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望苑。
太子看着刚送来的诏书,又惊又喜,天子不仅推迟了大猎的时间,还准许他动用北军在长安城里追捕朱安世,这岂不是意味着陛下赞同他在长安城抓捕游侠的事情?他还正在愁怎么收场呢。虽然开始的时候他就要去向天子汇报,可是几次都没见着人,一直担心天子会说他没事找事,现在好了,一切都迎刃而解。
奇怪,天子这次怎么这么通情达理。太子有些不解的看着卫伉和石德,他们两个也茫然不解,不过这终究是好事,当下接了诏书,又让卫伉去送传诏的郎中王忽。
卫伉和王忽有过一面之缘,他将王忽送出门,两人拱手作别,王忽轻声的笑了:“卫大人,这一切都是四公子的功劳,是他在陛下面前提议的。”说完,他躬身一揖,转身上了马,带着羽林郎纵马而去。
卫伉愣在那里,他有些不敢相信王忽的话,越想越觉得开心,他大步回到太子的身边,将王忽说的话告诉太子。太子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伯高,风弟还真是个有用之才,亏得当初没让他来博望苑,要不然哪有今天这么大的作用,你说是不是?”
卫伉兴奋难抑的连连点头,他知道太子对卫风的身世有怀疑,一直担心卫风会站到他的反对面去,现在事实证明了卫风还是卫家的人,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他心里的担心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由得他不欣喜若狂。
太子见卫伉这么兴奋,却有些不以为然,或许这是卫风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是卫家的人,他自然要向着自己。可是这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他现在这么护着自己,万一哪天得知卫家和霍家的恩怨,会不会反戈一击?
爱之切者恨之深啊,他的能力越大,反而越是危险。
“伯高,家里忙得怎么样了?”太子低下头,拿起一份公文一边看着,一边语气平淡的问卫伉。卫伉没有注意到太子的脸色,他兴冲冲的在太子面前来回走去着,不由的用右拳击打着左掌,发出啪啪的声音,连太子的问话都没注意。太子皱了皱眉头,抬起头不满的看了卫伉一眼,提高了声音:“我说伯高,你这是干什么?”
卫伉一愣,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在太子面前失礼了。他尴尬的笑了两声,连忙在太子面前坐好,自我解嘲的说:“我卫家好些年没有喜事了,这次我真是太开心了。殿下见谅。”
“好了,我还不知道你这个人?”太子又好气又好笑的瞟了他一眼,重新低下头去看公文,“我问你,风弟的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定在哪一天?”
“差不多了,吉期就在下旬,还有五天,大部分事情都办好了,还有些采买,都交给二弟、三弟他们去办了。家里的事有阿母关照着,具体的事情由我们的房里去安排,殿下你就放心吧。”卫伉嘴里说着让太子放心,脸上却有一些忧色:“殿下,我现在只是担心,到时候来贺的人太少,会让阿母面子上不好看。”
太子顿了一下,歪着脑袋想了想,笑了:“伯高,你不用提心,就算别的宾客少一些,皇后和我这博望苑的人,就够你们忙的了,不要担心太冷清,就怕你们忙不过来。”
卫伉见太子答应了,心里放松了些,他笑了笑,又接着说:“博望苑我是放心的,皇后那边,是不是要去知会一声,也好让皇后有个准备?”
