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武怀玉起来很早,昨晚与玄符大战三回合,可年轻就是好,早上元气满满,甚至还能举枪擎天。
倒是那位能擅舞斩马大刀的樊玄符夫人,只能高挂免战牌。
“我去给你做早餐,”找了个借口,她逃也似的出去。
“夫人今天气色真好,满面红光呢。”
厨房里,润娘还打笑她。
“一年多来,昨晚睡的最踏实。”玄符笑着道,然后动手熬了一锅小米粥,又揉面做了碗面片汤,
润娘其实来的更早,她一早炖了羊汤。
马上要过年了,广州天也冷了,来碗羊汤暖暖身子。
等粥、面都好了,那边润娘也往砂锅里加入点葱花枸杞,
玄符看到那砂锅里的羊汤,是羊三宝汤。
“大清早就给阿郎吃这个啊?”玄符想到昨晚他那么龙精虎猛的样子,不由的笑道,“其实他用不着吃这些。”
润娘笑着道,“阿郎在外一年多,这回来了肯定要补补的,”
家里这么多女人,一年多没见到了呢,这回来了哪个能放过,就算一人回,这轮下来,也要近月不得歇,
再龙精虎猛,也怕吃不消的。
玄符听明白,当下道,“得跟大家说好,要安排好,不能跟饿狼一样盯着,要让阿郎两天休一天。阿郎都回来了,也不急那一时半会的。”
“老规矩,翻牌,翻到谁是谁,但不许姐妹一起,”
武怀玉在院里打完一套八部金刚功,玄符和润娘也把早餐送来。
小米粥熬出了油,面片则煮的很滑嫩。
当然最好吃的还是羊三宝汤,汤很可口,没有羊臊只有羊肉的鲜美,肉质鲜嫩、肥瘦相间,肥而不腻,食之爽口。
“这羊肉,是盐州的滩羊吧?”
“阿郎这嘴刁,一下子就能吃出是盐州滩羊,确实是从盐州来的滩羊,来之不易呢,”
从朔方到广州,这数千里之遥,要把活羊赶来,真是非常不易,好在不计成本的话,倒也是能做到的,只是花费时间、精力、成本较高。
但不得不说,盐州滩羊,确实比岭南这边养的羊味道更好。
甚至比长安人常吃的沙苑同羊都要鲜美不少。
在广州能吃到鲜美的盐州滩羊,其实就跟在长安能吃到新鲜的南海海鲜一样难,
他这羊汤喝的正爽,
兄长怀义赶来了,武怀义昨天便知兄弟回广州了,但昨天没来打扰一家团聚,今天一早才来。
“阿兄来的正好,一起喝羊汤,”
怀义也没客气,一身紫袍的曲江侯坐下,自己动手舀了一碗汤,看到是三宝汤时还嘿嘿一笑。
尝了一口,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这么鲜,关中的羊?”
“朔方盐州赶来的活羊,”
“这可真是沾了你的光了,在广州居然还能尝到盐州滩羊,难得啊,真鲜啊。”
武怀玉喝着这滋补的汤,“我这一年多在海外,也好久没尝过关陇的羊滋味了,不过更怀念的还是大姐做的槐叶冷陶,”
“大姐做的冷陶确实好吃,不过这都要过年了,倒是过了吃冷陶的季节。”
他美美的喝着三宝汤,问兄弟,“你这一次可是逛的够远够久的啊,去夏到今冬,一走一年半,
马上要过年了,今年进京吗?”
“圣人没有旨意相召,我哪能轻离辖地,”
武怀玉今年虽一直在外,但闽越六州现在是划入岭南道的,也是武怀玉的辖地,
可不得旨意,他不能轻离辖地,更别说进京。
“我也没得到朝集旨意,今年也不进京,有些想念龙桥的阿耶阿娘,还有长安的大姐,还有妻儿们了。”武怀义叹了一声。
他在岭南一晃也是好几年了,两年韶州刺史,广州都督又做了三年了。
“阿耶现在不再纳妾了,也开始养生了,身体好着呢,”武怀玉虽在外,但对长安和家里的情况倒也很清楚,武士恪现在活的挺滋润潇洒,想通了,不再执着纳妾生孩子,也不再想着赶超老族长了。
如今在三原龙桥,跟禁军老伙计们聊聊天吹吹牛,茶馆里喝喝茶,巡视下庄子,堂堂县侯,在乡下拿个宰相都不换。
武柳氏身体也不错,年轻时吃了不少苦,如今安心享福。
至于说武怀玉那一堆堆的弟弟妹妹们,也用不着操心,武家家大业大,这群年幼的弟弟妹妹妹根本用不着担心教养的事。
“族长大伯好像要不行了,还有四叔身体也不太好了,”
武士四兄弟,老三前两年就走了,然后老族长老当益壮这些年为家族繁衍做了不小贡献,前几年身体也不行了,可看着好像随时要挂,却偏偏一直还吊着,
可终究是快八十的人了,
那几年玩命纳妾生孩子,终究还是对身体损伤不小。
倒是武士,今年其实也才五十多岁,身体居然要不行了,病的挺重,据说都咳血数次,皇帝也派了御医,甚至派人来向武怀玉问医求药,可武怀玉听了其它御医们的诊断后,也知道老武身体不行了,药石无医,现在用药吊着顶多能撑到明年。
“四叔真的治不了吗,你出手也不行?”
