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红衣知道龏涟的意思,不就是说她自不量力吗?
然,她要是会怕,她就不是盛红衣了。
她转过身,不在意的一摆手:
“放心,我看起来那么鲁莽吗?”
龏涟嘴上不说,心中早就给黑莲打上了傻大胆的印记。
“要不,我同你去?”
尤其,现在的黑莲跟从前的黑莲不大一样了,感觉更加的莽撞,龏涟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盛红衣无语:
“我去族里,你去干嘛?”
妖族,可没有人修的热情好客,完全没有串门子的习惯。
“我看着你啊!”龏涟理直气壮。
“那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去把白莲叫回来。”
盛红衣先没说话,往前走着,这人还跟着。
她真是甚少有这种感受,一件小事而已,身后就有人亦步亦趋的。
她有点感动,但还是有点烦,毕竟一直以来,她独立惯了,也喜欢当个独行侠。
“你别烦我,你去了就能阻止我了?”
“我姐那边我同她说过了,我先回去,她也回应我了,说她晚点儿回去。”
当了真正的黑莲,盛红衣虽没有黑莲的记忆,对黑莲的法术和本事倒是信手拈来。
尤其,她同白莲本就是一体,直接用神识便能够沟通你我。
她刚刚坐在那儿,起了去族里的念,就问白莲了。
白莲几乎是立时回复,她的声音同梦境之中一模一样,盛红衣的脑中还浮现了静客的脸
“哦。”
一听口气,就知道龏涟不满的很。
“那你啥时候再出来?”
盛红衣不能确定,她斟酌道:
“出来前我给你传信呗。”
谁知道双头莲族什么情况,她需得花时间好生摸索一下。
“那你小心。”
说罢,龏涟的身影如来时一样,如水波淡去。
既然黑莲回绝了,他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盛红衣眉一挑,这本事,很实用。
盛红衣的亲灵体质还在,刚刚,龏涟走的时候虽然快,不过她还是察觉了些许符之气息。
大约是什么符阵之术吧。
龏涟已经走了,盛红衣脚下发力,也往前飞遁而去。
她的速度并不快,这般正好适合她查探环境。
脚下,黑气腾起,有莲影闪烁。
盛红衣使这些黑莲的法术,没什么不适之感。
相反,她躺了一百年,刚醒来一日,身体空空的感觉让她很不适应。
现在,重新有了力量,谈不上如鱼得水,却是连带着盛红衣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她试探着摊开掌,一朵黑莲在她掌心忽隐忽现,她翻手一握,一切消失。
她在当盛红衣的时候,除了道门法术,用过魔气、佛法甚至阴灵气,唯独妖族的本事,她涉猎不多。
也就是那一年去了中妖城,伪装了一二。
此后,她的身份被揭穿,她也不再费事儿给自己遮掩气息了。
现在看来,也不知是这环境的缘故还是她本身就是黑莲,使起妖法来,流畅自然。
低眉间,盛红衣忽然心念一动,想到便做,她脚下虚晃,人已是隐入了附近一处秃山背面。
外界的路上,时而有人经过,半人半妖的,半人半鬼的,半人半魔的
它们三三两两或者独行,同盛红衣曾经梦境之中的一切没有区别,甚至当时盛红衣还作过一幅画,将其中的景象复刻出来。
而今一切便如那画中的一切鲜活了起来。
贫瘠又古怪,透着一股子厚重到无法挣脱的腐朽之气。
形同将死之生灵身上带着的那挥之不去的气息。
这便是异人域特有的气息。
这些异人走着自己的路,时有些身带修为的,却无人发现盛红衣的来去。
而,此时的盛红衣正倚靠在秃山之后。
她先是探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空无人烟,她才算安心。
随即,她手扬起,一朵黑莲攀附着她的指尖长出了花瓣,眨眼间,便绽放在了她的指尖。
她双手不停歇的连连动作,口中念念有词,没一会儿,黑莲脱离了指尖,徐徐飞到了双手上方,缓缓转动起来。
盛红衣手中动作没停,如行云流水。
指尖若隐若现着一些气息。
须臾,转动的黑莲有了改变,它的周身蕴出五彩的光晕。
紧接着,那五彩光晕一丝又一丝的抽出,化为五色灵气。
而黑莲的黑色部分越来越少,没一会儿,整个黑莲已是变成了五彩莲,由五色灵气盘绕汇聚在一处。
而五色灵气的另一头连着盛红衣的十指。
到此,盛红衣长吁一口气。
果然可以,她的想法没错。
她早前就能魔道佛气轮转着来了,没道理她来到这异人域,就不能了。
异人域的气息是过于混杂,可其中也不是没有灵气。
习惯了那些个污浊之气和死气沉沉,撇开这些,盛红衣终于能辨别出异人域这些混杂之气像什么。
恰如那混沌初开后的先天之气。
异人域按照时间推算,是在异人王重新划分荒原大陆之前。
还记得梦中,盛红衣的墓室所在位置也是被混沌初开的先天元气所包裹,只是少了污秽之气的遮掩。
原是如此,所以,异人域存在的时期,居然还有先天元气么?
