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奉天殿朝堂之上。
朱元璋再次让朱标当众宣读了一道旨意,把自己要西巡的事情昭告天下!
文武百官在听到这道旨意之后,一个个全露出了震惊之色!
谁都没想到,皇帝居然会突然决定西巡,而且还是在数个月之后!
还有半年就要过年了,也就是说,过完年皇帝就要离开应天府去西北?
原本这件事情,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而且原本应该西巡的,应该是皇太子朱标才对,现在居然换成皇帝陛下自己亲自去了!
这也让几个原本知情的官员心头更加震惊了!
当然,除了震惊之外,也有不少官员开始心慌了起来!
皇帝要离京西巡,必然会接触到更多民间的人和事,而他们在地方上干的一些事情,没准就会被朱元璋直接给翻出来!
尤其是以蓝玉为首的那帮淮西勋贵!
自从西北那边的商业突然繁华起来,他们可没少暗中让人去倒腾,想要在西北分一杯羹的!
下了早朝之后,朱标就跟着朱元璋回到了御书房当中。
刚刚在宣布皇帝要西巡的旨意之后,满朝文武的反应,这父子俩全都看在眼里的!
不用说,很多人身上都有问题,而且站出来想要劝阻的人也不少!
但朱元璋决定的事情,肯定不是这帮人能够更改的!
他们越是劝阻,就显得越心虚,最终只能默认了这个事实!
不过这还是让朱标有些不解!
“父皇,这么早就宣布西巡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
在朱标看来,老爷子即便是确定了西巡的时间,要为此做准备,那就私下里把准备工作做好,等差不多快要西巡的时候再公布也行啊!
如果老爷子有意想要打百官一个措手不及,也不应该提前大半年就把这个消息公布出去,这不是让这些官员有时间作准备么?
“咱倒是觉得现在公布正合适!”
朱元璋却是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
朱元璋的想法,刚好和朱标相反!
打百官一个措手不及固然可以,但朱元璋的目的并非在此,他盯着的也并非是那些普通的贪官,而是那些勋贵和重臣!
朱元璋并没有打算一棍子把人全部打死,更重要的是敲打!
而且,不提前把消息告诉这帮人,他们又怎么可能有动作?
只要有动作,那自然会露出马脚!
他朱元璋培养出来的这些锦衣卫,可不是拿来当摆设的!
不怕你动,就怕你不动啊!
有了大半年充足的时间,朱元璋完全可以看看,这朝堂上究竟有哪些跳梁小丑,会率先蹦达出来搞动作?
朱标自然是聪明的,他只不过是一下子还没转过弯来!
看到朱元璋那成竹在胸的样子,他似乎立马就想到了老爷子的意图!
不过同时也暗松了一口气!
至少老爷子没有大开杀戒的意思,这也算是个好消息了!
其他人朱标不担心,他最担心的还是以蓝玉为首的这些淮西勋贵!
从洪武二十年漠北那一战归来之后,次年蓝玉也正式封了国公,并且官拜大将军,可谓是志得意满,风头正劲!
连带着整个淮西勋贵都变得居功自傲!
这三四年,蓝玉仗着自己的军功,行事风格也越发的嚣张跋扈了起来!
而朱元璋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蓝玉的做派?
但朱元璋却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非是蓝玉实在是太过分了,才会呵斥一番,但也顶多就是如此了!
毕竟还有一个皇太子朱标会为他求情!
但实际上朱元璋真的要动蓝玉,就算是朱标也拦不住!
朱元璋是有意放纵这个家伙,让他最终得意忘形之下,自食其果!
说白了,就是捧杀!
蓝玉这边还自以为朱元璋根本就舍不得动他呢,而且他还是朱标的舅父,自然是有恃无恐,丝毫没有察觉到危机!
他不知道,如果不是碍于朱标,他早就被朱元璋给砍了!
现在一味的纵容他,也就是为了将来能砍了他更加的方便,甚至让朱标都找不到阻拦的借口而已!
朱元璋或许会因为朱标放过其他淮西勋贵,但这其中绝对不会包括蓝玉!
