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常威微微低垂着头,好似倔脾气上来,一副你不给个交代,老子回去肯定到夫人那儿告状的模样。
莫名的赵铭没有想笑,反而是有些惆怅。
又从兜里摸出了一根香烟,自顾自点燃,旋即长长呼出一口青烟。
拍了拍老常的肩膀笑道,“老常,你说的没错,你们的确是我的嫡系,是自己人。
我赵铭自从灾荒之后,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来到冯家庄娶了芸芸之后,冯家庄上下所有人就是我赵铭的家人,比不出五服的亲戚还亲。
可.....不知道你听说过一个故事没有?”
“故事?什么故事?”
常威看向赵铭,其实从赵铭前面的话,他心里的不满已经消散不少。
只是在他内心深处,还是觉得既然是嫡系,那就应该用他们,毕竟他们得为夫人负责。
夫人如果知道,他们在外面竟然没有贴身保护姑爷的话,肯定会责怪他们的。
再说这也是他们应该做的。
自从在夫人口中得知赵爷现在的情况后,常威就下意识的开始督促训练庄户们。
并且要求那些如今入驻冯家庄的镇嵩军士兵帮忙训练庄户们的枪术和一些战场上的知识。
来这里之前,常威都是信心满满的,希望能得到赵爷的认可,同时为保护赵爷出一份力。
哪曾想,他们来了这么多天,他们这些人几乎就没能靠近赵爷分毫。
每天在赵爷身边打转的都是这些外人,这让常威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知道楚霸王项羽吧?”赵铭淡淡道。
“当然知道,咱们关中刀客最是敬重这些古代豪侠,我们以前经常在茶馆听人说书就是成天成天的听!”
常威连连点头,但赵铭却嘴角抽搐。
楚霸王,被你们定义为豪侠?是不是定低了点?
“咳咳,不重要,但你知道楚霸王说过的那句话吗?”赵铭继续追问。
“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
“不是这句!”
“那是,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也不是!”
赵铭额头青筋跳跃,这老常,怎么老是记住这些要死要活的语录?
“是那句,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哦!这句我知道,是项羽走投无路的时候说的,说完他就自刎乌江了!”常威连连点头兴奋道。
看得出,他真的很喜欢以前的传奇人物。
只是你能不能不要提后面的?硬是要扯上死是吧?
过年的时候你肯定没少被你妈打!
赵铭心中腹诽,但还是点点头。
“嗯不错,但你知道项羽为什么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吗?”
“这当然是项羽这种英雄豪杰不堪受辱。如果活着回去,不仅汉军笑他,乡亲们也觉得他打了败仗嘲笑他!”
常威说着自己的理解。
但赵铭却是摇摇头,“错!”
“哪里错了?”常威不解。
关中刀客之中就有这种例子,面对前朝清兵围剿,不堪受辱直接跳了渭河了。
他认为就是不堪对手的嘲笑,宁死不屈!
“我说你错就是错了!在古代,往往精锐中的精锐都是主将的亲属家眷。
项羽的精锐又号称八千江东子弟兵,这正是西楚霸王的精锐主力。”
说着赵铭神色变得逐渐凝重肃然,沉声道,
“而这些人全都是他从楚地项城带出来的,与项羽几乎是同根同源的同乡,几乎是不出五服的关系。
在面对汉军围剿时,眼前死伤的随便一名士卒可能就是项羽的叔叔伯伯,或者侄子外甥。
我问你,你现在明白项羽为什么会这么说了吗?
如果只是自尊心作祟,可笑!都称王了,古往今来王侯将相有几个在乎颜面的?”
说完,两人默然了片刻,半晌老常这才点点头,沉声道,“赵爷我明白你意思了。可是....”
“我知道!接下来我会重新组建部队,到时候从你们里面挑二十个机灵点,家中有兄弟的小伙子过来,以后他们就是我的亲兵了。”
赵铭摆摆手,冯家庄的庄户他当然要用。
现在的情况还好说,等以后自己的势力愈发庞大起来,赵铭不敢百分百保证弟兄们的心会不会变质。
他从来不想去考验人心,那样是不仅把别人当成傻子,自己也是傻子。
次日,一大早,霍中屯便再度忙碌起来。
看着这片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周有才不禁缩了缩自己的脖子,扯了扯衣领让寒风尽可能少灌入自己体内。
他是之前跟着大部队一同南下的外蒙矿工,但他实际上就是汉人,老家在川渝之地,因为十五年前去外蒙跟着表舅去外蒙做买卖。
听说外蒙那儿马匹牛羊很多,表舅的想法就是从那边倒腾出一些马匹回来。
甚至出发前,表舅都把家底都给掏出来,就为了沿途打点,到时候能把马匹安全带回来。
岂料,到了外蒙没多久,生意才刚刚谈好,突变骤起,一下子他们变成了外蒙当局人人喊打的存在。
无奈在附近老乡家里躲藏了几年,后来风头紧了,他就想劝表舅一起回去。
而那段时间也是刚刚徐先生收复外蒙的那几年,表舅觉得既然已经被收复,肯定不会有事。
可事与愿违,随着后续国内局势糜烂,这儿也再度独立,这次连当地老乡也跟着照样遭殃。
于是乎所有当地汉人都沦为了难民,甚至一度遭到了迫害,他们的家产被当局抄没,更是强令他们执行一些义务劳作。
现在回想当初的艰苦岁月,周有才就忍不住一阵心里发寒。
那种艰苦劳作的日子直接就是数年之久,直至陆续有人扛不住,开始掀起叛乱。
起初效果还是挺好,甚至本地官员也被他们所鼓动,毕竟曾经的他们也是自己人。
但随着那群洋人介入,局势瞬间扭转,一下子所有人重新坠入深渊。
不过好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对了,老赵,今天咱们干什么?”周有才搓了搓手看向旁边的同伴。
这人名叫赵老二,都是来外蒙经商从而遭殃的。
“好像也没让咱们干活,倒是昨天听说要咱们休息两天,先养养身子。然后这两天会有人过来给咱们一些身体不好的受伤的给看看。
他们那边有药,说不定能治治。”老赵回忆着说道。
“他们会这么好?”周有才诧异。
“不知道,但听那位长官说,回到家那就都是家人,家人照顾家人天经地义。”老赵想了想道。
“家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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