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突如起来的变故,李徽其实心中颇为紧张。他虽然意识到司马道子和王恭之间的争权必将酿成恶果,但是万万没想到,形势发展的如此之快,这么快便至白热化。
李徽本以为,双方矛盾爆发起码也要酝酿个两三年时间。但自己完全低谷了司马道子的胆大妄为。这厮居然完全不顾后果,对司马曜下了毒手。
若说司马曜是意外身亡,一觉睡死的,李徽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这很显然便是司马道子下的毒手。在和王恭的争斗之中占了下风之后,这厮悍然杀兄,弑君破局。虽行事莽撞,不计后果,却也凌厉狠辣,令人咂舌。
和荀康的判断基本一致,李徽也认为此事将酿成剧变,很可能造成大晋内乱。那王恭手握重兵,而且还有重要盟友在长江中上游,面对如此剧变,他们不可能善罢甘休。一场刀兵之祸恐怕已经无法避免,大晋即将大乱。
做出了这个基本的判断之后,徐州将何去何从,便是李徽眼下需要迫切考虑的问题。
一旦双方起兵诉诸武力,徐州不可能不给出态度,不可能置身事外。因为徐州尚属大晋,在实力上还没达到可以无视其他的地步。任何一方都可能借着此次大胜之后,清算所有异己,铲除那些站错队和态度暧昧的势力。这是一个重新洗牌的机会。
所以,徐州想要左右逢源,其结果必然是两头不讨好。谁赢了,最终都会对徐州发起清算。而面临大晋内乱之际,徐州若不有所作为,将来在胜利者的牌桌上便失去了分得胜利筹码的机会。
从情感和实力的角度,李徽其实倾向于助力王恭一方。但是理智告诉李徽,这未必是个好主意。王恭手握重兵,并有荆州等上游盟友相助,未必需要自己锦上添花。而且自己和王恭等人并无交集,根本不了解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如王恭这般迅速上位之人,近年来名声大躁,成为大晋政坛上的明星人物,跟自己肃无交集,很难建立起相互的信任。即便自己助力王恭等人成功,自己也可能被排挤在核心之外。
李徽倒不是想要和王恭等人建立什么深厚的关系,但如果出力不讨好的话,李徽自然不愿去做。
与人相处,最怕的便是不知对方底细,不知对方的为人,那便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让自己反而陷入被动。
而司马道子便不同了,自己对他知根知底,知道他的为人。司马道子虽然令人不齿,但是自己起码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便会对他的行事逻辑有所判断和预期,便不会因为不了解对方而吃亏上当。
况且,助力王恭等人,那是锦上添花之举。若是诉诸武力,王恭手握的北府军便足可解决问题,他其实并不需要自己的帮助。对于司马道子,自己若助他,则是雪中送炭之举。他更需要自己的相助,那么自己从中获取的好处便更多。
荀康所言的立场是对的,但是李徽并不同意他所说的‘谁赢便帮谁’的看法。荀康是站在徐州利益的角度上考虑问题,无可厚非。本质上,他的意思还是徐州坐山观虎斗,不去掺和其中。他的谁赢便帮谁,本质上便是不参与其中的另一种说法罢了。
但李徽认为,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既然被迫要站队,便要慎重考虑站在哪一方的利益最大化,站在哪一方会更有利于获得更好生态位,取得更大的成效。
锦上添花还是雪中送炭,这样的选择其实体现了两种策略和心境。是继续稳住徐州这个核心区域,保持自身的发展,不去管外部的变化;还是从现在起,改变徐州的韬光养晦的举措,准备进一步的扩张实力,进行一次类似于豪赌的押注?