“也好。”太子略一思索,点了点头说:“这样吧,你让风弟自已去请皇后。”
卫伉有些不解的看着太子,请客这些事,当然应该由他这个长兄来办,就算是皇后贵重,也应该由长公主出面才对,怎么让卫风这个要结婚的人自己去请客?他本想问一声,可是见太子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想想也就罢了。让卫风去就让卫风去吧,太子必然有他的用意。
建章宫,清凉殿。
天子很惬意的靠在锦被上,眯着眼睛,享受着卫风给他按摩。卫风在石渠阁看书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讲按摩的神仙家书,名字起得很牛,叫黄帝歧伯按摩,他好奇的在里面扫了一眼,学了两招,回来跟天子闲聊的时候说起了这事,天子很感兴趣,立刻让卫风在他身上试试。
卫风觉得天子有些小孩气,宫里有那么多太医,熟悉按摩手法的不少,自己不过是看了点皮毛,哪能就会按摩?不过看天子那么有兴趣,他也只好勉为其难的试试,让天子躺好,他坐在天子的身后,按书上说的办法,给天子按摩起了头部。
也许是卫风生天异禀,也许只是天子爱屋及乌,怎么看怎么顺眼,卫风这生疏的手法居然得到了天子不绝口的赞赏。他说卫风这一按,他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下子感觉舒服了,原来胀得难受的太阳穴,经过卫风这么一揉,顿时轻松无比,一股酸麻感从脑门升起,沿着脊柱流向四肢百骸,透着那么舒服,那么爽利。
卫风也不知天子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只要天子开心,他辛苦一点也无妨,何况这也算不上辛苦,反而觉得很舒服,他也隐隐的觉得,当他的手按在天子的额头和太阳穴的时候,他体力那股经常出来乱撞的热流好象又窜了出来,不过,这次是很平缓的、很温顺的升到胸口,然后分成两道,沿着手臂缓缓的流了出去,所到之处,身体麻酥酥的舒适异常。
两全其美,各取所需。
卫风一边给天子按着,一边向天子汇报在石渠阁的发现。天子对那个赤松子导引术很感兴趣,详详细细的问了很多,卫风虽然极力给他解释了,但赤松子导引术是图,文字极少,他说来说去,天子也没搞明白。只好等卫风给他按摩完了,让卫风演示给他看。
导引图上第一个动作是个俯身动作,要求两腿并拢,用手去碰自己的脚尖,卫风做起来很容易,他轻轻松松的就弯下了腰,手摸到了自己的脚尖。天子见他这么轻松,也站起来想学学,也许是因为他从来不需要向人弯腰的原因,他的身子刚向上倾了一点,就苦起了脸,头摇头象拨浪鼓一样。
“不成,不成,朕真是老了。”天子扶着自己的腰直皱眉:“这腰背硬得就象木头一样,一抻就撕裂般的痛。唉,看样子再想到上林苑骑马都不成了。想当年,朕可是……唉哟……”
卫风吃了一惊,连忙过来扶着天子,见天子一副老子当年如何如何的追忆往昔、黯然神伤的样子,他有些于心不舍。他一边帮天子按摩着腰背一边笑道:“陛下,俗语说得好,一天吃不成一个胖子,锻炼身体也要一点点的来,哪有一下子就能到位的。陛下当年天天在上林苑操练兵马,身体自然强健,如今陛下已经为国事操劳了几十年,年过花甲,虽然精神还好,但毕竟不是年轻的时候了,哪能一下子就把腰弯下来呢。再说了,就是臣练武之前,也要活动一下身体的,稍有不慎,也有扭伤拉痛的,这是人之常情,也不是陛下才有的。”
“是啊,是啊,你说的很有道理。”天子享受着卫风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按摩,沮丧的心情好了不好。卫风似乎有些无师自通,这一会儿的功夫,他按摩天子腰背的手法就有了长进,轻重合适,力量拿捏得很好,天子觉得僵硬的腰软和了很多,他站起身来,叉着腰晃了晃,一脸欣喜的看着卫风:“风儿,你还真有一套,这刚学就有这么好的效果,再过两天,朕就可以把太医署的那帮废物全给赶回家去了。”
卫风大汗:“陛下,要是这么说,臣可不敢当了。”
“当得,当得。”天子呵呵的笑着,又试了一次,这次他虽然离自己的脚尖还有几尺远,但总算腰能弯下一小半了。把他乐得眉开眼笑,花白胡须一抖一抖的:“好,好,这腰眼可软和多了。风儿,朕以后还怎么能离得开你?”
卫风连忙笑着应道:“那臣就一直陪着陛下。”
“哈哈哈,那才好,那才好。”天子一边晃着腰,一边满意的看着卫风:“朕心甚悦,朕心甚悦啊。”
他想了想,又皱起了眉头:“那也不行啊,你以后要出去打仗的,朕不能为了一已之私,耽误了国家大事啊,还得想个法子。”他拽着胡须在殿下来回走了两次,指着微笑在站在旁边的淖五:“你到掖庭去找两个伶俐点的,以后跟在朕身边向风儿学习,风儿不在的时候,就由她们代劳了。”
淖五今天心情很好,卫风和他关系好,如今看到卫风在天子面前得宠,他当然开心得很,听了天子的口诏,立刻应了一声,手脚忙利的跑了出去。
卫风大汗,窘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掖庭是天子安置搜罗来的美人的地方,现在天子要找两个美人来跟他这个只知道一点皮毛的人学习按摩手法,这玩笑是不是有点开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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