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常浩南考虑如何攻克大尺寸宽弦叶片加工问题的同时。
法国,巴黎。
让·雅克·多尔丹正眉头紧锁地看着面前两份内容相似,但结论却截然不同的报告。
全都是有关华夏航天工程的。
实际上,华夏成功进行首次载人航天飞行,已经成为了最近半个月以来,欧洲航天局(ESA)最大的话题。
但在这个话题上,ESA内部,却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派别。
一派主张后路永远不嫌多,在本身资源不足的情况下,应该尝试着跟其它任何有航天能力的国家和组织开放合作。
毕竟,就在几个月前,他们甚至和俄罗斯航空航天局签署过一项协议,由后者专门开发一种适用于圭亚那航天中心的“联盟”系列火箭,以缓解欧洲航天运力紧张的问题。
那这么看来,再多几个合作对象,也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而另一派则认为,华夏航天水平虽然态势喜人,但毕竟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其本身擅长的领域和欧盟重合度极高,引入合作完全是在加剧竞争,而且还要考虑到美国人的风险。
作为一个依托欧盟,在多个国家支持下成立的组织,多尔丹纵然身为局长,可是却并不像其它国家的同行那样,在ESA内部有着说一不二的影响力。
更多情况下,他的工作似乎更像一个协调员。
不仅要平衡各个成员国,尤其是几个初始成员国之间的利益,还得考虑到外部环境的影响。
比如热衷于长臂管辖的NASA
总之,油水丰厚归丰厚,但赚的绝对都是窝囊费
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多尔丹局长的唉声叹气。
抬头看了一眼来人之后,他光速表演了一个变脸艺术,赶紧起身将对方请进来:
“伯纳德,好久不见”
说着拿起两个杯子,分别摆在二人面前:
“要喝点什么?”
伯纳德·坎德尔,ESA政策发展顾问,同时也是法兰西大学研究院荣誉教授。
“不用了。”
坎德尔却摆了摆手,显然并不吃这套。
他算是ESA内部的老资历了,但现在的头衔却只能算是挂名。
既没有什么实权,也不受太多辖制。
如果不是和多尔丹私交不错,恐怕都不会专程跑这一趟:
“你专程打电话把我叫来,想必不只是要叙旧”
被直接点破目的的多尔丹只是露出了一瞬间的尴尬:
“华夏那边这次算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这句话让坎德尔直接就是一愣:
“你是说他们把自己的第一个宇航员送上太空的事情?”
“不然呢”
多尔丹叹了口气:
“还能是什么事?”
坎德尔闻言差点笑出声来:
“但我们不对,是你们,不是早就放弃了独立完成载人航天项目?”
语气中带着浓烈的幸灾乐祸。
但多尔丹只是缩头看了对方一眼——
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欧空局曾经有过一个预计耗资超过1000亿西德马克的载人航天计划。
而坎德尔本人,正是这个计划的狂热支持者和推动者。
不过,让欧洲人执行这样复杂的项目,结果总归是不会令人意外的——
ESA最终提出了一个令人窒息的三阶段发展路线。
首先是研发一种类似联盟号的宇宙飞船,并在阿丽亚娜3火箭的基础上研发改进型,将飞船和宇航员送上太空。
其次是比美国航天飞机稍小一个级别的“使神号”航天飞机,预计由当时尚在计划当中的阿丽亚娜5火箭执行发射。
第三是研发“哥伦布”号太空舱,实际就是一个小型空间站,实现宇航员不间断在轨驻留。
明眼人都能看出,到这里的问题就已经很大了——
宇宙飞船-航天飞机-小型空间站。
三者之间与其说是承接关系,还不如说是并行关系。
尤其是前面两项。
确实,苏联人在已经有了宇宙飞船的情况下,仍然在80年代开始研发新的暴风雪号航天飞机。
但人家的联盟号毕竟都用了快30年,迭代出新产品属于顺利成章的事情。
反观你ESA呢?
