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存钧等林顺成恢复了平静,笑问道:“你可知潘允赠与你的田产价值多少?”
林顺成匆忙瞥了一眼戚存钧的文佩,田黄石的龙头鲤鱼,也是一位文士。
他连忙拱手作揖:“回文士老爷的话,小民只听说那片山林是龙凤福地,具体价值却是不知道的,但必定价值不菲。田产的价值却略知一二,小民的薄田每亩只值一贯钱,柳先生家里的良田可值十贯钱,潘老爷的地契上写得明明白白,九百亩都是上好的良田,只怕每亩要值十五二十贯吧?”
“你还真是有数!那些田产折合成白银,已超过了两万两!问你一句不敬的话,你家翠瑶价值多少?”
林顺成心中又升起了一丝愠怒,哪个做父亲的也不希望别人用值多少钱来衡量自己的女儿。
翠瑶当然也不愿意自己被标上价格,一张小脸也蔓延上了羞怒的表情。
潘允拉了拉戚存钧的袖子:“你这话问的有些不妥,展公子……”
戚存钧笑道:“展公子可不会怪我的,展公子的原话是,谁会用两万两白银纳妾?”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顺成如梦初醒,连连责骂自己糊涂!
豪门大户买一房平头百姓出身的小妾,几百两银子就是不得了的价格了,谁会用两万两白银纳妾?
林顺成羞愧难当,要磕头请罪。
慌得潘允一躬到地,“林兄千万别跪下,潘某受不起啊!”
林顺成惊诧万分,这文士老爷不是应该高高在上吗?怎么反过来给一个平头百姓行这么大的礼?
他也连忙一躬到地,“山野小民,当不得潘老爷的礼数!”
于是,两个人你一躬我一躬,躬了个不亦乐乎,好像谁先停下来谁就无礼似的。
戚存钧左右手同时伸出来扶住了二位。
林顺成扭头看看翠瑶,翠瑶丝毫没有惊讶的表情,只是有一些无奈。他猛然想起了什么展公子,轻声追问:“翠瑶,展公子是什么人?”
翠瑶轻声回答:“好了,父亲,你不要再问了,晚上就知道了。”
林顺成觉得翠瑶在遮遮掩掩的,心中更是起疑:“晚上?翠瑶,为什么是晚上?”
翠瑶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小脸飞红,“你怎的不相信女儿?”
林顺成轻叹一声,“翠瑶,自从你娘”
翠瑶急忙打断他的话:“父亲!这是潘老爷的寿宴,你可别再扫了潘老爷的兴致。”
林顺成又要赔礼,戚存钧先止住了他:“不要一躬一躬的了,头不昏吗?潘允没那么多讲究,好好说话就是。”
林顺成致歉后,认为自己待在这里会让大家看着不愉快,坚持去外面等着翠瑶。
潘允让他去来时的马车上坐着,安排下人们拿些肉食和点心水果送过去。
听到林顺成出去了,展鹏才走了过来,先和潘允、戚存钧谈笑了几句,然后说想要告辞了,以免林顺成在马车上安不下心来。而且,自己刚到此地,一路上也有些劳累,等到了翠瑶家里还得叙叙旧,然后才能躺下休息,所以想早一些离开。
正巧平康从外面走了进来,告诉潘允都准备妥当了。
展鹏不解的看向潘允。
潘允说平康已经观察过了翠瑶家里的情形,展鹏住下倒是不成问题,但被褥铺盖有点儿破旧,所以平康去客房里准备了六套全新的当季的被褥铺盖,另备一辆马车送去。
展鹏不由得叹服潘允和平康的细致,欠身表示感谢。
翠瑶刚刚褪色的小脸又浮上了一丝粉红,平头百姓家里哪有那么多闲钱置办被褥铺盖,能保持清爽整洁就不错了。
一听展鹏要走,大厅里的人都有些不舍。
有些人本来想等一会儿趁着酒兴和展鹏品诗论艺、以文会友,好好领教一下展鹏的才华。还有些人想等到酒至半酣时厚着脸皮过来套套近乎呢。那些从外地赶来贺寿的更是心有不甘。
但谁也不好死皮赖脸的强留下展鹏,只能抱着遗憾,静等下次机缘了。
展鹏没看到雪球,打开包一看,小家伙可能真的吃饱了,正在包里四脚朝天睡得香甜呢!
