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车间主任的身后,陷入误会的易中海疯狂脑补,幻想着一会儿面对领导的重视怎么回答比较合适。
可易中海哪里知道,这一去不仅没有幻想中的美好,反而是他怎么都想象不到的大麻烦。
来到办公室门口,车间主任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易中海,面色严肃的告戒道:
“易中海,看在咱们俩认识这些年,一起共事这么久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一会儿进去不管怎么问,你该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可千万不要搞什么幺蛾子,不然有你后悔的时候!”
面对车间主任的提醒,易中海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咧嘴笑道:
“嘿,您果然是看重我啊,还特意停下来交代我,主任您放心吧,我肯定不会把事情搞砸的!”
面对上头来的领导,易中海肯定要严阵以待,而且会按照自己的计划去表现,毕竟真正有权力给工人调岗或者升职加薪的人只有更高层的领导,这种事儿就不是一个小小的车间主任能决定的。
但是面对认识多年的车间主任,易中海就没那么拘谨了,甚至因为对方的好心提醒,让易中海误会的更深了,以为办公室里等待着自己的就是更上一层楼的大好机会,并且相当难得,以至于车间主任都要刻意的交代一句。
可对面的车间主任看懵了,不知道易中海这是抽的什么风,又想到屋内不苟言笑的马科长,立马沉声说道:
“我让你严肃点,少在哪里嬉皮笑脸的,你以为你是张元林啊,和谁都嘻嘻哈哈的!”
说完,车间主任又冷冷的看了易中海一眼,接着推门而入,马科长在里头等着呢,可不能耽搁太久的时间。
在身后,易中海的笑容僵住,心里一阵腹诽。
“狗屁的张元林,他懂什么叫规矩和礼貌么,在大院里都敢和我呛声对着干,哼,就他那样没大没小的人在领导面前嘻嘻哈哈也不奇怪!”
眼看着车间主任已经进了办公室,易中海也来不及多想,只能迅速跟上。
来到办公室里,易中海在看清楚来人的面孔时,脸上所剩不多的笑容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马,马科长,您好!”
到这一刻,易中海终于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了。
如果真的是要提谁或者安排调岗,真正的高层领导谁来都可以,但怎么都轮不到保卫科的马科长来处理。
所以,现在的情况恐怕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了,保卫科来人,怎么想都不是好事儿啊!
对面的马科长看了看易中海,微微甩头示意先坐下再说话。
易中海不敢怠慢,收敛所有表情,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身子挺的笔直,一点儿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
随后马科长又看向车间主任,后者立马说道:
“马科长,他就是贾东旭的师父,之前贾东旭能在咱们厂子工作,全靠易中海带着,要不然以贾东旭的水平,能不能进咱们厂不说,反正这个精加工车间是绝对进不来的。”
马科长点了点头,又重新看向易中海,面色严肃的说道:
“好,那我就问几个关于贾东旭的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听着他们二人的交谈,又看向马科长的眼睛,易中海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自从张元林开始大放异彩,不断产生亮眼表现起,贾东旭就接连不断的搞事情,他自己作死不说,还牵连别人,典型的害人害己。
而易中海作为贾东旭的师父,每次都是被牵连的对象之一,以至于后面一听到贾东旭三个字,想都不用想铁定是没好事。
纵然心里忐忑不安,易中海却别无选择,他必须直面保卫科马科长的质问,便僵硬的点头说道:
“明白,马科长您问!”
随后,马科长看向手里的记事本,把自己问了这么多人得到的结果整合了一遍,接着陆陆续续丢出了一个又一个疑问。
例如贾东旭之前当学徒时的表现如何,每天上班是否有什么违规的行为,做事态度怎么样,有没有迟到早退或者偷懒的情况等。
本来有这么多的证人已经足够证明贾东旭的问题了,易中海这位曾经的师父问与不问都没有太大的必要。
可是,上头领导交代的内容除了要针对贾东旭收集他的各种不利证据以外,还要想办法找出易中海的黑料,以此来对易中海进行适当的处罚,用于保持轧钢厂的名誉。
于是,马科长脑子一转,觉得这是一次试探易中海的好机会,既然他是贾东旭的师父,那贾东旭的表现如何,他这个当师父的肯定最熟悉吧?
而易中海在听到马科长抛出的问题后,整个人都懵了,直接呆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个时候,易中海已经意识到马科长的到来就是为了针对贾东旭,先前那么多工人被喊进办公室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从多个角度打听贾东旭的情况!
本来吧,易中海可以如实回答的,只要和别人说的相差无几,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可是,易中海帮着贾东旭作弊考过了正式工,这就代表贾东旭的技术是过关的,然而贾东旭在车间里的真实表现那么拉胯,偷懒摸鱼不说,跟着学了四年都没顺利过考核,所以他凭啥突然间就明悟了呢?
如此想着,易中海不由的紧握拳头,额头冷汗沁出,嵴背发凉,口干舌燥,从小到现在,除了遇上打仗的时候,他就没这么心慌过。
所以,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回答?
要是实话实说,贾东旭过考核转正的事情怎么解释?
既然贾东旭偷懒又没天分,他到底是怎么过的考核呢,要是这事儿连当师父的都说不清,说没问题根本没人会相信!
可如果为贾东旭说好话,包庇他,那一样会完蛋,因为前面有那么多人已经和马科长单独沟通过了,只要那些工人是如实回答的,那易中海这边说一句谎话就得凉凉!