后世之人都在分析,如果当年朱标还活着,或者说朱标即便死了,但是皇帝是朱允熥的话,蓝玉都不用死!
但其实这样的想法太片面了!
蓝玉或许不会造朱标的反,但朱标还真未必能彻底掌控他!
很简单的道理,连强势的朱元璋都没办法彻底掌控蓝玉,朱标又如何能够做到?
仅仅是靠他叫蓝玉一声舅父么?
朱元璋这样的性格,就注定了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蓝玉会对朱标感恩戴德的情况下,就为唯他所用!
帝王是无情的,像是这样的感情纽带,他不信!
朱允熥当皇帝,那就更容不得蓝玉了!
朱元璋没了,朱标也没了,万一蓝玉和董卓和曹操一般,都想要玩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把戏怎么办?
所以在朱元璋死之前,蓝玉的下场几乎是能够确定的,不会因为朱标是否英年早逝而改变!
只不过因为朱标会护着蓝玉,朱元璋不好动手,所以才放任他继续嚣张跋扈下去!
等他身上的罪名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大到连朱标都没办法维护的时候,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但是朱元璋这一次,却只打算敲打包括蓝玉在内的一些重臣,那是因为他已经确定把皇位传给老九了!
在朱元璋看来,蓝玉即便再桀骜,在老九面前那也得趴着!
也只有老九有那个能力,真正的挥得动这把刀!
也就是说,反而是汉王朱栎当了皇帝,蓝玉才有那个活命的机会!
当然,还得看朱栎是不是看得上他,愿不愿意用他才行了!
不可否认的是,蓝玉在行军打仗上的确是一把好手,但老九本人,和他手下的将领,包括他的两个儿子,都不比蓝玉差!
他蓝玉如果还想继续当他的凉国公,除非彻底诚服老九,甘愿当他手中的刀,否则绝无可能继续活下去!
这也是朱元璋愿意放蓝玉一马的原因,他打算把蓝玉的命运,也交给老九来决定!
凉国公府邸。
以蓝玉为首的一帮淮西勋贵聚在了一起,显然也是在商量讨论老爷子突然决定要西巡的事情!
这件事情对他们而言,真的是太敏感了!
主要是他们如今不少生意,可都和西北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即便是蓝玉再嚣张跋扈,肯定也会感觉到不安!
要知道,他们这位洪武皇帝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上位突然决定要西巡,该不会仅仅是因为要迁都西安府的原因吧?”
开国公常升皱着眉头分析道。
“不是因为迁都,还能因为什么?”
“要不是因为要迁都西安府,西安府也不可能暂时交给汉王来打理了!”
“反正日后迁都过去,西安府也就是大明国都了,上位能够名正言顺的把西安府收回来,到头来汉王也就是为朝廷忙活一场罢了!”
宋国公冯胜倒是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
“不应该啊,如果仅仅是考察迁都,按照原计划让太子爷去不就行了?”
“上位和必要亲自跑一趟?”
常升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你的意思是,上位还有其他的目的?”
“难道是我们在西北倒腾精盐的事情,让上位知道了?”
冯胜一说出这句话,在场的所有勋贵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
这也是所有人最担心的问题!
“都别忘自己脸上贴金了,就咱们这点破事,还不至于让上位亲自去西北!”
一直没有开口的蓝玉,看到众人都有些杯弓蛇影的意思,却是不以为然地冷哼道!
“如果上位真的是这么想的,太子爷也早就跟咱说了!”
蓝玉随后的一句话,倒是让所有人松了口气。
倒是没有人会怀疑,蓝玉和太子朱标之间的关系,如果朱元璋要动蓝玉,朱标肯定会提前跟蓝玉打招呼的!
也不至于到现在一点风声都没有!
“这么说,我们也不用因为这件事情头疼了?”
常升恍然地点了点头。
只要太子那边没有问题,他们这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毕竟不光是蓝玉,他常升同样也是太子的舅哥啊!
“什么都不做也不行!”