看着它洁白如玉的毛发,展鹏真的好羡慕,要是自己也不染尘污,不是连洗澡都省了?
潘允看它的睡相可爱,想趁着它睡着了摸一摸。没想到手刚靠近,小家伙就像知道了似的猛地睁开眼睛,呲开牙呜噜了一声。
潘允忍不住放声大笑,甚至想伸手摸摸它的小牙。
大家前呼后拥着把展鹏和翠瑶送出了大门。
在马车上心神不宁的林顺成,一直关注着外面,听到大门口有喧哗的声音,掀开了小帘一看。
我的个乖乖,文士老爷潘允竟然亲自把翠瑶送出了大门!上次乡长来的时候,潘允也只是把他送出了中门而已!而且,这次送人的有十几个文士老爷、文师老爷呢!
林顺成马上就注意到了展鹏,也马上就明白了大家送的是展鹏,翠瑶只是跟着沾光而已。
他心中的问号更大了,却又不敢出去问,甚至有人往这边看了一眼,他都赶紧把小帘放了下来。
身份地位的差距,不是一个平头百姓敢随便逾越的。
平康安排翠瑶和林顺成在同一辆车上,走在前面。
自己和展鹏乘坐的马车紧随其后。
六个下人和六套全新的当季的被褥铺盖上了最后一辆马车,平康说那六个人一起去打扫一下,好让展鹏能早些歇息。
行驶了大约十几分钟,平康的脸色有些凝重,他向展鹏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轻声询问驭手:“勾六,是否有人追随我们的马车?”
驾车的勾六轻声回答:“平叔,我也觉得奇怪呢,好像真的有人跟着,但是细细辨别却又难以确定。今晚的月色不好,路边又都是树林,黑黢黢的,想看也看不清。如果真的有人跟着,只怕是文阶不会太低。”
平康略一沉吟,“勾六,前后联系一下。”
外面传来了此起彼伏的马鞭子噼啪响的声音,展鹏猜测是这些驭手之间特有的联系方式,就像是春典黑话之类的暗语。
“平叔,前后都觉得有异样,但都不能确定。而且有越来越冷的感觉,前面的路好像也越发模糊了,心里面怪怪的,要不要停下来搜索一下?”
“不用了,安心驾车就是,一旦发现状况就马上通知我,我也会留意的。”
平康聚精会神地听着外面的动静,脸色更加凝重了。
时刻面对着危险的时候,总比不知道危险在哪里要好受一些,说不定还能找到解除危险的方法。
但现在的问题是敌情不明,敌情不明时最危险!
平康不说话,展鹏也屏息静气,但他什么异样的声音也听不到,莫非这略显佝偻的老人是一位高手?坐在车里就能觉察到外面不对劲儿?
在大厅里的时候,展鹏没注意平康是否带着文佩之类的饰物。现在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借着油灯的光亮,展鹏看清了,竟然是和潘允、戚存钧一样的田黄石龙头鲤鱼!
平康也是一位文士!难道文士这么不值钱吗?不是考上了举人才有可能获得文士的文阶吗?不是成了文士就可以做老爷了吗?不是成了文士就有很多人攀附了吗?
但现在平康不过是潘允的家院而已,家院就是管家,潘允再怎么有钱有势,也只是一个县里的望族,平康也混得太惨了一点儿吧?同样都是文士,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平康似乎看出了展鹏的疑惑,微微一笑,“潘允的祖父救过我们全家,我进阶无望,也不图什么飞黄腾达了,索性就追随了潘家。那年,潘允只有十一岁,一转眼,二十九年过去了,可以说,我是陪伴着他成长起来的。我看得出,潘允是真心和展公子结交,这种热切的渴望,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了,展公子可切莫冷了他的心啊。”
展鹏马上回道:“平叔高义,为了报恩,辅佐潘家数十年,真是令人钦佩。其实展某也和潘公一见如故,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只要潘公不弃,展某断然不会忘义!”
谁都喜欢被戴高帽,尤其是被潘允等人夸上了天的展鹏赞美,平康的脸上笑容绽放,对于展鹏后面的几句话也大加赞赏。
平康问出了一句让展鹏很难回答的话:“展公子,我老眼昏花,看不到展公子的文佩在哪里,敢问展公子的文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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