面对这种骑虎难下的局面,又看着有些等的不耐烦的马科长,易中海知道自己不能装傻充愣下去了。
没办法,易中海心一横,牙一咬,开始和马科长打马虎眼。
“马科长,这事儿吧,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您是不知道啊,那会儿我一边要带着贾东旭,一边还要赶生产任务,每天除了教他的时间能盯着点儿,其他时间都得铆足劲儿的干活。”
“所以啊,贾东旭到底有没有犯这些错误,我只知道一部分,其他的是真是假我还真不清楚,毕竟我也得干活儿啊,再说了,贾东旭又不是傻的,就算他要犯错误,难道还敢在我面前明目张胆的不成,那肯定是躲着我呀!”
马科长作为保卫科的话事人,平时没少对付厂子里的一些老油条,又哪里听不出易中海这是在打马虎眼,明摆着是想忽悠过去。
哼,既然是模棱两可的回答,那就说明有问题,他在故意躲什么东西!
表面上不说,马科长心里已经有数了,根据收集到的证据和线索,再看易中海含湖不清,明显想蒙混过关的回答,说明贾东旭顺利转正的事儿绝对有蹊跷!
心里有了底后,马科长也就放松下来了,然后合上记事本,起身说道:
“行了,就问到这里吧,知道你们车间活儿忙,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马科长带着手下离开,既然推断出贾东旭有问题,那直接去找他的麻烦就行,至于易中海这边,马科长觉得没有必要继续追问下去。
因为只要能确定贾东旭转正的事儿有问题,那易中海也别想逃脱责任,谁让他是贾东旭的师父呢?
徒弟能转正,师父有功劳,可如果徒弟有问题,师父也难咎其责!
带着这个想法,马科长果断掉头转向粗加工车间,准备再去找贾东旭。
等人离开后,车间主任起身看向易中海,一脸狐疑的问道:
“易中海,你抽什么风呢,贾东旭可是你徒弟,他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最清楚的么,为什么和马科长打马虎眼?”
面对车间主任的质问,易中海心虚的说道:
“主任,您又不是不知道,贾东旭和我一个院儿的,要是我真实话实说了,那不等于是背后捅刀子么,而且他还是我曾经的徒弟,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点情面总得留吧?”
这个时候,易中海还在习惯性的把自己打造成一个会时刻顾及他人的大好人。
听到易中海这样回答,车间主任不由的哼笑了一声,摇头说道:
“啧啧,易中海啊,你是这么想的,知道要照顾自己人的情面,可贾东旭那人压根就不懂得什么叫知恩图报啊,你现在照顾他,谁知道他会不会在背后捅你一刀呢?”
“易中海,咱们认识这么些年了,其实你院子里的情况我多少了解一些,就比如当初你要选人当徒弟的事儿吧,那个时候我也提醒过你,选徒弟要看他自己的品性和天分,一定不能看别人的面子做选择。”
“现在好了,贾东旭什么表现你最清楚了,他品德怎么样先不谈,跟着你学了四年多才出师,而且现在还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连马科长都亲自带队调查,我都不知道你会不会被牵连。”
“再说说你没选的张元林,人家现在就是维修部的顶梁柱啊,就他那技术,随便去哪个车间都会被人客客气气的对着,为啥,就因为他维修技术好,别人不能修的他能搞定,别人能修的他干的更好!”
车间主任一边感叹着,一边带上劳保手套准备出门。
“行了,干活去吧,精加工是细活儿,可急不来,时间就这么多定死了的,我可不想过年还来加班!”
说完,车间主任打开门出去了,留下易中海一个人神情颓废的站在原地,回味着车间主任说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很快,易中海仰起头来,咬牙切齿的说道:
“选贾东旭是错了,但是选张元林也不一定是对的,我易中海可是大院的一大爷,大院里有事要靠我摆平,就连工级和工资都要靠我来撑场面,得是我成就大院里的人,怎么可能要靠大院里的人来成就我呢?”
随后,易中海脑海里闪过了大院里一张又一张面孔,自己的媳妇一大妈,支持自己的聋老太太,还有贾家等等。
“哼,要么是靠我才有温饱日子过的人,要么是等着我去养老送终的人,要么是什么事情都依赖我的人,这个大院没我就不行,什么时候轮到我离不开大院里的人了?”
这么想着,易中海进行自我洗脑后顿时感觉好了许多,但是回到工位上,易中海怎么都静不下来心来。
就这样,原本是技术最好的易中海成了整个车间进度最慢的人,慢到车间主任都不得不跑来训话和催促。
很显然,易中海心态崩了,导致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做事。
而且这时候的易中海根本想象不到马科长那么果断的离开到底是去干什么,要不然易中海别说集中不了精神了,怕是得直接两眼一黑吓晕过去。
另一边,贾东旭一觉睡醒,掀开盖在身上的草席和油布,打着哈欠从杂物堆里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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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了个懒腰后,贾东旭感觉自在多了。
“哎,果然还是得上班时间偷个懒才舒坦呐!”
哼哼了两句,贾东旭手插裤兜,心满意足的往车间里走去。
没有了动力,贾东旭直接重回摆烂摸鱼的状态,也不管自己的活儿能不能完成了,反正自己得先过舒服再说,因为之前在易中海手下当学徒时就是这么过来的。
四年多养成的习惯哪有那么容易改掉,更何况贾东旭本身就是个懒胚,还是从亲妈贾张氏哪里遗传的,这就更加没法儿根治了,因为种就是这么个种,天生的没法儿改!
但准备回去的贾东旭根本没机会踏进车间门,因为马科长带人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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