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端来了,红蛸面前也有一碗,她朝盛红衣笑了一下,率先吃下第一口:
“吃吧,今儿个是虾仁面。”
盛红衣摸出桂花灵酿,此酒清雅甘甜,配面乃是绝配:
“没几坛了,且喝且珍惜吧。”
七年,足以让盛红衣把自己的库存都嚯嚯光了。
她在陵西城得的,她从季睦的宅子拿的,还有她一路走来,见到好酒自己买的
不过没关系,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七年,盛红衣发现自己对人生的感悟又有了转变。
人生本应是日日花开日日新的。
这古怪的地方并不能磨灭她的意志。
她起初思虑无果,倒是也发了一阵疯,各种尝试强力打破此等空间。
奈何,耗尽了灵气也只是徒劳。
原本,盛红衣自觉自己不是没有依仗。
这里没有灵气又如何?
她有极品灵石在手,恢复灵气也就是时间问题。
可,盛红衣失策的是,灵气即将耗尽之后,她的丹田便进入休眠状态。
休眠状态便是丹田属于半封闭状态,似沉睡之中,想要再吸纳灵气,也不是完全吸纳不进去,但可谓气若游丝,苟延残喘之态。
以盛红衣金丹丹田的海量存储灵气量,这般的速度,便是夜以继日,废寝忘食不停的吸纳灵气,花个三五年也不知能不能将丹田充满。
其实,这也是镇妖符的特点之一,毕竟,禁锢和惩罚神兽之物,岂会让神兽恢复实力?好增加它们逃出去的机会吗?
可惜的是,盛红衣不知道这是什么符,自是没有防备。
等到她意识到丹田休眠,她除了接受,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
红蛸完全没了初次见面的戒备,它熟稔的自己摸出个杯子,一边抱怨:
“你存的这些食材太单一了,我吃着觉得没意思。”
盛红衣白了它一眼:
“虾仁面都堵不住你的嘴了。”
虽然虾仁是红蛸扒拉的,毕竟它手多。
可食材都是盛红衣提供的,所以她说话有底气的很。
“堵住嘴我怎么吃饭?”红蛸一脸理所当然。
这般无聊的对话,两人倒是有滋有味。
盛红衣摇了下头,完全没有负罪感:
“都是我把你带坏了,口腹之欲这么重。”
红蛸思考了一下,特别直白:
“确实是被你带坏了,但谁让我愿意呢,等我家主子救我们出去,我就让白腾给你准备好多好吃的,它最馋,懂得吃。”
它说着虾仁面单调的话,还不停的往嘴里炫着,一点都不带停歇的。
盛红衣白了它一眼,口是心非的女人。
她心中不以为然,却懒得纠正,红蛸始终相信它的主子会来救它呢。
怎么可能,这都多久了?
不过,盛红衣环顾四周,这七年,她将符阵书研究透彻了,而且,弱溺谷之中的一些典藏,榕汐也带了出来,都在她这儿。
原本盛红衣没打算翻阅那些东西,毕竟这些乃是榕汐寄放。
可这不是在这里穷极无聊么?
她除了看书,参研符术,好像也没什么可干的。
她在把自己所有的储物装备都整理了一遍后,发现里面出了吃的喝的玩的,再不然就是灵石,保命符箓之类的,书籍之流寥寥无几。
而且,那些个玉简书籍,大多都来自旁人的馈赠,她自己主动买的或者费心思去获取的,十不存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般,她大大咧咧又粗线条的心终于有点不好意思了。
自己好歹是个金丹修士,储物装备之中,还有些是搜刮的那些害她之人结果被她反杀之人的东西。
原本,她挑拣了些值钱的,其余东西懒得细看,便弃在一旁。
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她终于有空整理一二了。
结果很扎心。
这些个鸡鸣狗盗之辈,身边的书籍玉简都比她的多。
简直,岂有此理。
这可真是书到用时方恨无聊。
恰在这时候,她看到了榕汐寄存在她这儿的储物袋。
左右闲着也是闲着,榕汐交给她的时候,并未说她不能动,而且其上没有任何封印。
于是,盛红衣便拿出来“借阅”一下。
这一看,盛红衣倒是惊呆了。
她属实是没想到弱溺谷的典藏如此的丰富。
这种丰富,不在于多,甚至每一种只有一到两本,但种类简直是囊括了盛红衣能知道的所有。
道魔佛妖乃至医修儒修鬼修这般的小众门类,丹符器阵还有巫术,诸如此类云云,甚至,盛红衣还瞄到一本时空之术。
而这些,盛红衣都从未在荒原大陆听说过以及见识过。
盛红衣不知弱溺谷什么来头,可以确定的是,这弱溺谷甭管是不是天然形成的,它都是曾经有过主人的。
否则,那些个典藏怎么说。
而这前任主人也太博闻强识了些,还是说他有收集各种品类的嗜好?