“能治的话我就去长安了,可他那病,说实话已是病入膏肓药石难医,无力回天了。”
兄弟俩不由的沉默。
武怀玉下岭南,武士入京拜相,
以武士的年纪,本来再任官十来年都才到致仕年龄,若是身体好,做官到八十岁也是可以的,
可谁能想到,武士比老族长和武士恪都年轻那么多,结果还不到六十就要不行了。
他要是倒下,对武家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虽说马周现在也在朝拜宰相,但马周毕竟姓马,武士才是武家人。
“你明年再任一年广州都督,这一任可就满了,朝廷可能要调动你,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武怀义摇了摇头,他心里也明白,明年过后,他可能就要离开广州了,毕竟兄弟在岭南做观察使、七府经略,朝廷不可能让兄弟俩一起长镇岭南,总要调一个走,
武怀玉暂时不会走,那就是他走。
“听从朝廷的安排吧,去哪都可以。”
武怀玉看着阿兄,兄长的能力其实也还不错,出身资历也都还行,毕竟虽说武德九年才接班进入元从禁军,但他参加了玄武门之变啊,在北门跟宫府军厮杀血战过,事后还进终南山招抚降说过薛万彻,
这几年武怀义的仕途确实很顺,也升的很快,两年韶州刺史,三年广州都督,现在是正三品阶,还有个曲江县侯的虚封爵。
“你是愿意回长安朝中任职,还是继续地方任职?”武怀玉给他两个选择,回朝中的话,可以帮忙给他运作一下,太府寺或是光禄寺这样的衙门,可以做个卿,这是从三品职,但虽为九卿,可在朝中实权不高。
远比不上左右仆射、六部尚书这八座,论清要,三省的侍郎、左右丞,还有中书门下的中书舍人、给事中这些都比那九卿要强。
武怀义优势是根正苗红,弱点则是资历差了点,现在进京就算能任一卿,可不上不下握不到什么实权。
“觉得呢?”武怀玉问兄弟。
谁都想仕途更进一步,
“我个人觉得,其实阿兄现在入朝的话,没啥意思,不如继续在地方稳扎稳打锻炼几年,”
“我听你的。”
“要不这样,你明年广州都督四年任满后,我想办法帮你入朝做太府卿,这在九卿里也还算较重要的,不过这个太府卿只是做个过渡,做个一年半载,到时便让你去灵州做都督,幽州都督也可以,”
灵州幽州,都是武怀玉任职过的地方,那里同事旧部很多,而且灵幽跟凉州一样都属于重镇,去那任职既能出成绩,也能添资历。
“为何要先入朝做一年半载的太府卿?”
“这样能增添履历,”
太府卿虽说实权不是很大,但毕竟是九卿之一,比不过八座尚书,但也是中央朝廷里的一衙之长。有这个履带,再去做一任都督,那么下次再回朝,就可以谋求一部尚书之位了。
武士撑不过明年,武家现在能支的起来的也就是武怀玉兄弟俩了,其它人都还不够。
武怀玉自己三次拜相,但现在他清楚皇帝对他的安排,会被摁在岭南起码十年,不会再轻易给他什么实权,说好听点,皇帝这是把他留给太子承乾将来辅政为相,说难听点,皇帝这是在防他坐大。
皇帝这样的安排并没什么错,
武怀玉也没打算跟皇帝对着来,留岭南就留岭南吧,但朝中还是得有自己武家人,五六年时间,助怀义入朝,起码做个尚书,再加上在朝中为相的姐夫马周,武家在朝中的影响力还能保证。
而那个时候,武二娘也已经入东宫两三年了,应当也能增添些影响力。
不过武怀玉对那个堂妹,其实心里更多的是一些不安和忐忑,他心里甚至不愿意看到她起来。
“你呢,你真的会一直留在岭南,呆多久?”怀义看着兄弟,“如果明年四叔真的病逝,你能不能再入朝为相?”
武怀玉摇头,“这个就不要想了,虽然四叔可以与姐夫同朝为相,但我不可能跟姐夫同朝为相的,”
“十年,我估计我起码还得在岭南十年。”
“为何,陛下不是挺信任你吗?”
“这跟信不信任无关,而是到了这个位置后,必然的结果。”
武怀玉这些年展露出来的能力太强,而偏偏他又太年轻,这样锋利的刀,皇帝不得不小心。
“其实我倒愿意留在岭南,总比跟长孙国舅那样留在长安强的多。”
“我倒觉得长孙无忌在京挺好,如今可是司徒、开府仪同三司,”
怀玉笑道,“我现在不也是代司空、太子太傅、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岭南道观察黜陟大使、岭南七府经略使、安南都护,还遥领扬州大都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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