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这才知道为什么老妪要冲出屋子,进到院子里,原来这庭院中的树、石看似散乱的随意摆放,其实是按照奇门遁甲八门方位布置的。
那老妪站在院内石阵之中道:“嘿,不知道哪里来的小毛贼,敢闯一闯老妪我的八阵图么?”
江朔道:“原来这是八阵图,听爷爷说八阵图是诸葛孔明基于八门金锁阵所创的新阵,比八门金锁阵更胜一筹。”
李珠儿听了忽然扬天大笑,不过李珠儿面无表情,笑声中殊无欢愉之色,他冷冷地道:“笑死人了,云姑你有何德能,敢与诸葛武侯相提并论?这些碎砖烂瓦就敢妄称八阵图么?”
江朔一惊,心想:我们不是来求人帮忙的么?怎地珠儿姊姊说话这么刻薄?难道要求的不是她么?
那叫“云姑”的老妪鼻子出气“哼”了一声道:“小妮子吹什么大气,你怎知我此阵的厉害?”
李珠儿一笑道:“那有何难?溯之你来破阵。”
云姑哈哈大笑道:“小妮子倒会差派人,小子你有胆进阵试试么?”
江朔心道事到如今,只能先破阵再说了,将背上的独孤问放下来,让独孤湘搀扶住了,自己却叉手施礼道:“请前辈指教。”说着展开穿星步的身法飘身入阵。
云姑见江朔行如鬼魅穿入阵来,心中一惊,当下也不敢大意,推动石头,与江朔周旋起来。
这云姑武功也不弱,石阵中的石头有一人高,颇为沉重,云姑推动石头运行竟然毫无阻滞,她身法既快,推动石阵的手法更是巧妙,竟将江朔圈在阵中,左突右转皆不得出。
云姑得意道:“小贼,现在知道婆婆的厉害了吧?”
江朔看似被云姑挡在阵中不得脱身,其实是他在试探云姑的手段,一边变换方位,一边观察这庭院中的石阵,发现云姑的手法果然和八门金锁阵类似,也是按照“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循环往复,但看了多时,果然此阵变化比之高不危的八门金锁阵还多有不如,想来绝非诸葛武侯的八阵图。
李珠儿在廊下喊道:“溯之,不要再游戏了,快些破阵。”
江朔道:“好!”
云姑怒道:“吹得好大气,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破阵。”
江朔脚下步法突变,此刻云姑石阵的生门正在东北角,江朔本该追着生门前进,那云姑变换阵法,便又将江朔挡在阵内了。江朔却突然抢前一步,中宫直进,站在了东南角杜门之上。
云姑只有一人,她运行阵法每次只能推动一块石头,但奇门遁甲八门之中只有“开、休、生”为吉,其余诸门均无法脱出,因此她只需将江朔行进路径上三吉门用石头封住即可,江朔此前一直在配合云姑向生门抢去,云姑推动石阵将生门改为伤、景、惊、死诸门,便能轻松将江朔困在阵中。
江朔此刻突然转向冲入杜门,杜门被石头遮挡,本不能通行,但杜门之“杜”是“杜塞不利”之意,江朔站了此位,云姑正推着生门之石过来,本应将此石停在东方位置,再便杜门为伤门,如江朔追着生门过来,便被阻住了,不想江朔抢先占了杜门,如果云姑再前进,便倒似她将生门亲自推到江朔面前一样。
云姑见杜门被占,阵势阻滞,自然不能再前进,她见机亦快,立刻反向旋转,变“杜”为“景”,同时甩手射出两枚银针射向江朔,江朔随手一挥衣袖,将两枚银针弹飞,同时转身抢前,又站到了休门之上,休门乃休养生息之地,江朔占了此门,便好整以暇,等着云姑过来。
云姑刚刚变换方向,却见江朔早已等在了身前,更兼江朔占了休门,她难以发动攻击,正是进退维谷。她犹豫之间,江朔却也推动起石头来,变“休”为“开”,反将云姑置于“伤”门之内,云姑见阵法变换,自己竟然陷入了凶门,这一下吃惊非小,连忙变换位置,要去抢占生门。
江朔的内力可比云姑高强的多,他随手抓住一块石头,又随手一抛,竟将那石头直接抛到云姑面前,江朔认位颇准,手法更妙,飞石入阵,阵势陡然反转,变“生”为“死”。
其实江朔只知八门的名称和方位,除了开门入,生门出之外,并不懂得利用八门进退攻击之法,他这一下虽然变生门为死门,却并不知道之后的变化,因此不再抢攻,但云姑怎知江朔不知道?她却知道死门的厉害,避之唯恐不及,忙侧身闪开。
