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岛·夜都】
【外街道·二阶堂医馆】
“欢迎光临……小伤走左边,大伤走右边,缴费窗口直走,普通罪犯加百分之二十服务费,通缉犯加百分之五十,不保证治好,但是钱照收……不好意思你走错地方了。”
在推开门看见齐本龙的脸之后,二阶堂奈猛地把门关上了。
“等等!医生!医生!”岸边赶忙拍打着医馆的玻璃门,“现在没有人看着这边!不会被注意到……”
“听着。”这时候,玻璃门被拉开了,二阶堂奈那樱花花瓣状的左眼死死盯着岸边,“我不管现在有没有人看着,你们两个,我不敢接,现在电视上还挂着你们两个的通缉令,罪状足够你们死个十几次都还有一次剩给我。”
“我们只需要药品。”
在二阶堂奈准备再度关上门的时候,岸边动了,他死死拉住门,在惊诧于这个女性的力量的同时,他也在挣扎着:“他受伤了,我们需要血包,还有一些抢救器械,不用您治疗……至少给点药品……”
二阶堂奈盯着岸边看了一下,又看了看一旁面色苍白的齐本龙,三人便这么僵持着,直到半分钟之后,二阶堂开口道。
“松手。”
“可是……”
“松手。”
岸边松开了手。
玻璃门被关上了。
那个玻璃门还倒映着两人的身影,在这片阳光下显得尤为孤单,更不用提现在外街道上没有多少人,或许是听闻了某位通缉犯逃走了的消息,上街的人少了不少,就连远处那几位小贩也不见得有多少生意。
毕竟按照以往,那些路边的小摊往往是客人最多的地方,在上班的路上随便买一点吃的,趁热吃上两口,也能够温暖一下一天的开始,然而,现在他们无法感受到这份温暖,毕竟现在两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够闲下心来享受的样子。
岸边本来就不抱有多大希望,只是齐本龙的状况不容乐观,他毕竟是一个伤员,理应好好修养,却被迫逃离白海,逃来夜都,而这也让齐本龙本来就没有多少好转的伤势雪上加霜,若不是在路上捡到一件黑色的风衣盖着,说不定齐本龙那渗出的血早已经被发现了。
一想到在白海后街道那里发神的事情,岸边就忍不住后怕。
当时,夜守木还是动手了,在成平泽步和夜守木的心理博弈之中,最先承受不住的反而是那半跪着的二十多个人,他们对神明的敬畏让他们跪着,他们对生命的敬畏强迫他们站了起来,天平早在两人的话语中破碎,不向任何一方倾斜。
试想一下,如果不动手,后果和死亡差不多,但是动手了,也有可能会死,这样两个选择之中,人往往不会得出结果,更多时候他们会选择把桌子掀了,所以,在两人的话语仍然交锋的时候,有一个人猛然站了起来。
他的名字叫阳,姓是和武叶,今年二十一岁,加入警卫厅三年,是家里的独子,没有兄弟姐妹,母亲在五年前因病去世,而父亲很健康,他的父亲是一个普通的餐厅厨师,很和善,待人友好,在附近的名声也不错,和武叶也为有这样一个父亲而自豪。
和武叶最喜欢的便是每日下班之后,每当自己回到家的时候,父亲早已经做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大部分时候都有和武叶最爱吃的照烧明太子,这也是父亲的拿手菜,配上一碗汤,一份盖饭,这样便是两人的晚饭。
和武叶在警卫厅是成平泽步党派的,他在儿时便希望当一名警员,只可惜,在进入警卫厅之后他才发现,在这种地方的勾心斗角反而更加可怕,没有背景的他当然选择加入了某一方,越早的站队虽然不利,可这确实能够保护他。
而这一天,成平泽步宣布要出任务,抓捕齐本龙。
和武叶没有拒绝的权力。
本来以为只是出一个任务,就像往常一样守在后面,等待那些人把功劳分好之后,自己再看看能不能喝点汤,就算没有也不要紧,只要安全,领着每个月的薪水也是不错的选择,父亲的收入不低,自己的收入也不错,父子两人生活绰绰有余。
只可惜这一天出了点状况。
夜守木和成平泽步在黑医馆前的对话,充满了杀机,夜守木想要清理掉这些人,而成平泽步不想放夜守木和齐本龙他们离开,这样简单的冲突,在两人的言语之中逐渐上升到了关系到在场所有人生命的问题。
和武叶失去了判断能力。
其实对于和武叶这样的年轻人而言,这反而最正常的事情,缺少经验,见识不多,在温暖的花园长大,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幸福,只可惜,在这种时候,这反而成为了和武叶的软肋,他半跪着,但是身体在颤抖,因为他感觉自己要死了。
而他不想死。
和武叶信奉的神明是稻荷神,和他父亲的信仰一样,稻荷神,又名迦之御魂神,或者仓稻魂命,是谷物和食物的神明,掌管丰收,作为厨师的父亲一直信奉着稻荷神,作为父亲的儿子,和武叶也信奉着稻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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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聆听稻荷神的教诲,兢兢业业,老实本分,完成自己应做的任务,完成自己应尽的职责,然后回到家,好好吃饭。
