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虽然又是催妆诗,又是吹拉弹唱的迎亲队伍,不过新娘子这时候却不能着急出闺房,而是要表达“矜持”,等着队伍那边三请四催。
这时候,原本那些被摘下来还来不及重新戴上的首饰就很好地起到了“拖延时间”的功能,这让苏青鸾恍然大悟:难怪方才这些行事一板一眼的喜娘和“十全娘子”们对于这一点“离经叛道”的行为这么好说话,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眼看着外面的催妆诗都念了十几轮了,时辰也差不多了,喜娘才示意新娘这边可以“放行”了。
这时候,原本保持乐呵呵的杨氏再一次落下泪来,紧紧拥抱住苏青鸾:“大丫,你可要好好过日子,要快快乐乐,要好好的。”
苏青鸾那种眼眶泛酸的感觉又来了,不过她知道,这不是一个新嫁娘对于即将离开娘家的不舍,而是对于一个母亲送走女儿的喟叹。
“阿娘,您放心,我在什么时候,在哪里都会好好的。”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无论是高耸林立的水泥丛林,还是这田园乡村。
即便上辈子因病早逝,但是苏青鸾同样也并没有多少遗憾——她少年时候随着师傅师娘走过大江南北,吃过山珍海味,又因为自己有着出众的厨艺,结交了许多各式各样的人,见识过了人间百态。
即便十分短暂,上辈子也并不白活。
而今天,她要进入一段新的人生,虽然同寻常意义上的“嫁人”并不一样,但是苏青鸾相信,她自己同样能够过出自己的幸福生活。
按照这里的习俗,在新嫁娘到男方家里面之前,脚是不能落地的,所以女方通常是被父亲或者兄弟背上花轿。
而苏玄鹤还年纪太小,虽然有把子力气,但是个头不够,要背苏青鸾这个姐姐,肯定双脚着地,所以尽管他一直跃跃欲试,苏广福还是自己蹲下腰来。
苏广福才三十多岁,而且因为这两年苏家的家庭条件水涨船高,所以吃穿都跟得上,苏青鸾为了防止家里人营养不良,几乎每天都会买一些肉类,最低也会保证蛋类,所以这几年虽然苏广福三十多岁了,但是身体条件却比二十多的时候还要强壮一些。
所以他背起了苏青鸾,一步一步走得十分缓慢又稳当。一边走,他一边低声说道:“大丫,阿爹送你在娘家的最后一段路,后面的路你要是走得好,我们高兴,你若是走得难了,家人都在”
顿了顿,许是觉得大喜的日子,说什么“过得不好”不太吉利,于是他马上改口道:“我在瞎说什么呢,我家大丫,什么时候都能过得好。”
苏青鸾隔着喜帕,把自己的脸贴到了苏广福宽阔的后背上,感受到中年汉子原本平稳大家脚步微微一顿。她低声说道:“阿爹您放心,我会很好很好,无论何时何地。”
苏广福低低一声“恩”从胸膛里面传递过来,让苏青鸾贴着苏广福后背的面部有些发麻,有些暖和。
她上辈子总不理解那些新娘和父母,为什么不过是嫁人,又不是生离死别,甚至有些人的婆家和娘家都是同一个小区,为什么要弄得依依惜别,泪眼婆娑的。现在她明白了,这种感觉和距离无关,而是一种身份的转变。
从此以后,无论如何,自己的小家庭要靠自己支撑,而不能随时随地拉着父母撒娇——虽然她之前也没有这么做过。
这么想着,苏青鸾微微一笑,原本不知道为何有些惆怅伤感的心思淡了一些,只留下淡淡的不舍。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苏青鸾顶着盖头,坐在轿子里面感叹:好在即便是慢慢行走,从自家门口到沐行之家中也不过两刻钟的时间,不然她真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苏青鸾之前也不是没有乘坐过这个时代的交通工具,尤其是很多时候,马车这种东西是有钱都难雇得到的,充分理解了古人口中的“舟车劳顿”到底是什么情况。
然而这种人力轿子,它是完全不同的一种。
它让坐在里面的人上下翻飞,有种即将遭遇空难的失重感,又有一种仿佛进入了滚筒洗衣机的混乱感,主打一个要把每一块骨头都摇晃松散之后再利用惯性重新挤压在一起,直接,但粗糙。
苏青鸾自认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没有晕机也没有晕车,但是现在她真的有些晕轿子。
这时候苏青鸾充分理解了不让多吃的精妙之处:这要是新娘吃得有些多,轿子上这么一颠一颠,还不得一“吐”三千里啊,到时候别说新娘子本身尴尬,估计抬轿子的都要出心理阴影,还以为是突发什么急病。
不过苏青鸾真是想要让外面抬轿子的人,能不能精进一下技术,不要一颠一颠的。偏偏喜娘,也就是一路上指点喜娘该做什么的人,在轿子旁边跟着,之前也提点过很多次新娘子在揭开盖头之前不能说话。
苏青鸾只能坐在轿子里一只手捂住嘴巴,一只手扶住轿子开口的窗子,唯恐自己真的一个坐不稳滚出去了,那就好玩儿了。
终于,在苏青鸾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被拆散又重组不知道多少遍之后,轿子终于落地了,苏青鸾定了定神,在喜娘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她说什么,自己就照着做。
原本虽然顶着盖头看不到前面,苏青鸾还想要通过听觉来看看古代婚礼都有什么仪式,结果现在这一通“摇摇乐”下来,苏青鸾是头昏眼花,如果不是有喜娘搀扶,估计她都要走路画圈儿,堪比帕金森患者了。
所以无论是走了什么或者跨了什么,苏青鸾已经无暇顾及。她现在就是想要消消停停回到自己所谓的“新房”里面安静地歇口气。
终于,新娘子被送入洞房,苏青鸾被告知新郎官还要等一等才来,她这时候还不能自已揭开盖头,不过苏青鸾想要稍微活动活动,于是把所有人都打发出去,只剩下自己了。
周围没人,这年头也没有什么监控,苏青鸾把盖头掀开搭在脑袋上,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和肩膀,抻了一个懒腰,站起来一边在喜床附近轻轻走动,一边打量起来这间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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