就同她好酒一般,所以,无论什么酒,她都有兴趣存上个一两个。
这话题扯远了,但,这么一个宝藏之地,被玄尘门得了去,玄尘门何止不亏?简直赚大发了。
前提是她必须得出去才行,否则就让这些个东西同她一起共沉沦吧。
七年,盛红衣倒是都粗略的把书都看过一遍了,但那只是与看闲书类似,过眼不过心,她就是纯粹的好奇这些个东西罢了。
最终,她还是是看了符阵术。
间或,她对于时空之术好奇心更重,便留下了那本书。
然,若说符阵术,她花了七年的时间,有了不小的进展和突破,那时空之术,她勉强算是刚刚入门罢了。
她也不急,这种事跟修炼一样,时候到了,开窍了,许就是一通百通了。
但,倒是让她瞅着这个空间瞅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来。
这个莫名存在的空间之中,黄色的空间里时不时的有游离的雾气飘过。
起先,盛红衣只觉得这些个许就是压制她的修为和神识之物,后来,她发现不止如此。
那些个游离的雾气,隐约勾勒出复杂的纹路。
这些个纹路,在经过数年的琢磨后,盛红衣其实已经有些隐约的肯定,这些其实是一种时间纹。
有极大的可能,这里的时间和外界是不同的。
而里面应该快于外面的世界。
之所以笃定这些,盛红衣更多的考量来源其实是季睦和她师父盛坪。
季睦未死,她之前的两颗固本丹足以护住他。
醒来只是时间问题。
而她不信,以师兄的坚韧毅力,会容许自己昏睡的时日以年计数。
退一万步讲,便是季睦确实昏迷不醒日久,她就不信,宗门和季家不来寻找他,但凡找到他,应是会有她盛红衣的消息。
而盛家,至少她爹娘姐姐以及师父,不会如此轻易放弃她。
爹娘姐姐且不提,他们修为低微,可师父盛坪,若是知道自家徒弟被困,也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无论是季睦还是盛坪,绝不可能七年还找不到她的。
这两人,无论怎么看都比红蛸所说的南爷要靠谱。
红蛸说,她被困之时,南爷就在附近。
一个八九阶之上的大妖呢,若是当真有心,一力降十会,早就把他们救出来了,怎么会让她们等了这么久?
要知道,把她和红蛸框进来的是一个金丹修士。
若是一个大妖连一个金丹修士所“塑造”的牢笼都打不破,这种可能性有多少?
若是当真如此,她看这麒南不要当麒麟也罢,叫菜狗许是更加合适。
她如此想之时,外面的麒·菜狗·南猛然间:
“阿嚏!”
这喷嚏毫无预警,麒南打完了就眯了眯眼,他无视净莲同白腾的些许错愕,心中已是闪过不悦。
定然是什么妖在背后说他闲话,这怨念已是大的直接传导给它了,真是好大的胆子。
红蛸见盛红衣不做声,也不在意。
两人在这里七年了,说是相依为命也不为过,面前之人什么性子,红蛸自觉已是很清楚了。
这会子,她定然是在心中腹诽南爷呢。
她头都没抬,继续大快朵颐,旁人说南爷不好,它定要上去同人拼命,唯独面前之人,她不会,还觉得她率直的可爱呢。
这七年,红蛸是头一次体会到,原来有一个可以牵挂的人,有一个家,真的可以让心变的柔软。
原来,吃吃睡睡聊聊天,还可以这般生活而不无聊?!