而稻荷神的教义之中的第一条,便是善待自己的生命。
【你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善待自己的生命,神明的恩惠便会降临,生命是一切的根本,而粮食是生命的源头,稻荷神的目光注视着你。】
所谓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和武叶站起了身,他抽出了腰间的火铳,正如以前无数次的练习一样,从握着枪的方式,从瞄准的动作,再到扣动扳机的动作,都和以往的练习一模一样,而子弹瞄准的是夜守木的头,正如成平泽步所说,现在这二十多人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然而,和武叶没有想到的是,所有人都在等一个出头鸟,这个出头鸟属于哪一方,哪一方就输了,每当这种交锋出现的时候,若没有武力上的压制,先动手的总是会吃亏的,毕竟,只要动手了,把柄就出现了。
那正是和武叶开枪的时候,那正是夜守木的大太刀落下的时候。
先是一阵风吹过,子弹呼啸着从枪口涌出,它在空气中留下的螺旋曲线,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子弹停住了,随后,它被风托起,沿着来时的轨迹飞了回去。
它回到了枪膛之中,用最简单也最暴力的方式把整一把火铳击碎,没有停下,它继续飞着,贯穿了和武叶的喉咙,而和武叶在不到半秒的愣神之后,便捂着喉咙倒在了地上。
无法呼吸,血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和鼻子,喉咙的疼痛感反而不重要了,视线有点模糊了,身体的本能让他把双手按在喉咙的伤口之上,而那把火铳早已经掉落到了地上,被些许血液染红。
而这一颗子弹也敲响了丧钟。
一个个人站起来,抽出火铳,或者抽出他们的警棍,朝着夜守木冲了上去。
第二个倒下的人是安里知子,今年二十四岁,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她本来是警卫厅的文职人员,这次就是她负责开车的,在和武叶倒下之后,这个女孩一边哭喊着一边抽出了火铳,成平泽步记得她,这个女孩很文静,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在工作,不过她经常偷偷看一个叫平堂的人,这种女生的心思成平泽步不动,那个叫平堂的似乎也不懂,安里连扣动扳机都没做到,喉咙上就出现了一道红色的痕迹。
第三个倒下的便是平堂健一郎,他在看见安里倒下之后不知为何发出了怒吼,他看着夜守木的眼神也从畏惧变成了愤怒,他没有火铳,他只有一把警棍,所以很显然,他站起身到倒下的时间甚至没有安里长。
第四个倒下的是泷泽介子,第五个是真木萤,第六个是冲野新一,第七个是野沢良三,第八个是嘉田修司,第九个是井野辺康仪,第十个是垂井记由。
第十一个,中务将彦,第十二个,曽沢元纪,十三,根顷千枝子,然后是生松早纪,出原薫理,上林山宜子,稲川沙理菜,宇坪雪枝,城戸崎徳,脇田敏彦,田部信。
一共二十一个人,每一个人成平泽步都能够说出他们的名字,每一个人成平泽步都知道他们的模样,他知道他们的一些小习惯,一些爱好,或者家庭状况。
然后是第二十二个,成平泽步。
他自己。
他手中的火铳抵在夜守木的腹部,扣动扳机,在手部传来剧痛的时候,子弹也穿过了夜守木的腹部,只要没有风,子弹就不会偏转——随后,他再次扣动了两下扳机。
在自己的意识消散之前,他也看见了夜守木倒下的模样。
而在他的身后,和武叶闭上了眼睛。
在这位二十一岁的男孩死去的时候,他在想,肚子饿了,想吃父亲做的照烧明太子了。
而在岸边扶着齐本龙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满地的血,和满地的人。
夜守木也倒在血中,他伸出手,对着齐本龙说:“有人会救我的……你们,跑。”
于是他们逃跑了。
——跑到这里,樱岛,夜都。
就在这时,玻璃门开了,一个布袋子被扔了出来。
“拿走这些东西,赶紧走。”二阶堂奈的声音说道。
岸边赶忙打开袋子,只见里面装着几个血包,还有一些药品,以及,一份急救器材。
岸边对着关上的玻璃门鞠了一躬,把钱放在门口,扶着齐本龙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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