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峻岭,一望无垠。
千沟万壑,莽荒亘古。
柳沂河青衫飘扬,夜晚的风格外凄冷,尤其是在一处空旷的地面,四周呼啸声不绝于耳,如鬼哭狼嚎,如游魂如诉如泣。
脚下,是一座工整的圆台,正是当初墨故渊误入此地所见到的玄火祭坛,只不过这一次玄火祭坛上雕刻的玄火花纹毫无异象,万籁俱静下,仿佛这里放的就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大石。
柳沂河转了转脖子,嘴角悠然一笑,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只是跺了跺脚,一道黄光至他脚下蔓延晕开,在到达祭坛边缘之际,又向着高空收缩,待得光影聚集在柳沂河头顶,从中走出的人影正是那位黑衣少年,烛龙人形之态。
比起当初李文轩的繁琐手段,想不到柳沂河仅仅只是一脚就可以叫唤烛龙,可见两者云泥之别。
「柳沂河!」烛龙睁开眼眸的第一时间瞧见来者,瞬间脸色阴鸷,语气森然。
对此,柳沂河无所顾忌,只是微微昂头看向烛龙,仅仅一个眨眼,他微微皱眉,漠然说道「抬头看你总觉不合适,还是让你跪在地上低头看你舒服些。」
言出法随,柳沂河一指朝天,一道火光至云霄坠下,如当头一棒狠狠砸在了烛龙脑袋,后者吃痛不已,身子下意识栽落跌倒而下,直到匍匐在柳沂河身前,表情痛苦不已。
烛龙一脸怒火,眼中凶光毕露,即便知晓柳沂河有千百种方法可以蹂躏自己,可这么多年下,他同样没有半分服软,因为他知道在祭坛内九幽玄火还未彻底炼化自己时,他也不会杀了自己。
九幽玄火,是地心之火的衍生之一,妖界帝尊凌九泉便是卧薪尝胆九幽千年,最后成功收服九幽之力,而天虹谷的玄火鉴亦是当年烛龙和天虹谷的上一任谷主烽火齐齐深入妖界,趁乱在九幽之地觅得,后者靠着玄火鉴从中领悟出玄火一法,此后威震仙妖两界。
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甚至是同属一脉,只不过地心之火可以称之为玄火,玄火却不能称之为地心之火,毕竟九幽金炎,地心之力是绝对的主宰和独一无二,玄火只是其衍生出来的另一种火性。
「如何,这百年未见,不知地底的玄火之力滋味好受?」柳沂河笑着问道。
烛龙嗤笑,道「一般而已,你觉得玄火能奈我何?你想靠着玄火炼化收取我的阴阳火精,痴人说梦,没个三五万年你觉得可能吗?我烛龙至上古洪荒起纵横山海十数万年,你拿什么跟我比?」
听到烛龙如此大言不惭的话语,柳沂河也不气恼,只是有些怜悯的看了看他,这么多年过去了,尽管他挨了不少皮肉苦,好像仍是没长多少记性,这一点自己还真是有些无力感。
「畜生就是畜生,怎么吃亏都不长脑子,你既然这般自信,那我只能再给你添一把火了,希望你还能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语毕,柳沂河再次弹出一指,指尖一抹金炎跳动,熠熠生辉,仅仅一个照面,金炎周边的空间都在扭曲塌陷。z.br>
烛龙瞳孔急剧收缩,仿佛看见什么天荒夜谈的存在,直让他肝胆欲裂。
「你!你!你不是只会九幽玄火的么,这九幽金炎,地心之力你何时掌握的?」烛龙骇然失色,不可置信说道。
柳沂河屈指一弹,金炎化作流星径直坠入祭坛石面上的玄火花纹中,随即如野火燎原之势瞬间点亮了那朵硕大的玄火图腾。
束缚在烛龙四肢上的火链无端涌现出一道道金色光芒,直奔烛龙身体掠去,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声,烛龙浑身痉挛抽搐,仅仅一个回合就让他生不如死。
「看来这九幽金炎真是非同凡响啊,比起玄火炼化你的速度效果不知翻了多少倍,怎么样,你觉得若是换做九幽金炎可还需
要三五万年?」柳沂河认真问道。
