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这么一次围猎,那四人都对陈安非常认可。
枪好,狗好,也不吹嘘自己多厉害,陈安一句“多亏大家合围配合得好,才给我创造了几次开枪的机会,没得你们,哪有机会打这么几头野猪”,听得几人都很舒服。
他不像别的红手贪功,恨不得说成全是自己的本事,争取拿到最大的好处。
人好处,又有能耐,自然受欢迎。
哪怕是和陈安初次碰面,几人也能很轻松地跟他有说有笑,当然,更多的是在询问陈安手中的猎枪和怎么训练的狗。
陈安也不吝啬,把买枪和训练狗的法子都说了一遍。
一把枪和零零总总的东西花了三百多块,听得几人咋舌,听到陈安有持枪证,也把几人羡慕得不得了。
至于狗,有训练法子,也得有好狗的坯子,这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找到的,听到陈安四条狗的由来,几人除了感叹陈安运气好,有个好师傅,还能说什么。
随后,陈安手脚勤快地忙着打理那些野猪,丝毫不介意这是脏活,完全没有当了红手的架子,又让几人多了不少的好感,纷纷上手帮忙。
天气有些热,不尽早把那些肠肚弄出来,时间长了会臭膛。
将那头发狂的野猪肢解后弄回去的四人,又到队上找到队长,要了几个人,按照宁家庆的交代,赶到这山坳里来的时候,七头野猪都已经被打理出三头来了。
看着这么多收获,一帮子人也是惊喜万分,上手帮忙打理。
陈安也趁机挑着肚货,让几条猎狗饱饱地吃了一顿。
帮忙搬肉回到岩房坪村,一路上有说有笑,陈安已经和一帮子人熟络起来。
从早上出来,到现在搬肉回家,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只是临近中午而已。
将肉抬到打谷场旁的公房里放着,等着下午进一步处理,分开的时候,一帮人热情地邀请陈安到他们家喝酒、吃饭。
陈安还没开口,冯丽荣反倒先给堵住了:“去啥子去,人是我老汉、嘎公和两个舅舅请来嘞客人,你们要请他喝酒,可以,自己去石河子村去请。要是跟你们喝出個三长两短来,我们家不好交代。”
“这话说的,像是我们会在酒里下毒一样,至于蛮?”
“就是安娃子那么大个人了,自己会做主,去不去他说了算,你个女娃儿慌啥子嘛?”
“我看你是想把安娃子藏在你嘎公家才是真的,老实交代,是不是有啥子企图?”
“肯定是有企图,我看她是想着要嫁人咯,先提前找找管着自家男人的感觉。”
“安娃子,伱可千万不能娶,这辣妹儿要是娶回去,现在就管那么严,以后怕动不动就是‘老子蜀道山’”
当着冯丽荣的外公和两个舅舅,一帮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哈哈大笑,分分钟就把话题变得越来越离谱。
冯丽荣笑盈盈地听着,等着一帮人说得差不多了,直接上手,将一帮人一个个推开:“滚滚滚,还没喝酒就已经先醉了,尽是酒话
说得像是我嫁不出去一样,这个事情不用你们操心哈,赶紧走,不然回去被揪耳朵的会是你们!
不要以为我不晓得,你们有几个就是酒蒙子,喝起来没完没了,不是我多嘴,你们的酒还是少喝点,伤身。”
冯丽荣开朗、随和,哪怕这些人里面,有几个是她的叔辈,开这种玩笑也毫不介意。
一旁的宁家爷仨也像是司空见惯一样,乐呵呵地在一旁看着,并没有劝阻。
冯丽荣就在这时,转头看向陈安:“你到底要不要去,说句话撒!”
归根究底,还是要征询正主的意见,她还是转回来征求陈安的意见。
说这话的时候,她朝着陈安挤了挤眼睛,不着痕迹地微微摇了摇头。
陈安哪会听不出,冯丽荣已经话里话外说了自己的立场,也点名了这几个人当中有酒蒙子,跟他们喝酒讨不了好。
多喝酒伤身,明着是说这些人,实际就是说给陈安听的。
一番话,满满的好意。
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子对他表现出这种充满暖意的关心,
一瞬间,陈安忽然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
虽然城里有个家,却一直喜欢待在山村。
明明外表是个看上去娇小漂亮的女娃儿,却又偏偏敢于提枪撵山,有着超乎寻常女子的强大内心。
她所表现出的种种,是那么的特别!
陈安不知道怎么形容此时心里的感觉,大概只有四个字:砰然心动!
对,他心跳速度在莫名地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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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见陈安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冯丽荣愣了一下,看着陈安那双火热的眼睛,她似乎才一下子意识到,自己是个女娃儿,脸色一下子变得赤红,赶忙低头避过。
宁东武扫视着两人,微微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陈安的肩膀:“赶紧说话撒!”
陈安猛然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连忙正色,冲着一帮人笑道:“我下午还想赶回去,要走山路,就不去了,现在既然认识了,以后总有机会碰面,到时候不管是我来岩房坪还是你们到石河子村,碰面再一起喝,管够。”
“急着回去干啥子?”