这一回合之后,场面立时反转,江朔虽不知如何利用奇门遁甲中各门伤人,但他记性极好,所学穿星步又和八门金锁同样都是基于八卦方位,因此对他对八门方位和演进方式记得极清楚。根据云姑穿行方向,或抛或掷,以石头阻挡她的去路,在云姑面前不断制造出“伤、景、死、惊”这样的凶门。
这石阵虽是云姑所设,此刻却完全被江朔控制,因为江朔是飞石变阵,此刻阵势可不再按八门相邻顺序运行,而是随意抛掷石头,比之云姑的阵法变化可是丰富的多了。云姑左冲右突竟然都被江朔阻住去路,她便似风箱里的老鼠一般,来回跑了几圈都不得其门而出,越跑越是心惊,再看此少年布阵手法奇准,此刻连“伤、景”二门都没了,只剩下“死、惊”二门轮番出现了,但这少年又只布阵阻拦,却不出手攻来,便似在戏耍自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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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姑的石头阵并非什么师门传授,而是她自己潜心研究四十年而创制,只因“那个人”夜观星象就能创造出武功、阵法,她心中不服,自忖才智不输那人,也自学了奇门遁甲之术,编排了这个奇石阵,阵成之际云姑颇为得意,只道诸葛武侯的“八阵图”想来也不过如此,因此自己命名此阵为“八阵图”,不想今日非但困不住这少年,反而被他反制,这少年更不反击只是将她困住,便似有意戏耍一般。
李珠儿在旁喊道:“云姑,你还知不知羞?溯之早已经反客为主,若非他宅心仁厚,哪里还有你的命在?”
云姑闻言万念俱灰,脚步立停不再移动,仰头闭眼道:“罢了,罢了……”
江朔手中一块石头却已经抛出,眼看着这石头奔着云姑的头顶飞去,若她不避,势必要将她脑袋打个万多桃花开,而云姑却似闭目等死一般一动不动。江朔一惊,忙飞身上前,在空中后发先至追上飞石,将其一掌推开,这才飘然落地,对云姑叉手道:“云姑前辈,承让了。”
云姑睁眼道:“好,好,果然英雄出少年,今日是我输了。”
李珠儿道:“咦……云姑,你这八阵图怎么不灵了?”
云姑摇头叹息道:“八阵图云云,再也休提。”
江朔不知道为什么李珠儿今日出言始终这么刻薄,她虽然一贯冷漠,说话带刺,却很少这样故意语出伤人。江朔埋怨地瞥了一眼李珠儿,李珠儿却恍若未见,仍道:“云姑,你曾说若有人能破你的阵法,便任凭那人驱策,还作不作数?还说要分人而论,溯之是少年人,赢了也不作数么?”
江朔这才知道李珠儿的目的,看来这位云姑就是他们要找的人,李珠儿是故意以言语激她遵循前言。
云姑果然道:“自然作数……不过几位小小年纪,又已各怀绝技,却又有什么办不到的,要老妪帮忙呢?”她一眼瞥见独孤问,道:“难道是这位老人家病了,要我医治么?”
江朔道:“正是,爷爷中了剧毒……”
李珠儿却打断他,仍是语带讽刺地道:“这位老爷子所中之毒,只怕也不是云姑你能解的。”
云姑拿眼一横李珠儿,径直走过去一搭独孤问的脉,只诊了片刻,便松开手,道:“这是西域崆峒奇门的毒掌,我确实解不了。”
李珠儿道:“云姑你号称奇门、医术双绝,却都只是半瓶子水晃荡。”
云姑突然警觉道:“是谁差派你们来的?”
李珠儿“哼”了一声,并不回话,云姑问江朔道:“少年,我问你,破我八阵图之法是谁教你的?”
江朔道:“我?没人教我啊……”
云姑怒道:“胡说!难道你是开了天眼,神人传授么?”
江朔道:“确实没人教我,只是我见了北溟子依此法大破燕军八门金锁阵,与前辈这阵法颇为相似……”
他还没说完,云姑忽然怒气勃发,恨恨道:“果然是他!”说着也不再理睬江朔等人,径直穿过众人,回到屋里去了。
江朔跟上道:“前辈……独孤爷爷的伤势……”
云姑已进入屋中,也不关门,自在榻上坐了,转过头不看他,道:“和此人相关的事,我一概不帮,你们请回吧。”
李珠儿讥笑道:“云姑你刚说作数,怎么此刻又不认账了?”
云姑板着脸道:“我说不帮,就不帮,你们要不满意,杀了我便了,反正那人四十年前便可以取我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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