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边沐印象里,黄伯喜与欧阳子夜之间似乎并无什么交集,大过年的,黄伯喜居然突然提及欧阳子夜的病情,一时间,边沐实在搞不清老爷子到底啥意思。
“我跟他爸爸关系处得不错,他吧,脸皮也挺厚的,遇上难事就找我配药,看他爸爸的面子,一般情况下,我最多就收个工本费,除此之外,平时也没啥接触,年前吧,他突然过来找我,让我给他号号脉……”说到这儿,黄伯喜好象想起了什么,起身上南面阳台不知忙活啥去了。
一头雾水,边沐坐那儿细细品起了杯中的好茶……
“来!一个晚辈送来几个西瓜,没籽儿,农科所的,另外还送来一筐苹果,里面的果核特小,纵向切开,看!五角星,就那么一点大,口感还不错!尝个稀罕!”说着话,黄伯喜将手中的果盘放在茶几靠近边沐的地方。
果盘里,一半是细细切好的西瓜瓣,一半是横纵两种切法切好的苹果果瓣。
“看着就挺特别的,谢谢!”说着话,边沐捏了一牙西瓜瓣尝了一块。
“嗯……再沙甜点就好了,糖份没控制好,上学那会儿我接触过这种瓜,种植成本相当高,相当长时间里,很难推广的。”边沐笑着说道。
“内行的很嘛!他跟你说的几乎一模一样,看来,你对中药人工种植也不外行吧!”黄伯喜脑子转得还是蛮快的。
“瞧您说的,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不过……近年来,中药种植在某些方面显现出的问题日渐增多,更为合理的生物科学手段要是不能同步跟上的话,中药的药性在稳定性方面确实令人担忧……这方面的事,一直想找个机会向您请教来着。”
“唉……在急功尽利面前,咱们所能做的几乎微不足道,所以……红泥沟这种稀缺资源一定得想办法保护下来,这方面,以后咱们好好合计合计,这事挺大的,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猜猜,欧阳子夜到底咋回事?”
“伤神?略带肝郁?”边沐随口猜测道。
“嗯……差不太多吧……不知你注意到没……你跟欧阳子夜打擂台之前,他不是挺火的吗?网红名医呢!当时,他身边有位女助理,有印象没?”
“记得!长得挺漂亮的,气质也不错,不过……似乎跟咱们所奉行的医道略有不合,怎么看怎么像演艺圈那种特质。”
“你小子眼睛是挺‘毒’的,说起来,这事跟你小子多多少少也有些瓜葛,自打跟你打擂台失利之后,圈子里,欧阳子夜的医声事实上被降维了,客观评价的话,中医圈子里相互内卷其实也是蛮厉害的,对他来说,那一次……打击还是挺大的,他那个女助理对他也就不象之前那么崇敬了,为此,欧阳子夜心里就存上事了。”
有些事、有些话,只可意会,绝对不能说在明面上,中医界由于与传统国学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在这方面的禁忌尤其严厉,黄伯喜、边沐已然跻身高手之列,对此自然心知肚明,轻易不敢触犯。
蜻蜓点水,点到为止即可。
边沐为人厚道,向来没有背后议论人非的习惯,黄伯喜把话说到这份上,他再把三次邂逅那位女助理的情景在脑海里连缀一下,欧阳子夜咋回事,他心里基本有底了。
这种事,自己作为一个晚辈说啥也不合适,边沐选择了保持沉默。
黄伯喜吃了几瓣西瓜,接着往下讲。
“我师傅曾经跟我说过,人死于疾病者,贪欲居其半,气郁居其半,其实……我理解得一直比较一知半解,最近这些年,我是越发看清楚了,我师傅说的是真对,欧阳子夜倒霉,两种不好的事他全贪上了,如果不能及时施治,依我掐算的话,他最多还有三年的阳寿。”
一听这话,边沐不由大吃一惊。
有时候,黄伯喜也能说几句比较刻薄的话,平时为人也有点小气,不管怎么说,家中儿女不争气,老爷子这辈子得不停地给儿孙往家里“搂”钱,虽如此,边沐始终认为,黄伯喜跟自己差不多,其实是个厚道人。
基于种种迹象,边沐心下暗自认定,黄伯喜所说的那个“贪”字是他临时更换过的,老爷子的本意其实是个“色”字。
由此,那位女助理的人品实在有些堪忧了,而且,欧阳子夜对人家用情甚深,或许还……多多少少有些“为情所困,不能自拔”的意味。
如果真是那样,两种疾患同时上攻,以欧阳子夜的年纪,还真够他喝一壶的。
“您的意思是……事出有因,从而亏了肝血,肝血不足导致肝木上亢,从而克脾土,此为第一‘刀’;几乎与此同时,先伤脾胃再凝肾水,这算第二刀,由此干犯两大命忌,最终元气暗伤……”说到最后,边沐不禁替欧阳子夜捏了一把汗。
“怪不得业界已经奉你为35岁以下最杰出的青年才俊,没得说!实力杠杠的!严格而论,欧阳子夜生死与我何干?!我不是跟他爸爸有些交情嘛!加之欧阳子夜身上其实也没啥大毛病,错不致死……所以……你要不介意,最好帮衬一把,最起码,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死地……”说到这儿,黄伯喜脸上最后那点笑意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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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么好面子……我真要给他搭个脉,您是知道的,他对我一直有点‘畏人如虎’那股子劲,那我还怎么帮他啊?”
“我给他写了个病情条陈,你参考一下,回头咱爷俩商量个治疗方案,我的意思是,他其实病得挺重的,只是他吧,有些医不自治……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我这边出套方案,你呢,趁着假期也出一份,找个时间,咱爷俩碰一碰,行不?”
“没问题……不过,我到底没有直接接触过他,将来万一中间出现什么差错,您别怪我!”
“不会的……现如今,除了咱俩,没人把他当回事的,而且,不必谦虚,除了咱爷俩,也没谁救得了他,放心!我心里有底!”说着话,黄伯喜起身走到老式壁柜,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老式文件袋,牛皮纸所制,全新的,最近这些年,此类老古董在街面上基本绝迹了。
边沐起身将所谓的“病情条陈”收进衣兜里,东西有点大,口袋外面还露出一截子。
随后,一老一少聊了聊“数医”工程方面的传闻,黄伯喜告诫边沐,那种事在丽津中医学界是破天荒之举,江湖水深,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反复叮嘱他一定要保密、保密,再保密!
不论密级提拉多高的等级都极有必要。
“将来……或许有那么一天,你会惊奇地发现,咱们这种谨小慎微的所有举措其实都远远不够……”黄伯喜意味深长地叮嘱了几句。
边沐会意,啥也没说,默默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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