“大家都得让手底下的商队暂时收敛一点,最好是减少去西北的次数,就算是去了,也不能再那么高调了!”
“上位这次提前放出风声,没准就是看我们各方的反应!”
冯胜比较起蓝玉和常升而言,显然也更加的谨慎!
蓝玉虽然一脸的不以为然,但是也没有开口反驳,显然也是默认了冯胜的话有道理!
数日之后。
汉中汉王府。
朱匣烽和赛加苏图珊母子俩,最近都在学习该如何用筷子!
草原人,吃饭的时候基本用手抓,顶多就是会用随身携带的道具或者匕首之类的,他们把这个叫做餐刀,用来切割熟肉的!
刚开始吃饭的时候,朱匣烽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掏出刀子来,所有人也都被他给吓了一跳!
游牧民族的习性,还是非常彪悍的!
因为他们手中的餐刀,同样也能用来杀人,甚至杀了人之后擦拭一下,还能继续当餐刀使!
好在周贵妃和曹氏她们也都知道朱匣烽从小在草原上长大,对此表现的还算是比较宽容的。
要不然还真的够朱栎头疼一阵子的!
饭桌上,朱匣烽虽然已经开始努力的学习用筷子了,但依旧还是那种大口吃肉的习惯,这自然而然的也会发出比较大的咀嚼声和吧唧嘴的动静!
周贵妃和曹氏都还算好,但是李氏却频频蹙眉,显然有些接受不了的样子!
之前因为朱栎都有这个习惯,似乎都让李氏有些无法接受呢!
不过朱栎可以轻易的改过来,赛加苏图珊也能有意识的克制自己,但是对于朱匣烽而言,就有些困难了!
毕竟他还只是个四岁多的孩子!
看样子汉人的餐桌文化,这小子还需要一段时间学习才行了!
吃完饭后,朱栎就回到了自己的书房里。
但是没多久,朱匣烽就直接跟了过来!
“父亲,汉人吃饭都不能发出声音的么?那为什么孩儿在王府外面的时候,看其他的街头上的汉人们吃东西和我们游牧人也差不多一样啊?”
朱匣烽一脸不解地对着朱栎就询问了起来。
“首先,伱也是汉人,以后必须要以汉人自居!”
“你如今的身份,是汉王的儿子,更是大明朝的皇孙,懂了么?”
朱栎闻言,却是一脸正色地对着朱匣烽纠正道。
“孩儿懂了!”
朱匣烽点了点头,但脸上还是闪过了一抹纠结之色。
显然这样的身份转变太快了,一时之间还让他无法适应!
朱栎当然也看出了这一点,但是他也没有操之过急,毕竟孩子还小,相信给他一定的时间,他总会对大明产生归属感的!
“很好!”
“我可以回答你之前的那个问题,你所看到的外面街头上的那些汉人,都是穷苦的百姓,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在穷苦人家里,桌上有肉他们自然也是抢着吃的,所谓狼吞虎咽、大快朵颐这些词,也就是这么来的!”
朱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缓缓地解释道。
“那我们为什么就会有这么多的规矩?”
“李姨刚刚看孩儿的眼神都变了,是不是孩儿做错了,让李姨不高兴了?”
朱匣烽又接着问道。
“恩,因为你李姨娘是文官世家出身,从小就接受了最严格的儒家教育,他们认为食不言寝不语才是有教养的,吃饭发出声音,那是牲畜才会做的事情!”
“所以儒家的人在吃饭的时候,是不允许发出声音的,哪怕是咀嚼也不能有一丝一毫声音,必须要细嚼慢咽!”
“同时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这就叫食不言!”
“包括睡觉的时候,也不能随便说话,叫做寝不语!”
朱栎对于朱匣烽的问题,也是有问必答!
“那多不舒服啊?”
“孩儿是个粗人,不懂这些礼仪,而舅舅他们从来也没有教过我这个,大家都是一边吃肉,一边大声畅聊的!”
朱匣烽继续说道。
朱栎闻言,却是摇头苦笑。
是啊,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游牧人在儒家人们眼里就是一群未开教化的蛮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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