被金炎灼身的烛龙早已说不出任何话语,他蜷缩在地,左右挣扎,体内的阴阳火精犹如见到梦魇缠身,纷纷退避三舍,生怕被肆意***的金炎吞噬殆尽。
「当初去往沧海,偶然碰见凌九泉和北溟鹏斗法,当时凌九泉便是仗着九幽金炎肆意焚烧沧海大水,若不是最后段念尘拼死守护,怕是内陆之水沧海就要被九幽金炎焚烧消亡了。而我呢,恰好只是在去接陶陶的路上不小心撞见李文轩,又不小心在六重海的荒地发现一抹无依无靠的金炎残火,顺手带了回来而已。」柳沂河如实说道。
烛龙呕心沥血,其身体周遭各处满是鲜红色的血液流淌,不知这一会的功夫他又丧失了多少修为。
再看了一会后,柳沂河却是大袖一挥,不知出于何种缘由,竟是将那抹金炎给收了回来,得此空隙,烛龙这才侥幸松了一口气,却仍是冷汗袭身,带着惊恐的目光看向柳沂河。
与此同时另一个念头从他心底恐惧升起,若要收服九幽金炎为己所用,没有一定的境界修为根本做不到,不然结局只会适得其反,活生生被九幽金炎吞噬灭亡。
可当下见凌九泉将这抹金炎控制的炉火纯青,挥去自如,难不成他已经修炼至合道境的最后一层大乘期?可即便如此,九幽金炎作为六道之外的存在,哪怕是合道境大乘也很难做到像他这般信手拈来,轻松惬意。
「神境?难道他柳沂河今时今日已堪至半神之境?」烛龙慌张失措,脑中竟是浮现这么一个诡异的念头。
很快,他便自我否定了那个可笑的念头,至当年神魔大战落下帷幕后,本就因灵气匮乏的山海寰宇越发贫瘠狼狈,加上这近几年先有凌九泉步入半神之境,后有洛城东直达真神之境,他柳沂河怎可能突破神境?
要知道柳沂河可是火法和剑法双修的奇才,这也就大大提高了他修行的难度,两种术法融合叠加,每提升一个境界都需要他的火法和剑法皆是抵达每个境界的瓶颈期才能有机会突破下一个境地,不然只会影响他修行的速度,停滞不前。
柳沂河冠绝古今,天资纵横,能让他以剑法和火法的修为炼至合道境已经是殊为不易,更多是夺天地之大造化,当今世上也是寥寥无几,若真要迈入了半神之境,这还了得?八十一重玄火之力再加上其随身佩戴的八把佩剑,那可是八把自古流传的神器之属,有些甚至是上古十大神剑其中之一,威力绝伦,试问整个山海天地间还有谁会是他的对手?
轮回之司怕也要屈居其左右辅助为尊,恐怕只有真神之境的洛城东方有一战之力。
想到这里,烛龙只得偏向柳沂河的天资聪颖,加上他本身就擅长火法,玄火又是和金炎同属一脉,况且只是一缕金炎残火罢了,柳沂河能收为己用也不足为奇。
「你到底想如何?」烛龙喘息,气息萎靡不振。
见到烛龙这番模样,柳沂河方才瞧的顺眼些许,他朝前走了几步,随之缓缓蹲下身,眼光淡漠的看向身下人,道「那日李文轩将半颗不死果交给你,可是又替你去了血魂门的不死之渊找那剩下半颗去了?」
烛龙心神摇曳,颤抖慌张,不知柳沂河怎会知道,可此刻的他已经没有半分侥幸心理,九幽金炎在手的柳沂河,性情无常,比起玄火的灼烧,金炎的滋味他是一点都不想再尝。
何况是在他有意的控制下,更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不错,我让他替我找来不死果,从而使得我能中和祭坛内的玄火,只要我能收服玄火之力,不让我体内的阴阳火精和玄火产生排斥,那么我就一定可以破开封印!」烛龙一口大气喘出,怒喝不已。
柳沂河轻蔑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继而说道「不仅可以破开我
的玄火封印,说不定借此机会还有可能窥得大道机缘,运气好还能登高望远,更上一层。」
烛龙脸色惨白,怔怔看着柳沂河洞悉一切的眼神,仿佛自己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你既然都已经知道还放任我在此作甚,以你如今的实力,要杀要剐都随你。」一向不知所谓的烛龙这一刻忽而低落沮丧,似是认命。