“不容易来一趟,多耍两天撒。”
“我们还想多向你请教哈撵山的事情。”
几人也是诚心相邀,还是不肯就这样错过。
“真的谢谢你们的好意了,岩房坪和石河子村,相距也就十来里路,都是一个公社的,去桃源镇上,还有一段路是并到一起的,碰面的机会有的是。
我是来打野猪的,家里人都晓得那只野猪厉害,肯定也会为我担心,早点回去,也省得他们提心吊胆。”
陈安找了个更恰当的理由。
见他这么说,几人就不好再说什么了,都说下次再来,一定要到他们家里耍。
陈安笑着点头,在一干人回去以后,他也随着宁家庆往他的老房子走。
宁东文和宁东武没有急着回家,也跟着往老屋走。
到了屋里,宁东文去取了保温瓶,给几人泡了茶水,在火塘边坐着摆龙门阵,细问陈安的几次撵山遇到的事儿。
而冯丽荣则是忙进忙出,先在火塘里生了火,淘米在铁鼎罐里煮上,交待给宁东武看着,她自己则是拿着个筲箕,拿了把镰刀,前往自留地里去拿菜。
别看别人老说“穷得烧鼎罐”,但其实,用鼎罐煮出来的米饭,那是真香,尤其到后面慢火烤出来贴在底部黄生生的锅巴,那是满嘴香的东西。
在铁鼎罐的盖子被蒸汽顶得咕噜噜直响的时候,冯丽荣轻快地赶了回来,筲箕中已经放了一些洗出来的折耳根、冬寒菜、盐须(芫荽、香菜)。
冬寒菜,也叫东湾菜,或者是冬碗菜。
在陈安的记忆里,吃过很多年冬寒菜,和折耳根一样,堪称这些年的救命菜。
不见得多好吃,清新的滋味却总在后来吃过各种菜肴后,还是忘不了它的模样。
这是一种最古老的蔬菜,摘了又发,常年不绝,尤其耐寒冬。
割去鲜嫩部分,不久又能长出新的枝叶。巴蜀的冬天,就是因为冬寒菜这类粗狂的蔬菜生生不息,田野里才充满了生机。
家家户户的餐桌上在寒冬也因此有了绿意,所以成为百家的家常菜,但是到后世,渐渐沦为野菜了。
一尺多长的主茎圆鼓鼓的,上面有细细柔柔的绒毛,一枝枝更细的叶柄,呈放射性的从主干上伸出去。
顶端是近乎圆形的叶子,有缺口,有起伏,有锯齿,如女人的裙子散开半片,筋脉像鼓起的花边,叶子有的地方裂开了,有的地方皱缩扭曲了,却在叶柄处收合成心形,如束着女人的细腰
冯丽荣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桌子边,先把冬寒菜色泽正绿的叶子捋下,再把细细的枝条摘下,一边折断,一边撕去叶茎外裹着的透明皮子,有些微粘手的汁液渗出。
主茎粗如小指头,茎干肥实,当然撕皮也容易得多,到了嫩尖子部分,筋皮也没有了,叶片紧缩得越来越密,毛茸茸的小芽最鲜美,可惜一棵只有一两片。
陈安小时候也没少摘这玩意儿,吃到筋皮,没少被耿玉莲骂,说他偷懒,做事马虎。
一顿饭有再好吃的菜,被骂上一通也觉得没滋味,都是冬寒菜惹的祸。
关键是在那些寒冷的流年中,冬寒菜提供了温饱,陈安是真没觉得有多么可口,因为这是费油的菜,没有油,吃起来如猪草一般糙心。
哪怕上辈子不如意,重活这一世,陈安看见冬寒菜和看见红苕一样,都有些头疼。
也不知道今天冯丽荣今天准备拿来怎么吃!
随后冯丽荣将折耳根两三公分一段地掐断,装碗里,然后切了盐须,放了水豆鼓,加入一些一些油辣椒和调料,简单搅拌,就变得红、白、绿相间,这倒是看着舒服。
折耳根加盐须,都是有着奇特香味的东西,绝配!
再接下来,又见冯丽荣从橱柜里端出一个小瓦盆,里面是泡发的干竹笋,还有一碗豆腐和一碗同样用小瓦盆泡着的看上去像灰黑布片的东西
陈安仔细一看,心里挺诧异,那玩意儿居然是清洗好的毛肚,这可是值钱的好东西,太奢侈了。
就连宁东文都忍不住问道:“啥子时候准备的这些好东西哦?”
冯丽荣瞟了一眼陈安后说道:“这毛肚是我老汉送来的,本打算等中秋的时候吃火锅,今天就提前了我阿公说折耳根是治疗消化不良的良药,这些绿油油的冬寒菜,火锅油腻重,它又能清洁肠胃,等哈都放开来多吃点哈。”
听到这话,陈安不由咧了咧嘴,想到了昨天晚上自己成了个卖力的干饭人的情形,今天应该不用头疼了。
难得吃一顿毛肚火锅先去上一趟茅司,把肚子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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