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木心侧身靠拢,试探关切“话说得远了,你”她踟蹰一番转出笑意“我大概猜得,你是不是遇着什么为难的了?你宁哥哥责罚你了嚒?嗯?”
见她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木心只得揣测,劝慰她不必忧虑“他是疼你的。无论你招惹他如何生气,他当然知道你如今只能在这家倚靠,他必不会弃了你,我也不会。”
听着她那句“我也不会”竟让她苦恼垂下泪来。楚楚可怜跪去地上,惊得木心一阵紧张,慌忙将她扶起。
碧鸾再绷不住,狠命捂住脸极力克制,战栗许久才巍巍然发声“我从白兰来的路上,遇到过一伙鲜卑人险些将我掳走,宁哥哥早有预料似是将他们半途诛杀,可我发现我的车里多了一只”碧鸾懊恼“一只信鸽。”
信鸽?木心错愕,和亲公主并不能私下传信回家,若有传递需得官驿送出“信鸽?鲜卑人的?”不等碧鸾的难堪显露,木心忽而忆起自己与朔宁王单独前往利州的一路,信儿也说路上似乎是为了保护何人。她不禁冷冷“去诛杀贼人的,不会正正好是那两个冤家吧?”
碧鸾惊惶瞪大眼睛,木心了然,摇头喟叹:朔宁殿下,手拿把掐的抓住了时辰和地点,在一处位置兵分两路同时试探了两个女人。她垂首看着无措的碧鸾“你如今吓成这样,定是留下了那鸽子还没敢让他知道,是么?”
碧鸾无奈点头:“离家万水千山,还不知往后如何日子。只当是留着玩儿罢了。”
你想得简单。木心甩着袖子“那史南弦是什么人啊?!你那鸽子不是他放的就是她换的。”她看着碧鸾的嗫嚅忿忿“他在庆符镇也用一枚假兵符试探过我,真不愧是兵家权术,简直大材小用!”
愤懑之后的木心方才缓神,看着呆若木鸡的碧鸾挑起眉“你你不会真的用那鸽子传信去了吧?你”碧鸾通红眼睛给了答案,木心深吸一口气缓和情绪“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三皇子的试探得需来由才说得通。比如我,我是太子塞进府里来的,所以他会怀疑我。而你——鲜卑并不希望我们交好,鸽子便成了离间的。”
“我就这么不值。”碧鸾拿帕子蹭着眼“任由他们捏在股掌间。”
木心虚眯半靠所有所思“究竟为何?好端端的,你突然放鸽子做什么?”
骑射日那天,碧鸾缓缓陷入沉思,太子殿下在我身后,突然射出一支长箭,那箭越过七色纸鸢,将最远处的一只风筝射下。我尔后便见着那侍从拖着一只巨大的鸿雁风筝回来道贺。那鸿雁的眼部正中,时常进入我的梦里。从那以后我便日日提心。碧鸾侧目噙泪“我深陷在这府院中,什么消息也探不出。我试着去问宁哥哥,可他只瞪我,什么也不说。”
木心转着眼珠适才回神,被射中的鸿雁并不是草原上的雁儿,怕是他们儿时另一个扯不清干系的拓跋鸿。
王妃姐姐!碧鸾突然带着嘶哑哭腔跪地磕着头“您时常出去的,您一定能知道。我不打听旁的,我懂规矩的,兵家的事情我不问。我就想知道,鸿是不是出事了?”
“快起来!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木心忙慌将她撑起,低声严肃“你是和亲的公主,肩负两国和平重责,万万不可被人搅扰神思,加以利用,可不是得不偿失?”见她快速收敛,木心加施压力“无论鲜卑那边如何,咱们和白兰也是敦睦邦交,你这样失态,传去宫里,让圣上和殿下如何思量白兰?到时候因小失大,猿穴坏山才不可收拾。”
碧鸾自是明白其间道理,手指绞揉住帕子左右打量,回脸依旧是满目惆怅。木心无奈,只得临时宽慰“你说的那位,想来在东胡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倘若真的出了事,也绝不止这般风平浪静。现如今各部皆在恢复生息,此时挑起事端,绝不是最好的时候。”她看着碧鸾眸中犹疑叹气道“我从前在甘泉宫外的甘泉寺里做杂,寺中有一位从喇嘛庙来的接骨大夫。
接骨大夫?
木心肯定点着头继而解释“漠南同北地一样,人口稀疏纷争却不少,医药皆为奢靡之物,而胡人多骑,体质优越,摔伤最多。接骨大夫在无药情况下练就了最精湛的接骨术。”说到此处木心眼色黯淡,“后来停驻在甘泉寺中,主要给贡驿行人或后军行医。若是真有什么边邑大事,他定能得些消息。”
木心收拾心情长出一口气,望着外头的越发耀眼的光亮:“下月圣上照例会去甘泉宫避暑,殿下此番定会随行。你随殿下一起,便能找他打听一番,你也安心。”
真的?碧鸾的惊喜不过一瞬,继而垂眉“我我不能去的。要不你”
“你等我去,再随圣驾回来,给你信儿,怕不是都该立冬了。”木心瞪着眼嗔责,扭身拢袖“我说了再不出门子便不出,你安心就是。我自己不去,自然得是你去。谁也嚼不上你的舌根。”
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那个接骨大夫还会在嚒?
能去哪儿啊?木心冷漠垂眼“医者低贱,既被扣下停驻,哪有说不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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