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合众地区流行的轮盘赌中,盘面上并不会出现白色与蓝色,而是红黑两种颜色。”
“唔过去的电影里似乎有轮盘赌的桥段,仔细回想,确实都是红黑相间的没错。但这又有什么问题呢?”
面对困惑不解的斗子,侦探不紧不慢地解释起来。
“对于越橘那样的赌徒来说,赌博是一件严肃的事情,绝不会因为一时兴起就随意地调整专业赌具的颜色。也就是说,颜色之所以更换,一定是有着更加重要的考量。”
“红黑换成蓝白,这能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斗子陷入苦思,接着她想起了N在视频电话里的回答——
“难道和前面说的颜色本质有关?”
一声清脆的响指。
“不错,色彩的本质是光线。光照经由不同材质的物品表面反射,形成了波长不一的反射色光,这些色光最后经过人眼的捕捉确认,成为了我们所熟知的颜色。”
侦探高兴地靠进沙发背垫之中,一派安适地说道。
“普通精灵球之所以红白相间,是因为它的上半部分可以吸收红色以外的所有光线,因此只有红光被反射进人们眼中,形成了红颜色。而下半部分能反射所有光线,各色混在一起成为白光,才使得我们能看到所谓的白色。”
“我懂我懂。白色是由七彩光线汇聚形成的,彩虹生成的原理我还是知道的。”
斗子不耐烦地继续追问——
“可这又和越橘天王把赌盘改成蓝白色又有什么关系?”
“这当然,是为了实现某个无法无天的障眼法。”
一边说着,雨果一边抬起手里的记号笔,记号笔的笔帽已被摘下——
“之所以把颜色全部改换,是为了让赌盘中的某种颜色的消失显得自然。”
斧头一样的斜面笔尖吞噬着反射光线,展现出和白色截然相反的色彩。
“黑色?”
看着漆黑的笔尖,少女脸上的困惑依然没有消退。
“你已经了解色彩产生的原理,那么接下来对诡计手法的说明就简单多了。”侦探把笔帽盖上,灵活地转动记号笔,看上去十分愉快。
“既然物体的颜色是由反射的光线决定的,那么只需要慢慢改变光源的颜色,反射物的颜色也会不知不觉地随之改变。在此之上,只要使用特殊折光率的材料用作赌盘,配合光照,让各色区间实现颜色转换也并非难事。然而,黑色材质的表面会吸收所有颜色的光线,不管灯光如何改变,黑色都是黑色——因此,越橘才必须要赌盘的颜色从红黑改成蓝白,以避免黑色的出现。”
旋转的记号笔忽然停下,标志着黑颜色的尾端指向斗子的鼻尖。
侦探做出了总结——
“这样一来,就在能在光线随着音乐晃动的密室之中,「做」出自己想要的颜色。”
“你的意思,难道是说”
斗子的嘴巴张圆成大大的“o”字,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根据N所提供的信息,只能得出这个结论吧。”雨果直接了当地说道。
“越橘先生在赌具上留下了方便自己作弊的机关,这本质上是一种类似于光雕投影的高科技技艺——轮盘其实是由两种特殊的反光材质构成,在特殊颜色的光线照射下,可以使得蓝色与白色对调。在赌局中随着音乐节奏晃动的灯光不过是掩饰,目的是为了让在场的众人习惯光线的变化,从而忽视赌局分出胜负的最后瞬间变动的光源。”
明目张胆,无法无天的作弊行为。赌徒都是这么恐怖的存在吗?
斗子默默发誓,这辈子绝不会在赌场里消费一分钱。
“可这样一来,会在赌局中蒙受损失的不就变成越橘先生了吗?他为什么要故意输掉赌局?”
侦探仿佛想起有趣的事情,脸上的笑意更加深沉了。
“想解释此处的缘由,就必须要最初的赌局说起。还记得等离子团的贤者维奥为什么要和越橘对赌双龙扑克吗?”
宛如挤出所剩不多的牙膏一般,斗子支离破碎地回忆起来——
“N的叙述里好像有提过,似乎是因为皇家合众号上的现金流总量超过了维奥的预料,因此他不得不在上百亿元级别的赌局中和越橘一决胜负。”
“这难道不滑稽吗?”侦探摊开双手,“为什么一笔连金融家都无法预料的现金,会出现在这艘才开门了三个月的赌船里。斗子,你知道一百亿元是什么样的概念吗?”
