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故渊抬头向着洞口外望去,实在有些费解羽涅的行为举止。
「他都站在洞口外大半天了,究竟在想啥呢?」墨故渊向鱼清潺问道。
鱼清潺回过头看去,羽涅仿佛老僧入定,打从肥遗将几人带来此地,羽涅就站在洞口外一动不动,好像丢了魂魄一般。
「他的脑袋里,谁知道在想什么,估计是看见这个石洞,觉得有几分新鲜,一直在琢磨怎么形成的吧。」鱼清潺自顾说道。
好半天,羽涅终于动弹了下身子,他转了转脖子,向着不远处的两人喊道「你们看这石洞,上面刻有天下第一洞房六个大字,这是啥意思?」
墨故渊看了看鱼清潺,无奈叹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走到羽涅身旁,道「你刚才就一直在想这个?」
羽涅径直点了点头,道「是啊,难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洞房就洞房,这还写有天下第一洞房,难不成这个洞房很厉害?还是以前住在这里面主人是一位洞房高手,所以才叫天下第一?」
墨故渊嘴角抽搐,黑着脸,不知如何接话。
半响,墨故渊方才缓缓说道「这天下第一洞房,是那位仙人萧史所留,并不是像你说的那么乱七八糟。人家和心爱之人久居此地,为了有个落脚点休息,这才凿山挖洞,布置一番。这石洞是被后人称之为天下第一洞房,主要是为了纪念萧史和弄玉的炙热坚贞的爱情,也是后人对他们美好爱情的祝福,还有后人在书上记载说过,只要和心爱的人到了这天下第一洞房,潜心许愿,都会得到萧史和弄玉的祝福,有情人可白头到老。」
羽涅一阵恍然大悟,呆呆说道「原来是这样,我说这名字怎取的如此奇怪,害我想了老半天,就觉得这名字挺有意思的嘛。」
墨故渊看向羽涅,直觉告诉自己,这家伙估计一开始就想入非非了。
「诶,既然是天下第一洞房,又有这层祈福情愿在这,不如你和潺潺来这一起跪拜跪拜?你俩恰好可以携手终老啊。」羽涅瞬间想到这关键所在,当下兴奋喊道。
墨故渊一个踉跄,只觉脑中一片空白。
鱼清潺气冲冲的站起身,指着羽涅怒道「要死啊你,胡说八道什么,都说是有情人来这祈福,你要想跪,你和墨故渊直接拜啊。」
羽涅皱着眉头,不解说道「对啊,是有情人才可以,我和墨故渊又不是情侣,有啥好祈福的,倒是你和墨故渊,我觉得刚刚好啊。」
鱼清潺气急,脸色更是通红无比,她目光撇向墨故渊,见后者痴痴愣在原地,好像连话都不会说了。
「你!」鱼清潺气的剁了剁脚,指着羽涅同样说不出话来。
「你俩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还急眼了,这是好事啊,我看墨故渊这小子一路心心念念都惦记着你,还以为你们早就两心相悦了,难道是墨故渊一厢情愿?」羽涅继续大言不惭说道。
墨故渊被羽涅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的心惊胆战,连忙用手捂住他的嘴,狠狠的往地下摁去,口中慌张喊道「你赶紧给我去捡柴火来,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一天到晚的,就属你最无聊。」
羽涅冷不防被墨故渊摁倒,挣扎站起身,目光狐疑的看了看两人,片刻,终是无奈的对着墨故渊重重叹了一口气,眼中满是失望。
「我去捡干柴,你把烈火烧旺点,我俩是干柴烈火啊?」羽涅白眼一翻,向林间走去。
墨故渊站在原地,尴尬的挠了挠头,继而看向鱼清潺,吞吞吐吐说道「那个......鱼姑娘你别介意啊,羽涅就这样,你也知道的。」
鱼清潺脸上仍有红晕,她没有说话,自顾俯下身,继续烤起了火。
墨故渊深吸一口气,将先前旖旎压下心头,踱步走了过去
,继续往火堆里添加枯枝细干。
两人对立,隔着温暖的火光,一时怔怔无言。
饺子捧着手中的小鱼干,吧唧啃了一口,睁着大大的眼睛左右看看了二人,不知他俩怎的一下子又不说话了。
星光万顷,月流烟渚,云海尘清,山河影满。
人间浩瀚云云,此间太华山上的两人对影成双。
鱼清潺将下巴搁在双膝之上,目光迷离的望着那炙暖的火光,摇曳模糊下,对面墨故渊的脸也在飘忽不定,前后摇晃。
「墨故渊,这次为了替我斩断所谓的因果,你特意来太华山上找肥遗,其中缘由,是凌姐姐和你说的吗?」鱼清潺忽然轻声问来。