二者似乎都有道理,都有理由。这便是纠结之处。
无论如何,做好相应的准备是必须的。李徽很快下达了命令,令周澈率四万东府军兵马总领青州四郡和琅琊郡东莞郡等北徐州数郡军事。时刻注意燕军的动向。
因为一旦大晋发生变故,徐州卷入其中,慕容垂很可能会蠢蠢欲动。必须加强北方的防守力量,不能给慕容垂背后捅刀子的机会。
同时,李徽命令李荣即刻南下,李荣将率三万东府军兵马进驻临海郡,驻扎于京口瓜州渡口至邗沟东岸的高邮一线。另命五干水军进入大江之中,做好水面侦查和防守。
李徽又签署命令,令南徐州各郡做好郡兵团练兵马的组织,以防不测。令军中相关官员通知退役人员,做好随时召唤归入军中的准备。
面对眼前的局面,李徽不能掉以轻心。他必须要谨慎对待,不可马虎。
除此之外,有件事李徽必须要尽快的去办了。那便是将石城县的顾兰芝和丑姑以及李家族人尽快接到徐州来。
这件事之前还可以迁就,毕竟母亲和丑姑都愿意在石城县老家生活,李徽尊重她们的想法,便也由着她们。但现在不成了,如果战乱一起,京城周边将极为不安全。
况且,母亲留在石城县老家也不合时宜。徐州若不得不下场参与这一场乱局,便要解决一些后顾之忧。母亲在石城县万一被人所挟,自己岂非为人所制。虽然说做出这种事来为人所不齿,但是战乱一开,杀红了眼的话,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这一次可不能由着母亲所想,任她留在石城县了。
李徽命蒋胜带着人,携带一艘大船前往建康。他告诉蒋胜,就算是抬,也要吧母亲和丑姑她们抬上船,护送来徐州。
至于李家族人,愿意走的都可以来,不愿意的便留守石城县也无妨。毕竟他们只是李家远房族人,也都没什么见识,只知道种田做事,关联不深,也没有什么抓捕要挟的价值。
但李家下一辈的孩童少年,尽量全部带来徐州。那是丹阳李氏的下一代,是未来的丹阳李氏开枝散叶的根本,还是需要加以看顾的。
做完了这一系列的安排,李徽才稍稍放下心来,静待局势发展。
就在王绪抵达淮阴传旨的当日,广陵城中,正检阅了为了北伐操练的北府军兵马归来的王恭也接到了来自京城的圣旨。
圣旨宣读之后,王恭脸色铁青,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若不是强自压抑,怕是当场便发作起来。
待使者走后,王恭放声大哭起来。众人苦劝许久,王恭才止住悲声。
“诸位,陛下为奸人所害也,陛下死的好冤啊。此事必为司马道子所为。狗贼司马道子,竟然做出弑君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岂能容之。我王恭必将讨之。若违此誓,便如此案。”
王恭咬牙切齿,抽出腰间长刀一刀砍下,长案被砍成两段。
一旁心腹幕僚高阳道:“将军勿要恼怒。怒火攻心,会丧失判断力。若当真是司马道子所为,自然不能放过他。但现在并无证据,若将军举兵而伐之,则师出无名,反而不利。”
王恭怒声道:“还要什么证据?这不是明摆着么?不是司马道子所害,还能是谁?五弟为何也没送来消息,这个糊涂人,我命他留守京城,领禁卫护卫陛下,为何会被司马道子得手?”
高阳沉声道:“便是司马道子所为,也必是阴谋谋害。圣旨所言,陛下魇崩于玲珑阁,只有那个张玲珑知晓原委。也许是司马道子指使其所为。令弟王爽即便统领禁卫,也无法知晓后宫阴谋不是么?倒也怪不得王爽。事发之后,司马道子必是封锁京城,王爽无法送出消息也在情理之中。”
王恭吁了口气,情绪稍稍平静下来。沉声道:“你说的对,当时如此。先生所言极是。我一时急火攻心,情绪失控了,望见谅。”
高阳道:“将军恼怒也是情理之中,司马道子做出弑君之举,显然是为了掌控大局。将军要出兵讨伐,也不是不可以,但需做好万全的准备。既要师出有名,也要考虑周全,确保成功。这件事,在下认为,需要静下心来好好的谋划。当此之时,若仓皇行事,反而不利。毕竟现在新皇登基,司马道子摄政,他挟天子以令天下,站在道义之上行事,于他有利。”
王恭本就不是莽撞人,此刻他已经慢慢的清醒了过来,于是点头道:“先生所言甚是。我们得好好的想一想,下一步该怎么做。先生有何见地,不妨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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