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香囊所在的位置,在香獐的肚脐位置。
本就是不大的一个小东西。
都知道麝香珍贵,但没见过麝包生长位置的人,还真弄不清楚,很容易混淆。
只是,这爷仨下强手割麝包,麝包没割走,割走了香獐的鸡儿,还自以为得计。
见最贵重的东西没被拿走,陈安当然乐得不动声色,看他们表演。
“是刚才抬枪瞄着猎狗那龟儿趁乱下的手要是真的割了麝包,我啷个可能会轻易让他们就这么走掉。”
陈安冲着宏山笑了笑,然后蹲下身,一一揉了揉几条猎狗的脑袋:“他的那条头狗,后腿被伤的有点重,不晓得会变成啥子样,我这几条狗中,就数进宝下口最狠。”
宏山笑道:“最好是废了,我就从来没有见过有那么多鬼心眼的人,这样的人要是山里多有几个,完全不守规矩,山里边不乱成一锅粥才怪。”
“行了,赶紧挤气血!”陈安催促道。
两人纷纷上手,使劲揉挤香獐肚皮,将气血从四周赶往麝包处,接连十多下后,陈安揪着麝包,取出麻线让宏山给扎上,用杀猪刀将这個被染得血呼啦的麝包割了下来。
他随手递给宏山:“蛋子哥,这个麝包归你!”
“不合适!”宏山摇头,不肯接。
“上次拿那个麝包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了,按照规矩,香獐子牙齿,枪手和撵脚一人一个,最值钱的麝香也是要均分的,但为了保持整体,枪手得上一个,撵脚再得下一个。这时的皮子、头、后腿不再归枪手,是要均分的。我的已经得了,这次该轮到你!”
陈安不由分说,将麝包塞到宏山背着的布包里。
宏山想了想,说道:“今天要不是招财、进宝、来福和如意它们将香獐围住,并且在被人抢杀后将那三个狗日勒拦下,我们两个啥子都得不到。
我自己就是个完全不会撵山的人,啥子都是你在教我,我只是跟着跑跑腿,你又出力又出经验还出猎狗,不管啷个分,都不能按照你的说的这规矩来,不然你太吃亏了。
这次就算了找蜂包之类的我可以跟伱平分,我定一条规矩:但凡以后打山牲,如果只是我们两个人,所得的东西,分四份,我只占一份。
说实在的,哪怕我只占一份,都已经是在占你的便宜了,别的不说,就说那五灵脂,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又啷个会晓得那东西能做药,能卖钱,我连找都不晓得往哪里去找
如果你答应,我以后还跟着你撵山,如果不答应,那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跟你撵山了。
再怎么样,也不能亏了自家兄弟撒,我收着这些东西都不安心,晓得不!”
陈安苦笑道:“蛋子哥你也说了,不能亏了自家兄弟!”
“我好歹也是山里人,规矩我多少还是知道些,你莫豁我,最起码我就晓得,猎狗也是有份的我话已经说在那里,点不点头嘛?”
宏山一脸严肃地看着陈安。
陈安见状,也只是笑笑:“那就按照你说的来嘛,莫后悔哦!”
“哼我会后悔?”
宏山笑道:“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不只是我这么想,我在家里把跟你撵山的事情一说,我老汉老妈都说我不应该,这些东西分太多了,不该恁个做。”
听着这些话,陈安心里莫名的感动,宏山,还是上辈子的宏山,还是那么实诚,一点没变!
接下来,两人相互帮扶着,将香獐开场破肚,一拢心肝和那些被放了脏污的肠肚,都被奖喂给四条猎狗。
事情忙完,宏山将獐子甩在自己肩膀上扛着,看看天色:“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莫急,我们先回发现獐子的地方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出点好东西来!”
“那地方还能找出啥子来?”
“到了你就晓得了!”
陈安说完,提着猎枪,领着四条猎狗,顺着原路返回。
那父子三人,一路顺着山沟疾走,生怕被人追撵上来一样。
原本该一直欢跑在前的三条猎狗,此时耷拉着脑袋跟在最后,尤其是那条头狗,提着一只脚,跟着一瘸一拐地跳着,走得很吃力。
一直走出两里地,三人才在一片草坡上坐下。
中年将三条狗叫到面前,另外两条狗只是伤了点皮毛,最严重的就是那条头狗。
后腿上被进宝咬出的窟窿,血还在不停地冒,一路滴滴答答。
中年微微皱了下眉头,随手扒拉一下旁边的草丛,抓了一把泥土草渣,按在猎狗后腿的血窟窿眼上,嘴上念念有词:“一二三四五,金木水火土,痛处水来退,血出符来止。大金刀,斩断狗血血不出;小金刀,斩断狗血血不流。
弟子封刀封血封到刘三郎门下,肿处退消,热处退凉,痛处住痛。吾奉华佗祖师急急如律令。”
如果陈安在这里,听到这话,就会明白,这是巫猎的止血咒语。
意思就是请华佗祖师止血,所谓的封刀止血咒。
还是源于巴蜀的巫猎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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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的猎道荆棘密布,无论是坐交的还是当撵脚的,都需带刀子砍树枝,以便通行。
若有不慎,刀子、树枝划到身上就是一条口子。
还有猎狗被野物所伤,稍微拖延命就没了。
在山上可没有条件进行包扎止血和抢救,也就诞生了这些咒语。
中年用那些泥草糊在猎狗的伤口上,紧紧按了好一会儿,松开后,居然真的不见流血了。
他的两个儿子在旁边仔细的看着,一脸崇拜。
但其实,李豆花告诉陈安的原话是:“这所谓的封刀止血,其实求的就是个心理安慰,说白了就是自欺欺人,啥子鸡儿作用都没有,就即使真止住了,那也是因为随手抓的那一把东西把伤口糊住了,没死,是因为命不该绝。”
“麻批,今天这个事情啷个恁个不赶巧,那两个龟儿要是再慢来那么三五分钟,哪里会有那么麻烦,那四条狗也是凶,不然的话,提起那只香獐就走,也不会被当场看到,就即使找来,他们也无话可说”
中年得意地笑了笑:“跟我耍心眼,终究还是嫩了些”
“还不是你不让打狗,要是把狗打了,我们早就拿了香獐走掉了。”他的大儿子很是不服地说:“他们能拿我们咋样?”
