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婉也注意到灵璧公主的目光,便说道:
“姐姐,他们可是冲撞了你?是否需要他们赔罪?”
师徒俩闻言,也是连忙对灵璧公主叩首,表示愿意认罪。
灵璧公主见此,明白这两人的生死在此时反而不重要。
因为问题的核心已然转移到赵玉婉的身上。
这顿时让她有些头痛,感觉事情变得麻烦起来。
赵玉婉并没有意识到灵璧公主的想法,见她不惩罚师徒俩,便转而对两人道:
“姐姐心善,不打算降罪你们,你们便自断一臂谢罪吧!”
此时找到主人,有了兴盛本派的希望之后,师徒俩连生死也置之度外了,闻言,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说着,就打算从护卫手中拿过刀剑,断臂赔罪。
灵璧公主见此,眉心连跳,开口道:
“住手,无需你们谢罪。”
两人闻言,立即又是一阵跪谢。
只是这并不能让灵璧公主感到喜悦,反而觉得眼前的赵玉婉已经无形间变了一个人一般。
不,不是变了一个人,是她骨子里那种对于规矩的服从性外显了。
灵璧公主和她相处的久,早就发现这位好姐妹骨子里是完完全全的循规蹈矩性格。
不愿意接受新事物,对于旧有的规则极端虔信。
属于不愿意做出任何改变的古板之人。
要是平时,这也没什么,一个恪守成规的女子,对于许多占有欲强的男子或讲规矩的家族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
但现在,这样的人,却掌握了力量,一种能让他人也被迫遵守规矩的力量。
灵璧公主不知在如今的大变之世,大争之世中,这样的能力最终会使其走向何方。
但她很清楚,自己这位好姐妹后续的许多行为恐怕都会成为一种阻碍。
因为,她主张的是求变求存。
这让她们之间,生出一道无形的鸿沟。
灵璧公主内心思绪万千,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赵玉婉。
后者对此并无察觉,只是拉着她的手规劝她,要做个合格的公主,不能再在外边如此不顾形象的抛头露面,这有失女儿家的体统。
那边正和春琼泉玩闹的白遥见这边好像有些和平常不太一样,便拉着春琼泉一起过来。
春琼泉见到赵玉婉,不由嘟嘟嘴。
这位平常就喜欢管着家里事,将她也视为该被管束的存在。
由于害怕这位的唠叨,春琼泉向来都是躲着赵玉婉的。
这边赵玉婉见到白遥和春琼泉两人居然光天化日之下手拉手过来,顿时皱眉。
这实在太违背礼法,不可容忍,当即道:
“男女有别,当恪守礼法。”
此言一出,两人立马感觉到一阵无形的力量加身。
白遥身上的“气”还比较弱,根本顶不住,一下就被“规缚”住。
春琼泉试着挣扎了两下之后,也是不起作用,被规则固定成一副乖乖女的模样。
但她显然不服,眼珠子乱转,腮帮子一鼓,身上燃起火焰。
赵玉婉见此,更加生气:
“小孩不得玩火!”
又有无形力量加身,春琼泉身上的火焰立即被压下,再无法反抗。
她这行为让灵璧公主忧心,开口道:
“你这是做什么,他们一样如此,你为何?”
“姐姐,以前我是没有能力管束他们,只能劝说几句,只是大家都不愿意听。
现在我有能力了,自然要让大家都踏上正路。”
赵玉婉有些苦口婆心的说着,
“这世道之所以变成这样,就是因为有太多太多的人不受规矩导致的。
只要让所有人都遵守天理之道,自然不会再有纷争,所有人都能幸福的活下去。
姐姐,你说我说的对吗?”
“天下纷乱的确是礼乐崩坏,规矩破碎导致的,但我并不认为你所说的天理之道就能归正这一切。
世间规矩,从来都是人所制定的,也是臣服于人的,更是因人而变。
若是要所谓一成不变的规矩凌驾于所有人之上,那人和行尸走肉又有何分别?”
“姐姐,你怎么如此固执。
你这些年每天忙碌如厮,不就是为天下太平吗?
只要你相信我,我们一起发扬天理之道,一定可以做到让世事安平的。”
对于赵玉婉的说辞,灵璧公主自然不认同。
两人争论不休,各持己见,谁也无法说服谁。
正此时,忽有人来报:
“不好了,殿下,出事了!有人出现奇怪病症!”
正在试图劝说赵玉婉的灵璧公主闻言,立即询问缘由。
禀报的侍卫也说不清是什么病症,只能带众人去看。
顾不得与赵玉婉继续争论下去,灵璧公主赶忙带人过去看。
赵玉婉见此,也想要跟上去,但意识到这么直接狂奔,不符合女子仪态,有些犹豫。
冯兴平见前方都是小路,马车无法通行,和马存庸对视一眼之后,一人一头,抬一个老爷椅出来,请赵玉婉上座。
对于自家奴才提供的服务,赵玉婉只觉理所应当,上了老爷椅,任由两人抬着追上去。
患者在新修建的梯田附近,一路都是才砌起来的石陇小道。
赵玉婉见到这种新式梯田,感觉有些不舒服。
虽然她现在还只能看到人所对应的规则框,但对于这种明显新出现的东西还是有些下意识排斥的。
在她看来,还是古法最好,一切都依照古法永远存续下去不好吗?