“嗯五百多栋羽栖邸?这样听上去确实有些令人震撼。”少女想当然地说道。
“这套房子是骨折价卖给伱的,实际价值比购价要高得多这事先不谈。”雨果认为房屋的多寡无法形象地衡量资金的价值,主动转换了换算方式。
“这样打比方吧,你想想,把羽栖邸卖给你的那位地产大亨是一位很有钱的大资本家吧。”
“哦,那个喜欢暴飞龙的变态老头,只看钱的话确实非常富有呢。”
“可即便是这样的大富翁,要是如果让他马上筹集出资金去赌场娱乐的话,他最多也只能拿出一亿元左右的现金。因为金融市场是有其内在规则的,当你掌握的资金过于庞大时,就无法像提取零用钱一样,随意地取出全部资产。就算豁出命来抛售地产筹集赌资,也会在中途被商业对手狠狠宰上一笔,最后能提取出来资产十不存一——主动送上门的东西,价格通常不高。”
“还真是残酷呢。”斗子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在一般的赌场中,如果碰上像这样可能会将全部资产拿去赌博的亿元富翁,赌场可是会将他们奉若上宾地招待起来的。赌场老板会让他们成为赌场的长期客户,即便经常输钱也不会太狠,只会细水长流地慢慢盘剥对方,不是还能让他们赢几轮感受感受赌博的乐趣,使得富翁们能从容且符合市场规律地,一点一点将自己的资金从金融市场中缓缓抽出——只有这样,赌场才能最大效益地从赌徒手中榨取到他们的全部身家。”
雨果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然而,越橘的赌场才仅仅开张了一个季度,还不到三个月。而他竟然已经赚到了上百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越橘没有机会靠长期宰客的方式赚钱?”
“是的。如果赌场只靠从赌客输掉的钱款中榨取利益的话,想要办到皇家合众号如今的成就,就会出现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钱不会凭空变出来的。
侦探用言语描绘出一幅可怕的光景——
“九十天,上百亿元。这意味着必须要有上百个亿万富翁以每天不止一个的频率地进入赌场,然后全部都输得一分钱不剩地离开皇家合众号。财产与人生被掠夺一空,数十年累积的骄傲一夜间清零——这样的惨剧在九十天中连续发生了上百次。”
雨果看向面前的高马尾少女——
“你认为这样的景象有可能成为现实吗?”
斗子还真的想象了一番亿万富翁跪在码头边哭泣的画面,随后拼命摇起头来:“不可能发生,而且这么吓人的赌场不可能有客人上门吧。”
“但如果没有足够数量的赌客遭遇盘剥,越橘的钱又是从哪里变出来的呢?”雨果接着问道。
“会不会是偷偷制造出来的假钞?”
“如果是假钞的话,那个维奥在赌局加注时就应该识破了。”
少女又想出一个可能性极高的猜测:“那会不会是合众联盟偷偷支援给越橘的资金?”
侦探摇头:“不算我们的话,越橘是卧底这件事应该只有四天王和阿戴克冠军知道,这些人虽然身家不薄,但终究还是凑不齐百亿元现金的。”
“那还有什么人会支援越橘的赌场啊?”少女果断地放弃思考,眼巴巴看着雨果等待答案。
总不能是赌场里的奇迹凭空变出来的吧?
雨果却露出轻笑,愉悦地看向羽栖邸的落地窗之外。
在那里,飞云市的摩天高楼比邻而立,办公室并排的玻璃如同像素矩阵,无数的金融业者忙碌于这些窗格之内。
“能在短时间凑足百亿级别的现金,并有充足理由支援越橘,还能在整起事件中得到好处的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万里晴空之下,以赌博主义闻名天下的商业都市,凝视着以商业运作发家致富的赌场经济。
世上绝不会有比此更牢不可破的诈欺联盟。
并没有卖关子,侦探爽快地公布了答案——
“越橘对赌维奥的赌资,来自于那些能在等离子团陷入困境之时大发其财的商业组织。在这场诈欺中,前者负责担任鱼饵使等离子团上钩,而后者,则在以现实为名的真正战场上,挥舞着商业的镰刀收割等离子团的财富。这才是越橘天王真正的赌局!”
远方的天空中飞过一群灰色的豆豆鸽,遮挡住灿烂的阳光。
侦探的面色随之变得严肃而忧郁——
“然而,真正的赌局一定伴随着风险。不同于皇家合众号上的小打小闹,商业战场上的投资并没有万无一失的作弊手段,这才是真正惊险的一跃。”
“他们同样冻结了自身的大量资产”斗子喃喃低语。
“没错。计谋成功施展,也就意味着——群起而攻的商业联盟其实和他们的对手等离子团一样,同样将上百亿的资金托付给了越橘。在对等的劣势下,前者全靠着信息差距与先发优势,完全唬住了自以为危在旦夕的等离子团,让后者不断地割地求和,做不出有效的反扑”
五天份的金融海啸之中,他们正在走钢丝般的胜利之中猪突猛进。
这是阴险大人们的疯狂,灰色世界中虚伪居民的战斗。
“然而既然存在骗局,就一定有骗局暴露的风险。如果越橘猜测到,等离子团中的某人,已通过某种方式得知了一切的内幕,这位信奉祸福相依的赌徒,又会做出何种反应呢?”