“你这个瓜娃子,以后给老子把你的枪管住了,你只是拿枪瞄着,人家就要跟你干架了,你还想着打狗,真要是被你打了,那就结了死仇,找着机会都会弄死你老子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再有这种想法。”中年严肃警告道。
“他们那四条狗好听话,咬架也厉害,不晓得是啷个训练的!”中年的小儿子说道。
中年的大儿子不屑地哼了一声:“厉害个锤子,要不是脖子上戴着那个有钢钉的圈圈,肯定不够我们家这三条狗收拾倒是那把双管猎枪,看得我眼馋!”
“要不是那把双管猎枪,我今天就不会跟他们废那么多话咯!不管啷个说,麝包终究还是到手了,好歹也是几十块钱,也是一笔小财撒!这次他们吃了亏,你哥俩以后进山小心点,再见到了,绕着走,这两个龟儿,不是好说话的人”
他伸手拍了拍他大儿子的肩膀:“今天干得不错,手脚够麻利对了,赶紧把麝包拿出来扎好,不能让气血泄了,还有里面的麝香,弄掉了就可惜了。”
那十八九岁的青年兴奋地从衣服口袋里将东西掏了出来,送到中年的面前。
中年伸手接过,在手心里翻看了一下,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当即就咆哮起来:“你给老子好好看看,这是麝包蛮?跟着老子混了那么长时间,你不晓得麝包在肚脐上?你给老子割个鸡儿”
费尽心思,三条狗还都被伤,什么好处都没捞到,怎能不恼火
“走咯,抓紧时间继续找,如果能找到那些东西,还打个锤子的猎,老子直接领你们进城吃香喝辣,鬼才愿意呆在这种穷得掉渣的地方。”
“都找了好多天了,老汉,你说的那些东西,是不是真的有哦?”
“你爷爷过世的时候告诉我的,这还有假?只是当时他声音太弱了,我只晓得是在阴地湾的一条山沟的石崖上,具体的没听清楚,也没多大一片地方,找仔细点,肯定能找到。”
陈安和宏山回到惊起香獐的那片间杂着不少山石的林木间,陈安让宏山将扛着的香獐放下来:“蛋子哥,分在在周围好好找找,找到香獐排粪的地方。”
“啷个,香獐的粪也能做药。”
受五灵脂的影响,宏山第一时间就往这方面想,不然找香獐排粪的地方干什么?
“不是,我看着香獐牙齿森黄,估计也得有四五岁了,你记好了,香獐有两个特点,第一个就是舍命不舍山,也就是说,他们就即使被追捕跑远了,隔上几天,还是会回到自己原来生活的地方。
第二个特点就是活动路线和排粪便的地方比较固定,都能踩出路来。
香獐的麝包满了以后,会疼,它自己会在排便的地方,用蹄子将麝包里面的麝香刨出来,就在有粪便的地方,刨泥巴杂草盖住。”
就冲宏山之前说的那番话,陈安觉得自己也该多尽心一些,好好教宏山一些东西。
这样的话,就算他自己单独上山,在山上遇到了这些值钱东西的时候不会错过。
当然,教会宏山,以后一起撵山的时候,也能配合得更好。
“你的示意是,找到香獐的粪便,就有可能从里面找到它自己刨蹬出来的麝香?”
宏山的反应很灵敏,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陈安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只要找到了,如果还可以,那也是一笔钱。”
秦巴大山中,有专门的香獐研究所和养殖场,就是为了活体取麝香的。
据陈安听人说,到了泌香的时节,半个月就能取一次香。
换句话说,这种香满的时候,被香獐自己给踢蹬出来的可能性很大,尽管到现在,陈安还没有真正见过。
但尝试着找一下,万一真有,麝香也是好的,那也是一笔钱。
“又长见识了那赶紧去找找!”
宏山兴奋地点点头,先一步上前,四处观察着香獐在这片地方留下的痕迹。
陈安也领着四条猎狗,开始探查归纳香獐子的活动路线。
大约十多分钟后,陈安在这片地方左侧三十多米处,一棵松树下边的灌木丛,看到了香獐的粪便,当即开口,将宏山叫了过来。
两人各自拿着根小木棍,仔细地在这一平方米左右的排粪处拨弄着,试图寻找到麝香。
倒也没用多长时间,宏山就出声了:“狗娃子,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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