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关心下属的私生活,请放心。”
八卦,可以细说。白川泉漫不经心地思索,等待水野的后文。
——“她受不了我,最终决定领婚姻届之前和我分了手,是因为,我把她当做作品的重要一部分,发表了三次。”
水野的解释和白川泉的预想完全不同。
甚至,过于不同了。
——“是我想的那样……吗?”
无声吸了口气,白川泉几乎要毛骨悚然了。
升起的情绪不是害怕,主要是同情。
太惨了吧,水野的前女友。
“啊,水野这人,已经不是有问题!是问题很大啊!”
身为一名写犯罪类型小说的现实派作家,所谓“作品的重要一部分”,鉴于水野倒霉的好友早就有了前车之鉴,那位前女友先前经历了什么已经不用多说了。
能容忍水野将她写入作品三次才踹了这个行为上细思恐极的男人,也是一定程度上真的喜欢了。
毕竟。
犯罪小说里的重要人物身份很单一。
要么罪犯,要么死者。
二选一,比起白川泉的坑货系统提供的选项还要像一个正统的苏联笑话。
这特么谁家姑娘不害怕啊!?
枕边人是个时时刻刻琢磨自己女友在犯罪或者被犯罪的男人,而且,死不悔改。——恐怖程度直接拉满。
水野的坦诚并不让尚未成年的黑手党从业人士欣慰。
比起东南亚约会去看海底星空,这都是把恶意摆在明面上了!
直到现在,水野在白川泉面前提起这件事儿,还是一副不见心虚、非常轻松愉快的姿态。
“虽然知道水野的思维不太符合常人,但这种程度,果然太超过了吧……”
白川泉喃喃。
——“水野,你的动机是什么?”
——“动机?白川大人?”
——“我在军警那边有些关系,打算送你去他们那里坐坐,放心吧,很安全的。”
白川泉安慰不在面前的下属。
谢谢下属的自我剖析,黑手党喜欢摸鱼的文职人员都想把这名认识的反人性恐怖分子送进监狱了。
类似恐吓的话儿进入水野眼中,不知扭曲成了什么模样。
——“谢谢您,白川大人。自从上次离开警局后,我同样很久没有体会那种强烈的情绪仿佛自骨髓燃烧至全身的感觉了呢!”
白川泉沉默片刻,隐约中,他似乎摸到了水野的思维方式,又宁愿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主要是……
一句话儿突然在白川泉脑海中冒出来,有时候记忆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哪怕没有主动去回忆,相似的场景总能找见类似的素材。
“可能我是个女狄俄尼索斯?”橙红色头发的女人手拿长鞭站在大街上,或是于镜子前?记忆在这一点上出现了模糊。
“就这样干吧——这样我的梦想就都会实现了。不管好坏,我都任你选择,任你处置。隐藏在我心里的命运无情地驱使着我,让我着魔。”男人回答。
不、不对。白川泉紧接着回想起,这只是一部小说里的情节。
属于穿越者的记忆虽然模糊,但是潜意识里的常识认知没有问题,不会造成一些奇怪的误导。——最初睁眼的白川泉正是凭此生活的。
但是,小说中同样的情况放在水野的身上,似乎并没有太大谬误。
“该不会……水野当初是怀着兴奋的心情得知自己被误认为杀人凶手,成为替罪羊的吧?这个家伙现在在想什么?心理上的受虐主义者。”
水野揉压着依旧隐隐传来闷痛感的胸口,气场低沉地站在路边,游客和行人下意识避开了这名浑身散发着不好招惹气息的健壮男子。
通讯设备没有丢失。
没有搜身。
也许是茨威格女士并不感兴趣,又或者没想着能从出门约会的水野身上搜出什么有用的物品。
“我并不会因此感激。”水野自语。
低头看向手中握着的通讯器,水野看见了年轻的港口黑手党文职中层发来的消息。
——“水野,你说的情绪,不是恐惧、担忧、惊慌……而是欢愉和激昂?”
……
——没有什么比疼痛更能刺激感官。没有什么比堕落更刺激。(Nothing is more sensual than pain. Nothing is more exciting than degradation.)
——《穿裘皮大衣的维纳斯》
……
水野有种理所应当的释然心情。如果是他效力的白川泉,当然能看出他的想法。
从一开始,水野不正是因为这份心理上察觉的不同,才决意靠近白川泉的么?
——“您怎么认为呢?”
——“你是在向我索要解释?真不像你的风格。我只能说,你真是个恶魔啊,水野。”
水野错愕地停下手上的动作,忽然笑了。
如果是用笔下文字杀人的手法和旧事儿,当然当不起一句黑手党成员评价的“恶魔”。
“恶魔是什么呢?”
“恕我直言,你该去看看《圣经》那本书,就在你的床头柜第二层不是么——”
沉稳温声的回话几乎能令人忽视话语中的刻薄意味。
“如果它一定要有在人间的代名词,那么就用歌德吧。约翰·沃尔夫冈·冯·歌德毕竟是连真正的恶魔都能欺骗的人。”
“真正的恶魔,难道它是真的存在的吗?”
“恶魔不存在?没有掌握全部证据之前,先作出假设来,这是绝?的错误。”
“对不起,教授。”
“不要对我说抱歉。你的知识量对我而言无关紧要,先生(gentleman)。要知道,知道了太多没必要的东西,就像没有整理的杂物,只会占据你头脑的阁楼的空间。”
“所以教授你才会被认定为‘偏科’嘛……”
“有人说天才就是无止境地吃苦耐劳的本领。未免过于愚蠢了,世界上本没有什么新鲜事儿,都是前人玩过的把戏。知道必要的信息就够了,其他的都可以丢下。”亚瑟·道尔不为所动,只是说。
在过去破解的无数案件情报和历历在目的庞大功绩面前,没有人能评价这位名声显赫的大学教授所言为谬。
“说回恶魔,”亚瑟·道尔无意识转了转了手杖,“恶魔这种生物,可是欲望、狡诈和傲慢的混合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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