柳沂河脸色不变,常年的风轻云淡好像早就让他对任何事都了无牵挂,亦是所有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行事风格和脾性也只是随自己的一时喜好而已。
「若是我不杀你,还要助你达成所愿呢,你可愿意试一试?」柳沂河淡淡问道。
烛龙一震,神情恍惚,不知柳沂河在说些什么。
「柳沂河,你莫不是存心戏弄我不成?当年我被你囚禁在十万大山内,不就是你想炼化我体内的阴阳火精之属,从而让你有望突破境界,事到如今难不成你自知无望,还是等不及了,就在这里花言巧语想让我将阴阳火精拱手赠予你不成?」烛龙阴沉着脸,恶狠狠说道。
柳沂河撇了一眼烛龙,如同看一只奄奄一息的臭虫,可悲又怜悯。
「你的阴阳火精在我眼里只是形同虚设罢了,当年囚禁你的确是有过这么个念头,只是如今的我已经不需要了。」
烛龙不置可否,不知柳沂河究竟是在空口说大话还是在卖弄玄虚,自己的阴阳火精得天独厚,整个山海唯有自己一人可以运用,不仅可以颠倒阴阳,还能偷龙转凤,共生相融,这也是他为何有把握可以收服玄火的原因。
阴阳之火,冷暖交替,世间罕有。
「哼,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你当我是那李文轩好糊弄不成?」
只是这话语刚一说出口,下一刻的烛龙已经僵硬在原地动弹不得,哪怕是一道火鞭狠狠抽在他的脸上他也无动于衷,一嘴的腥血和獠牙被火鞭抽的遍地开花,烛龙脸色呆滞,如那行尸走肉,没了自己的魂魄意识。
那一道火鞭划过之后,在柳沂河的身后,如孔雀开屏,天女散花,一道道火光绽放而出,随着每一道火光从他身后迸发显现,周边的气温陡然上升,而空间也在逐渐塌陷,肉眼可见的范围内,玄火祭坛竟是无端四分五裂起来,一条条裂缝蔓延四周,诡异莫名。
相比之前的玄火而言,柳沂河此刻召唤出来的玄火其深处隐有玄青色微光,恰好是当初凌九泉在沧海祭出的九幽地心之火的颜色,只是这一会看上去有些薄弱寡淡,应是无法媲美真正的九幽金炎。
可这并不是让烛龙失去自我意识的主要原因,他的眼神空洞茫然,只当自己在做梦一般,如身在云雾飘渺的深渊,不见尽头。
「七十九,八十,八十一......」冥冥之中,烛龙只是喃喃的数着柳沂河身后演化而出的玄火,直到他说出八十一那三个字。
八十一重玄火,神人之境!
非半神之地,而是货真价实的真神,神境。
这一刻,烛龙连呼吸都渐渐变的缓慢起来,他柳沂河竟然是神人之境!
怎么可能,又怎会如此荒谬绝伦?
可摆在眼前的八十一道玄火如此真真切切,如天尾缭绕,群魔乱舞,每一道玄火是那样的货真价实,不可一世。
只要柳沂河一个念头,自己随时都能灰飞烟灭,死无葬身。
反应过来的烛龙再也不敢生出任何不敬念头,他颤颤巍巍跪趴在地,瑟瑟发抖。
因为他知道柳沂河的神境不仅仅只是靠着玄火登顶巅峰,与此同时,他还是一位剑修神境,这才是恐怖如斯的存在。
当今世上,怕是以剑修同样登顶神境的洛城东也稍逊风骚。
柳
沂河神情淡漠,他昂头看着苍穹之巅,视线仿佛穿透了天外宇宙,无视了寰宇星辰,那里的尽头,是他眸底挥之不去的哀伤,是丝丝涟漪的痛苦,还有一点仅存的温柔。
有些人画地为牢从来都只为一人。
有些人孑然一身也只是不想那么孤单而已。
有些人傲视苍穹却身不由己,登顶大道也只是想守护自己还能守护的仅有希望而已。
无尽的黑暗蹉磨信仰,白昼来临之际他便闭上了眼睛,好像很多事情都只是差一点,就差一点。
于是他只能和时间对峙荒凉,无需和任何人交代,他是万古岁月长流里的行者,唯一清醒之神。
「与我一道,助我也助你。」
柳沂河转身而过,如履薄冰,薄如蝉翼,方生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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