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的时候,薛四郎扑倒在自己的大床上,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但还是忍不住不时抽笑两声。
“我赢了。”
“芸娘,再给跳一个。”
婢女们在床边听着薛四郎呓语,对视一眼:“看来公子这次很高兴。”“难得,竟然能赢钱。”“芸娘,公子以前说过,是有名的舞娘,就算在楼船上也是难得一见。”“公子昨晚什么好运气——”
婢女的嬉笑声未落,院子里响起嘈杂的脚步声。
“四郎!”
“给我出来!”
男子的吼声随之传来。
婢女们吓了一跳,这声音
“他大伯,有什么话好好说,四郎还小——”
薛二夫人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随着说话,门被推开,薛大老爷气呼呼冲进来,一眼看到床上趴着一边睡一边笑的薛四郎。
薛大老爷左右看了看,抓起桌上的茶水泼了过去。
“还睡!给我起来!”
“大伯,你干嘛啊?”
薛四郎跌坐在床边,脸上衣襟上都是茶水,睡意全无。
薛二夫人抢着先说话:“你昨天做什么混事了?还不赶快认错!”
薛四郎一脸懵:“我没做什么混事啊,就是跟以前一样吃吃酒赌赌钱”
薛大老爷喝斥:“你昨晚是不是带着景云去鬼混了!”
周景云?
薛二夫人哎呦一声看着薛四郎:“你跟世子一起玩啦?世子竟然没有赶走你?”
她当然想让儿子跟周景云走近一些,面上有光。
但这周景云性情高洁,不屑于跟薛四郎之流来往。
怎么?
薛四郎这是硬缠着周景云了?
怪不得薛大夫人生气。
薛四郎神情恍然,甩着袖子,带着兴奋站起来:“大伯,没错,世子求着我,让我带他去了花楼船,哈哈,我们两个玩的可开心了——”
话没说完,薛大老爷抓起桌上的茶杯砸过来:“果然是你,你个孽子,竟然敢勾引教唆败坏景云的声名!”
薛四郎被砸在身上,瞪眼忙解释:“大伯,你说错了,不是我勾引教唆,是世子非要我带着去的——”
薛大老爷冷笑:“景云非要你带着去那种地方,你自己听听这话,可信吗?”
薛二夫人抓着薛四郎的胳膊,无奈说:“儿啊,你可不能祸害世子,他要是跟你一样成了纨绔子弟,咱们还指望他能帮什么忙?”
薛四郎甩开母亲,哎呀喊:“真是他缠着我逼着我,我当时也不信啊,但这就是事实,我带他去了,他在楼船上玩的可开心了,左拥右抱,饮酒作乐——哎呦——”
他的话没说完,薛大老爷解下腰带对着他狠狠抽打过来:“还敢说,你还有脸说,外边都传遍了,景云的名声都被你败坏了!”
薛四郎哀嚎。
“冤枉啊——”
.
.
东阳侯府,侯夫人面前摆着的饭没有动。
“薛夫人让人来说,已经教训薛四郎了,跪祠堂禁足一个月。”许妈妈说,“薛大老爷还要亲自来见侯爷道歉。”
侯夫人摆手:“不用。”说着又冷笑一声,“一个巴掌拍不响,不能只怪薛四郎。”
说罢看着黄妈妈。
“街上都怎么说的?”
黄妈妈一向板正的脸上带着些许尴尬:“夫人,那些传言都是混说,不听也罢。”
想到今早外出采买的管事仆妇慌慌张张奔回来,连菜肉都没顾上买,喊着出事了,世子被败坏声名了。
喊得大家莫名其妙,一问才知道大清早街上都在传周景云在花楼船上玩了一夜。
是楼船上的人今早下船嚷遍全城,说周景云与他们在花楼船上同吃喝嫖赌,快活一夜。
这是谁败坏世子名声呢?
世子昨夜是没回来,许妈妈慌张忙去让人问世子在哪里,丰儿说世子让人回来送消息,已经上朝去了。
许妈妈想到昨日说薛四郎和世子在一起,忙又让人去薛府问问怎么回事。
现在薛府回消息了,印证了,世子昨晚的确去了花楼船。
这
世子怎么会去这种地方!
