚。
还请都督能宽宏大量,允许我等两人带兵前去一雪前耻!”
说着便是马上做出了五体投地的姿势。
而薄盛听到李恽的话,也没有任何迟疑,一样学着自己的大哥做出了这姿势。
王浚听到了这两人的话,不由怒极,却是正准备发火,枣嵩挡在王浚的面前,果断开口道,“此二人丢城弃地,其罪当诛,应当将其斩首示众,诛其三族,以儆效尤,使得其他将士各个守土敢战!”
听到枣嵩的话,这两人却是对着枣嵩不由怒目而视,若不是忌惮王浚生气,怕是什么脏话都骂出来了。
王浚看了看枣嵩开口道,“贤婿这未免有些过重了,我王浚岂可以寒了忠义将士的心。
毕竟石勒那羯奴突袭,也不能全怪他们,不如就先把这件先记着,让他们继续驻守高阳,戴罪立功吧!”
“谢大都督仁慈!”两人却是开口说道。
王浚听到了这话,到底挥挥手说道,“你们去高阳国吧,我可不想要再听到什么坏消息!”
“得令!我等定然效死,绝不再让石勒占得半分的便宜!”李恽认真说道。
王浚点点头,又给了一些士卒给两人,让他们去守高阳。
王浚不由看了一眼枣嵩说道,“今日你为何落井下石,要至两人与死地?”
“启禀岳父,李恽当初在洛阳给司马越当差,不知怎么弄到了一对玉马,我看着很喜欢。
明里暗里都暗示了他好些次了,居然不给送过来,这不是给脸不要脸嘛!”枣嵩说道。
王浚不由说道:“你呀,男子汉大丈夫,别整天盯着这蝇头小利。
这两人能在洛阳那地杀个几进几出,也算是有些本事,莫要与他们生怨。
若你真喜欢他们手中的玉马,哪天我做主,将东西从他们手中弄来就是了!”
枣嵩不由恭敬行礼,抬起头眼中已经是双目泪盈盈的,道,“好久没听到岳父教诲,嵩心里高兴,真高兴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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