不用每天练功,把自己绷的紧紧的,原来也不会怎么样。
用盛红衣的话来说,这世界没有谁离了谁不转的,自己的生命自己做主。
并且,她既没有嘲笑它的血统低下,也没有对它独自一妖孑然存活,没有种族作为依托而鄙夷。
甚至,盛红衣还羡慕的鼓励它:
没有牵挂,灵魂方能得到更加大的自在。
红蛸并不觉得,这些话,是盛红衣骗它的。
瞧,它就知道面前这女子不叫雀枭,她是一个误闯这里的人修。
甚至,它还知道她的牵挂,家中的爹娘姐姐以及出生不久的小外甥怎生的可爱。
它知道许许多多盛红衣的事情,信任建立之时,同时它也对这个丰富的世界产生了向往。
若是它真的能挣脱樊笼,它想,它可能也不会想同过去一般生活了,它得同南爷申请,也同灰灰一样,去凡俗界去转转。
甚至,若是灰灰不愿意待在凡界了,它也可以去替换它,它愿意去守护未来的少主。
盛红衣见红蛸吭哧吭哧的吃面,最后连汤都快喝没了,她也不甘示弱,这是最后一顿虾仁了。
下回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吃到呢,可不是要珍惜么?
所以,她捧着比她脸还大的碗,也在喝汤。
吸溜吸溜吸溜
咕咚咕咚咕咚
天光大亮,麒南绝不会想到,他耗了灵气,将镇妖符打破,看到的是这般的场景。
他那个刻板到让他无语的下属同另一个女妖坐在一起,各自端着大碗,在吃面喝汤,一旁还摆着一坛酒,这日子,说有多悠闲就有多悠闲
麒南仿佛感觉到自己的脸被打的啪啪响。
镇妖符里待着居然这么快活吗?
还有没有天理了?
天光突然大亮,红蛸和盛红衣随之一惊。
天地之间,灵气汹涌而来,红蛸能感觉到,自己被压制的丹田正在快速的恢复。
奇怪的是,看到南爷,它居然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惊喜,反倒是有了一丝失落。
它看向盛红衣,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眷念,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吗?仿若一场美梦,猝不及防,便清醒了。
榕汐和金朵儿看到盛红衣只有激动的份,尤其是金朵儿,已是飞扑了过来:
“大王啊,你是要吓死我吗?”
榕汐被金朵儿拽着一起过来了,它倒是没法子同金朵儿一起抱着盛红衣的大腿哭的眼泪鼻涕满脸都是,但站在一旁,心中恍然也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
可吓死它了。
盛红衣很忙,重见天日,她的惊喜只有一瞬,随后,她便发现关注她的妖有点太多了。
她先是朝着红蛸笑了笑,安抚意味很是浓厚,一手拍在了金朵儿的肩膀上,同时转过头来,同榕汐对视了一眼后,她的眼便扫过了在场的其他三妖。
出来后,时空归位,地上还有那个用血祭之法框了她的人修尸体在,原来,她被锁其中的时间还不足十二个时辰呢?
盛红衣长松一口气。
幸好她其实心中也怕,自己被禁锢其中出来后,外面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刺激她一点都没有兴趣尝试。
自左向右,最左边,那老者用探究又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她。
最右边,是一匹马,它也盯着她。
盛红衣认识它呢,这不就是那个一早给了她两颗大白眼的城主之马吗?
这两位都不是重点,盛红衣将目光终于投向了中间那一位,哦,麒南。
还真被红蛸说中了,麒南居然真的救了他们?
果然,人有时候不能太铁口直断,容易被打脸。
麒南甭管当城主如何,当主子还挺尽力。
这在盛红衣眼中算是过关了,红蛸同她日夜相伴七年,感情是处出来的。
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分别在即,她自是希望它过得好。
却是正在她有些走神之时,对面的目光带着凉薄的压迫,让人好似身处于冰窖之中:
“你不是妖,是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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