正在吃着些许干粮的墨故渊莫名一愣,他看了看鱼清潺,缓缓说道「不错,当初在落魄岛,凌九泉曾经私底下和我说过一些有关鱼姑娘走江的禁忌,包括所谓因果。」
鱼清潺仿佛早已知晓,她幽幽说道「可以告诉我吗?」
墨故渊也不愿藏掖或是隐瞒什么,他点了点头,自顾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一些禁忌早前在大荒也说过,还有无非就是沿途走江过程中尽量避免给凡人带来灾难,除此之外,便是多行善举,多添一份大道契机。至于因果,我也不完全清楚,只是关于鱼姑娘你既然踏上走江入海一途,那么途中演变的系数和造化就是多样的,没有人知晓在这等逆天行径之下会有什么结果,或好或坏,皆有命理。只是我们一路牵扯进来的人或事都会无形中受到改变,这一点我无法确定会产生多大的效应。但是凌九泉他最后告诉过我,说是鱼姑娘走江入海化龙,是为整个山海祈福,为天下太平,毕竟整个天地间如今是没有一位真神存在的。」
「即是逆天行径,可这等行径也存在世间,那么就有存在的道理。先前我之所以看中因果,执意要杀肥遗,是因为肥遗的出现带来了镇魂村的大旱,而鱼姑娘你走江替村民百姓带来了水源,是功德一件,这是结果。可是事出有因,我们因还未解决,所以必须有此一行,这样才是因果。我担心不能解决这个因,那么鱼姑娘结的果怕是有瑕疵,这样日后化龙,我总感觉不安。」墨故渊缓缓解释说道。
鱼清潺一点就透,自是明白墨故渊所说和心中的顾虑。
「是我误会你了,开始你的执着和杀意,我以为你只是想要了去自己心里的想法,没想到你是为我的周全才想的这么多,是我不好,我还对你生气。」鱼清潺脸色落寞,喃喃说道。
墨故渊急忙罢手说道「鱼姑娘可别这样想,当初我可是答应你的,这一趟走江路途,我一定护你安危。有时候你没想到的,可能我想到了,自然要留个心眼,毕竟这不是儿戏,化龙成神哪有想象那般容易,这其中更是牵扯甚广,所以我们一定要小心应对,以防不测,毕竟鱼姑娘身上承载的还是很多的。」
这是墨故渊心中想的,其实还有些自己的私心,有关于那场镜中结局,他始终无法解开心结。
看着墨故渊情真意切的样子,鱼清潺蓦然心底一阵温暖,她朝墨故渊笑道「我觉得我一定可以成功的,有你,羽涅,有北溟鲲,还有凌姐姐。你们一路保护我,陪着我,我都这么幸运了,化龙也一定没问题的。」
世间任何一种美好,都是有人在替我们负重前行,或远或近,一直都在我们身边。
「所以我才为了这次鱼姑娘的走江,来太华山寻找肥遗,只是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肥遗有自己的灵智和造化,我也无法作出抉择。就好像那日它问我的三个问题,我又哪里知道答案。这因果丝丝缕缕,千变万化,若是因为我执意杀了它,而我添一身罪孽,我护鱼姑娘你走江,这其中善恶是非,又是否会影响你呢?」墨故渊昂起头,望着寰宇苍茫,扪心自问,喃喃诉
说。
鱼清潺听闻其中曲折,拗口复杂,便不愿再去多想。
她也昂起脑袋,望着天上繁星点点,明眸皓齿,笑语嫣然。
「所以啊,随心而动,心动而为不就好啦,剩下的就交给天意。」
墨故渊听闻,唇角淡淡勾勒,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他回眸看向对面女子,她在看星星,他在看她。
烟笼修竹,月在寒溪,她比星星好看多了。
鱼清潺一头发丝倾泻散落,是苍山负雪,是明珠天南。
那些没有替她捋好的青丝,是藏在心里的情思,是画在脸上的情诗,是写在眼里的轻誓。
当时凌九泉问他「可愿以命相护。」
墨故渊的回答是「有何不可。」
道在人弘修在己,善由自积福由天,觉后方知尘缘累,修来始证色相空,生死就是因果,善生方能善死。因果循环只是规律,而我们要做的便是学会尊重和敬畏。
一切果皆有因,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一念之间,神魔也不过一念之间。
可若我种的是善因,却自食恶果,可会怨天尤人,亦或是憎恨不甘?
昔年神界之上,当那一粟剑光万顷苍穹而落,四界寂静,无人知晓他的所作所为,只当他是魔,要杀他,要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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