资源本来就不够,还要一上来就同时搞两个运载工具。
怎么看都很不合理。
总之,互不相让之下,最后搞出了这么个充满妥协痕迹的方案。
整个计划也只好不了了之。
只剩下“哥伦布”号的名字被沿用到了国际空间站的一个舱段上面。
坎德尔也是被这事刺激,才离开了ESA的业务一线。
现在看着华夏人后来居上,难免有一种“你们可真TM活该”的想法。
同样经历过当年全程,因此不好反驳的多尔丹只好转移话题:
“也不完全是和载人航天有关”
他说着把桌上的两份报告拿了过来:
“无论如何,你先看看这个。”
虽然坎德尔心里还是憋着口气,但毕竟和多尔丹私交不错,不可能直接拂了对方的面子。
再说来都来了。
所以,最后还是接到手中,以一目十行的速度很快翻到最后。
一阵沉默之后,他缓缓开口道:
“我认为在航天领域,国际合作毕竟是大势所趋,就连美国人和俄国人都能凑在一起搞空间站,那有人希望我们在这件事情上持开放态度,也没什么不合理的”
多尔丹的眼神微微动了动。
看上去,对方似乎是支持第一派意见。
但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坎德尔话锋一转:
“但也要考虑到,我们的航天项目已经和NASA深度绑定,这第二份报告里面提到的风险也确实存在”
“目前看来,华夏人擅长的是研发功能性太空载荷,比如卫星和飞船,而短板是缺少运载能力较强的大型火箭,这和我们在国际航天中的生态位完全一致不能简单用EASA航空产业那边的情况来判断”
这一番话,水平很高。
说得就跟说了句话一样。
汉弗莱附体了属于是。
多尔丹也露出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
“我今天把你请过来,不是帮我端水的”
坎德尔耸了耸肩,放下手中的两份报告:
“我都不用看报告提交者的名字,就知道这是ELDO派系和ESRO派系之间的内部斗争你个局长都拿他们没办法,我一个早就离开ESA的教授,能怎么办?”
ELDO,欧洲运载火箭发展组织。
ESRO,欧洲空间研究组织。
这是太空探索初期,在欧共体基础上于1962年同时成立的两个组织。
虽然在1975年,二者合并成为了今天的欧洲航天局,但相互之间的利益纠葛并没有那么容易消失。
反而因为资源共享而愈发加剧了。
前面那个抽象到极致的载人航天方案,也和这两个派系之间的内斗有关。
双方的立场在不同时期有所区别,但总的来说,前者更倾向于开放合作,而后者则更倾向于绑定NASA。
至于为什么之前跟俄国人的合作能够通过
那也是因为NASA带了头。
现在合作对象换成华夏,ESRO派系自然没那么好说话了。
还没等多尔丹再次开口,坎德尔就接着问道:
“说起来我记得今年年初那会,我们不是要在伽利略卫星导航系统上和华夏合作么,怎么后来又不了了之了?”
“别提了”
前者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
“我们内部刚刚开始讨论合作的可行性,连派到华夏的考察团人选都还没定下来,就走漏了风声美国人非常强硬地施压,很多一开始倾向于合作的人也很快改变了态度,最后只好暂时搁置了”
坎德尔两手一摊,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
“所以你看,连个全球卫星导航系统的合作都会这么快泄露,你想在敏感程度更高的载人航天,乃至深空探测领域和华夏合作,那和做梦有什么区别?”
“”
多尔丹无言以对。
半晌之后才有些沉痛地说道:
“我们和NASA之间的绑定确实有些过深了”
没想到,这段本来有些自暴自弃的发言,却让坎德尔改了主意:
“其实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Ah?”
多尔丹瞬间就来了精神。
“你们ESA已经被渗透得和筛子差不多肯定是没指望了。”
坎德尔非常直白地说道。
“呃”
多尔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坎德尔却完全无视了他:
“你如果真想破局,只能考虑放开民间资本进入航天产业,然后找个白手套来完成这件事”一笔阁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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