“夫人。”许妈妈柔声说,“世子就算去了,也没什么,许是心里不痛快,被薛四郎鼓动两句,便去借酒消愁一下。”
东阳侯夫人哎呦一声:“他还不痛快?他还借酒浇愁?该借酒浇愁的人是我。”说着示意黄妈妈,“去,跟薛四郎说一声,今晚带我去花楼船。”
许妈妈和黄妈妈哭笑不得,夫人真是越发的阴阳怪气了。
皇后已经入了皇陵,皇帝也恢复了上朝,只是精神有些不济,早朝很快就散了。
时辰说早,也没必要回家去了,一众官员聚集在一起吃廊下食。
“陛下怎么还是没精神?还是思念皇后日夜不能寐?”
“倒也不是,皇帝也不敢熬着,怕金玉公主又来训斥。”
“金玉公主如今倒挺明事理的,做事也像样子了。”
“我知道,陛下是带小皇子了,所以没睡好。”
“陛下竟然亲自带小皇子?”
“陛下真是慈父。”
“哎哎哎,大消息,昨天晚上的大消息,你们听说了吗?”
什么大消息?
这话让官员们捧着手里的食盘看过去,见是一个刚刚赶过来的没资格上朝的官员,挤眉弄眼神情古怪。
“上官月,不是,楚王曾经的那个花楼船昨晚开船了。”他说。
官员们嗤声不屑,这算什么大消息,下一句就听到说。
“东阳侯世子昨晚去楼船上了。”
周景云?官员们神情微微惊讶,花楼船官员权贵们很少去,倒不是洁身自好,而是介意上官月的身份,不想惹上麻烦。
要想吃喝玩乐,三曲坊好去处多的是。
不过,周景云可没这个癖好。
“真的假的?”有人皱眉问。
“当然是真的,昨晚楼船上的人都看到了,一下船就传遍了。”那官员说。
官员们不由互相议论“这是做什么?”“丧妻之后苦闷?”“莫非是为楚王捧场?”
正议论间,听有声音问“逛个花楼船很稀奇吗?”
“当然稀奇,那可是周景云。”一个官员说,说着转过头,面色不由一僵。
周景云手里端着一碗馎饦站在一旁:“是因为我没做过这些事,所以稀奇。”
他说着吃了口馎饦,官袍袖子轻轻甩动,对诸人笑了笑。
“以后我去的多了,就不稀奇了。”
再次回到皇陵的李余,虽然还住在曾经的殿内,但比起先前,炭火也好,布置也好,都奢华了很多。
毕竟有了封号,成了王爷。
这一代皇室第一个王爷。
“所以这两日最大的变故就是周景云上了楼船?”
李余喝了口茶,看着室内跳动的灯火。
吉祥点头,又说:“他的意图大家正在查,从薛四郎口中得知,的确是突然兴起….”
他的话没说完被李余打断了。
“不用查了。”他说,笑了笑,“我知道他的意图。”
啊,公子知道吗?公子和周景云已经私下有来往了?吉祥有些惊讶,不由看蔡松年。
蔡松年也是一副知道的样子,还哼了声,嘀咕一句:“这两人把我们楼船当什么了。”
哪两人啊?吉祥觉得更不解了。
“你不用管了。”李余说,含笑问,“白小娘子她还好吧,她有好好招待周世子,她,很高兴吧?”
白小娘子吗?吉祥点头:“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开船的时候站一站就走,亲自招待周世子,还陪着周世子到处看,和周世子一起看了歌舞,挺高兴的。”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那可是周景云,哪个女子能招待他都欢喜不已。
白小娘子也不例外啊。
李余嘴角的笑散去,嗯了声:“她高兴就好。”
是吗?怎么看起来公子似乎不高兴了?吉祥挠了挠头,莫名想多说些什么。
“也就来了一次,这两天周世子没有再来。”他说,又嘿嘿一笑,“可能是城中谣言四起,周世子也不好再来了。”
说完见李余没什么反应,木然地用手指点着茶杯。
“还有,我今早出来的时候,白小娘子唤住我,问我是不是来看公子你。”吉祥接着说。
李余手指顿了顿,微微抬眼看向他:“她有什么话给我说?”
“白小娘子说今晚她不回楼船上住。”吉祥说,“还说,公子你知道她去哪里了。”
他知道她去哪里?
李余明白了,必然是去看小公主了。
她还特意跟他说一声。
李余嘴角的笑意再次散开,但下一刻又垂下来。
那是周景云选的地方,周景云会不会也在那里,陪着她?一笔阁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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