冯兴平看出她所想,开口道:
“小姐,您现在才接触天理之道,掌握的天理规则还不够多,无法规正这些制度上的错误。
但以您的绝世天资,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做到了!”
听他这么说,赵玉婉感觉心情好了些,同时有些期待自己能修改一切“错误”规则的那一天到来。
想必,那样的世界,一定很美好......
灵璧公主带着一行一路来到突然发病者旁边。
发病的乃是一名修建梯田的农夫,上午时就有些手脚无力。
当时只以为他是太累了,便让其在树下休息。
没想到,到现在却忽然出现严重病症。
只见这人呼吸困难,不时咳出血痰,全身酸软无力,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这是何症状?”
灵璧公主只懂得一些小病的应急处理方法,对于这样的病症,有些不解。
但还是很关心的上前去,要查看一下这人情况。
这时,赵玉婉连忙喊道:
“姐姐,不可,岂能随意接触陌生男子的身体!”
对于赵玉婉这话,灵璧公主一皱眉,没空和她理论什么,仍旧伸手,打算仔细检查一下患者。
赵玉婉见此,从老爷椅上跳下来,一把抓住灵璧公主的手腕,阻止她的行为。
这一下,灵璧公主是真的怒了,反手一巴掌打在赵玉婉脸上。
突然来了这么一下,赵玉婉一下愣在原地。
万万没想到,从来不曾对自己发脾气的好姐姐居然会打自己......
灵璧公主不管赵玉婉如何,伸手将这农夫胸前衣服扯开,发现其身上出现了一些黑斑,面上也有些发青发乌,情况十分严重的样子。
“大夫,大夫呢?”
这种情况,灵璧公主也没办法,只能这么问。
有人告知已经去通知大夫了,但还需要一会儿才能来。
见赵玉婉挨打,觉得很开心的猪毛脚扭过头,瞅了瞅那患者,忽然一拍头道:
“老猪我认得这病!”
“这是什么病?”
众人都是看向他,没想到这老猪居然认识这病。
“老猪我当年还没有化形的时候,经常偷农家的庄稼吃。
有一年发现,村里人都得了这种病,没几天就死的差不多了。
有个看病的老头说这叫什么‘鼠疫’。
对,就是‘鼠疫’,帮别人看病的老头,没几天也染了鼠疫,死了。
记得那段时间,死了好多好多人。
嘿嘿,那段时间老猪偷吃庄稼都没人来管的,可让我吃了个饱!”
听闻这居然是鼠疫,众人都是面色一变。
尤其是灵璧公主,面色更是变得难看无比。
鼠疫这东西,一旦出现,必定会大范围出现。
眼前这一人病倒,岂不是说明,鼠疫至少已经在其所在的村中出现,甚至于在场众人也有可能沾染上了......
被打了一巴掌的赵玉婉此时也下意识的恐惧起来。
“鼠疫”这种东西,可不会在意规则......
见她出现恐惧的神色,冯兴平连忙道:
“小姐,不必忧心,你掌握天理之道,有上苍意志垂怜,区区鼠疫,奈何不得你。”
听到这话,赵玉婉这才松了口气,随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对灵璧公主道:
“姐姐,这是鼠疫,一定是上天不满世人不守规矩,这才降下的惩罚。
只要大家全都遵守礼制,奉行旧规,上天就会收回惩罚的!”
现在灵璧公主对于赵玉婉所说,一点儿不想理会,只是起身对手下众人道:
“白遥,你立即派人回城中通知高大人、白先生他们,做好对抗鼠疫的准备。
云娘,调动延化府所有大夫,让他们相处对抗鼠疫的办法。
花秉,派人封锁有可能染上疫病的村庄......”
快速将命令发下去之后,发现白遥和春琼泉还在规矩的站着。
这才意识到,两人受到的固束还没有解除。
但灵璧公主也是懂些气运之理的,将腰间腰牌摘下,对着两人道:
“听令行事!”
这令牌代表的是政令规则。
目前赵玉婉的力量还无法对抗政令。
白遥听令之后,便觉身上的束缚破碎。
他是知道轻重缓急的,顾不得赵玉婉的事,立即带着人往府城去。
赵玉婉见这些人都不肯听她的,一个个都活跃在规则之框外,令她感觉十分难受。
想要发怒,但发怒又不合淑女形象,是规则所不许的,只能憋在心里。
她觉得根源还是在灵璧公主这里,又想到刚才被打了一巴掌,心里委屈至极。
但她到底是“大气”的,选择原谅这位姐姐的行为,打算继续劝对方。
灵璧公主自己也忙着要指挥对抗可能已经暗中兴起的鼠疫,没时间再和赵玉婉讲道理,见她还靠过来,便道:
“礼法有言:长兄如父。
你我姐妹亦是同理,现在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姐姐,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乖乖回家去,不要打扰我!”
听到灵璧公主主动讲起礼法,赵玉婉眼前一亮,连连点头道:
“好,我听姐姐的,这就回去!”
说着,又坐回老爷椅上,对师徒俩道:
“送我回府。”
“是,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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