避免失误,见好就收。
回想着越橘在宝可梦联盟中表现出的的战斗风格——那份在天王比赛中,几乎显得懦弱的稳健。斗子明白了越橘主动选择退让的理由。
“这样说的话,难道是N看穿了越橘在赌场之外的豪赌吗?”
“怎么可能,你对那家伙的评价是不是太高了一点?”雨果苦笑。
“他要是看穿了一切,就不会在视频电话中表现得那么苦恼了。还记得N下注时,越橘的反应吗?”
“我记得他似乎困恼了一下,那难道不是因为N选择了胜率更大的白色而啊不,他这时候应该已经决定好了要主动退让了才对”
“正是如此。”侦探又打了个响指,“越橘并不是因为对手的聪明而困扰,反而是由于对手的愚钝。”
“在N登船之前,金融市场中的风向应该已经出现某些不妙的预兆了。在这时候,等离子团明面上的王者亲自登上皇家合众号,还向越橘提出在最简洁明了的赌博方式上一决胜负,而提出的还是最基础的归还票券的条件——这其实一种是无比强硬的求和方式。即便是那失败就解散的条约,在这种语境下,也代表着拼至鱼死网破的决心。”
那潜台词大约是——
我已经知道你在赌船上耍的那些作弊手段了,也明白你和你的合伙人在商业战场中留下来的致命破绽。现在,要么用你引以为傲的作弊方式体面地中止战争,要么就等着看谁先陷入万劫不复的的泥沼吧!
一些并不正式的偏门象棋中,两名国王间若毫无遮挡地正面相对,就可以使出“飞将”将住对面。
身为皇家合众号的国王,越橘就是被等离子团之王这胡来的一手将住,被逼得只能含恨撤退。
“这就是N的那位父亲,所指示的行动的意义吗?”
光是听着侦探的描述,斗子就觉得有一把匕首抵住了自己的后颈。
“而在这样的氛围中,N在比赛开始前的那些算计就显得很莫名其妙了。明明已经把自己逼迫到了非败北不可的境地,为什么还要在赌博上如此斤斤计较呢,越橘因此困扰不已。”
雨果耸了耸肩——
“不过和我们一样,越橘天王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等离子团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他眼前这个被推出台面的‘王者’也不过是一枚棋子。”
越橘与魁奇思。
博弈与威胁。
两个深渊底部的囚徒借由暧昧的沟通,最终达成了双方都能接受的平手契约。
还真是让人笑不出来的成人童话。
“对了,我还有一点疑惑。”斗子忽然像上课发言的学生一样举手问道。
“请讲,斗子同学。”
“等离子团收回那些金融凭证、解冻了原本的财富之后,不就能在商业竞争中压过商业联盟了吗?在这种情况下,越橘为什么能如此坦然地选择主动败北?”
“好问题。”侦探高兴地点了点头。
“这当然是因为越橘同样将上百亿元的现金带回给了他的合作者们,回归的财富,再加上五天之内的盈利,足够那些联合起来的资本家们和等离子团斗争一阵子了。”
“可是”少女急切地问,“我记得越橘先生什么都没带就离开了皇家合众号啊,他是如何归还那些足够填满一整间房间的现金的?”
“我说斗子,你该不会以为合伙人之间能存在完美的信任关系吧?”雨果悠悠然说道,“就这么放着自己上亿元的财富在越橘的船上,他们怎么可能高枕无忧地和等离子团斗法?”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最古老的赌场骗局之一哦。一位富翁在人满为患的非法赌场里被骗光了身上的所有财产,向警方报案,警方把人都抓住了才发现——除了富翁之外,赌场中的所有人全都是一伙的。”
“什么!”
“越橘的皇家合众号虽然没做得这么绝,但那熙熙攘攘的乘客之中,绝对混入了相当比例的商业联盟的代表,他们同时承担着监视、看管与运输的三重职责。就在越橘先生赤手空拳地离开赌船之时,这些客人也正在将一捆又一捆的万元大钞放入自己的行李箱中,在赌场人员亲切的照顾下登上陆地。”
“呼原来如此。”
了却最后一处心结之后,斗子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赌场,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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