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成眷属 第三十五章 过往

    等潘湘从错愕中回过神来，一抚脸，已泪流满面。

    一句多的解释也没有，径直抽身离开，留下空荡荡的新房……

    潘湘反反复复，思来想去，从王爷进门到离开，自己到底哪点做得不好，竟惹得王爷如此不快。

    “宜人？”

    潘湘抬头望去，屋里屋外的丫鬟都赶紧敛下眼帘，可是潘湘还是捕捉到了，她们眼神里那刺眼的怜悯！羞愧委屈一涌而上，潘湘发疯似的，把屋里所有的人都赶出去，把自己反锁在房里，狠狠地哭了一宿。

    是，她只是一个小小六品京官家的女儿，没有显赫的家世，可到底也是从小在家人的呵护下，顺风顺水地长大。面对京城的一大摞高高在上的大家闺秀，她丝毫不自卑，也从未想过高攀，只想着嫁个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

    但是一纸赐婚，却把她送入了平王府。

    她曾经那样的又雀跃有失落。雀跃的是，四皇子平王爷，年轻有为，英俊潇洒又战功赫赫，是所有京城少女梦中的如意郎君，没想到如今自己真有机会，能伴其左右。而失落的是，毕竟只是他身边的侍妾，王爷最终能有多少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如今，才入新房，就遭受了平生从未受过的委屈，潘湘觉得自己就是把泪都哭干了，也不能减少半分心里的所遭的罪。

    然后事实证明，潘湘低估了自己倔强的心。天还没亮，她便已擦干眼泪。她自问从未得罪于王爷，凭什么就平白无故招人讨厌！如果王爷不喜纳妾，为什么皇后娘娘又要如此大张旗鼓地，先后让一位淑人，两位宜人入府？她不服气，也不甘心。

    既然上天安排我潘湘走了这条路，就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认输！

    心里有了计较，自然就容易把情绪放下，在王府里头用心经营。

    当潘湘费尽周折，终于摸清了王府后院平静的水面下，各种凹凸不平的石头时，她也终于理解王爷那晚的所作所为了。而这样的重情的男人，更让潘湘倾心。

    同时，潘湘也清楚，恐怕在王爷眼里，整个后院，也就王妃和孙淑人能入得他的眼。不过潘湘觉得，这是暂时的。只要她把握好，两个女人蚌鹤相争，说不定，她就能来个渔翁得利。

    所以，她既在王妃面前循规蹈矩，又极尽所能讨好孙淑人。可能会有人说，这王府后院就这么大，做什么能瞒得过别人的耳目？两头讨好，只怕最后落得两头不讨好吧！

    可是偏偏潘湘，她就有这样的能力。她性子活泼热闹，一张小圆脸整天笑嘻嘻，说话也大大咧咧的，口无遮拦，就算是郑安晴，潘湘与之见面，也能说笑上几句。

    最关键的是，她见了王爷，从来都很守规矩，人前人后，都从未流露出倾慕、爱恋等不该有的眼神。

    因此对比起其他后院的女人，在王妃和孙淑人眼里，潘湘简直是天真无心机的傻大姐一枚，再没有比这更佳的结盟对象了。虽然面上，潘湘更多地与孙淑人交往，而王妃，似乎和曾兰儿更投契。可事实上，潘湘知道，王妃善妒，越是与自己投契的人，王妃反而更不情愿王爷到她房中，因为这带有种赤裸裸的背叛。

    等她在王府慢慢活络开，某天，王爷就真的来到了她的小院。

    潘湘知道，这是她等了好久的机会，但是也是最不能出错的机会。因为此时，王爷到这里来，肯定还是不情愿的，也许，就是为了缓和一下王妃与孙淑人两人之间的纷争。

    这样一个骄傲的男人，是看不上自己巴着粘上来的女人。所以，潘湘很聪明，也很识相的，就如一个天真灿烂的小妹妹，接待一位到访的兄长般，迎接平王的到来。

    果然，在这种轻松无负担的氛围中，平王慢慢地放下他坚硬的盔甲，开始享受与潘湘相处的自在。

    虽然至今，平王心中似乎仍有牵挂，两人也止乎礼。但是潘湘相信，水滴石穿，终有一天，她的烂漫的笑容，会深印于平王心中……

    随着平王越发频繁地到来，潘湘也知道，自己开始在后院女人堆中扎眼了，所以她不仅在王妃与孙淑人面前越发小心谨慎，并且，也小心避开两人的争斗，避免沦为炮灰。而且似乎，这一路来，她也做得很好。

    也许，正因为如此，老天有点看不过眼。

    孙淑人小产与王妃落水，原本正是她苦等已久的两虎相争。所以当冯保过来宣布王妃禁令及带走奴仆盘查时，潘湘完全是一副坐山观斗的心理。直至清水经日未归，潘湘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倘若清水真的牵扯进这两件事情，即便与她没有半点关系，以此时王妃和孙淑人在王爷心中的分量，被埋怨迁怒的肯定会是她。更可怕的是，潘湘觉得，清水的事，绝不会这么简单。她一个丫鬟，能有什么理由牵扯进主子的争斗，尤其是，她还是漪澜坞的丫鬟！但是如果，是王妃或孙淑人要把这事按在她潘湘头上，那这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潘湘含着泪，撕扯着手里的帕子，要是这两个女人真的要扯上她，她就跟她们拼个你死我活，谁也别想全身而退！……

    汀兰馆在逸芳园的西北方，挨近园子的后腰门。

    惠儿在院子里，为自家宜人养的各式兰花，都仔细地浇了一圈水，才让婆子把水桶提下去。

    掀帘进屋，坐到美人榻前的小几子上，惠儿拿起一旁的美人锤，轻轻地为躺在榻上的曾兰儿敲打。

    “宜人，冯公公方才带着几个奴仆从腰门出去了。”惠儿低低的声音飘进曾兰儿耳朵，“走得太快，奴仆的模样看不清。但从冯公公来的路，应该是从漪澜坞出来的。”

    曾兰儿美目轻合，神情放松，仿佛什么没听见一般。

    “被领取去奉承司问话的，都是从这后腰门送回来的。”惠儿继续说道，“奴婢这几日都留意着。奇怪的是，漪澜坞的清水，和听雪斋的冬霜，一直都还未被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