来不及细想,盛红衣只想好好把这些先天元气用起来。
盛红衣看着手中那朵五彩莲,指诀又动。
普通人无法察觉的空气之中,似有什么东西在抽离、流淌。
有三个半魔恰好经过秃山的不远处,其中一个“咦”了一下,它顿住脚步,脸上闪过狂喜和贪婪。
身边人也跟着停下,看他这般:
“怎么了?”
那人就是不说,不过一会儿,那人脸上闪过怀疑之色,没等旁人发问,它突然趴在地上,一副不死心的模样。
身边人也学着他的样子趴下来,只是并未感觉到异样。
好半晌,那半魔才站起来,其余两同伴再次追问,它才有些阑珊道:
“应该是我感觉错了,我某一瞬间明明感觉到魔灵气经过。”
其实,它觉得此生从未感觉到过那么纯粹的魔灵气。
就是它们的族长,也没有这般的魔灵气。
它本来以为是有什么血脉觉醒的厉害魔人经过,若是它得了它的赏识,或者哪怕是吸收一丝这魔灵气,兴许就能打通血脉,那不就是天大的机缘?
没想到,空欢喜一场。
既然确定无所得,那它便不避讳同别人说起了。
而盛红衣面前那朵五彩莲又变了色,中间部位,再次变成了黑色。
不过不同于一开始幻化的妖莲,此时的黑莲上魔气纵横。
魔道同在,互不侵扰,甚至还能共存于一朵黑莲之上。
不过一会儿,那莲微微晃了晃,盛红衣手一松,指尖灵魔二气骤然断了,那莲随之风流云散。
盛红衣心知,这是她的力量不够的缘故。
黑莲,道行尚浅,区区三阶,相当于人修筑基。
还记得筑基雷劫之时的心魔劫,盛红衣梦见黑莲灰飞烟灭,现在回到这里,黑莲也不过筑基修为。
盛红衣有一种一切回到原点的既视感。
不过没关系,回到原点,才能重新开始,修正过去的错误不是吗?
玉白的指尖又动了一下,这回指尖乍然冒出点点红色的小火焰。
盛红衣勾了勾唇,南明离火回来了,属于她的一切东西,都是会回来的。
火焰落下,盛红衣又仔细看了看自身,确保没什么可疑的气息暴露,她又踏上了回莲族的路。
这回族之路,她根本无需问人,只要自己心念一起,脑中自发的就有了那条路。
不仅是莲族,其实龏涟的九尾狐族她也知道在何处。
如此,她盛红衣只不过欠缺了黑莲本身关于事态发展的记忆吧?
其他的一些属于异人域的“常识”,她好像都知道呢。
不久,盛红衣便到了莲族的族地所在。
此处,是一大片的河脉,流淌的河水在日光照拂下,闪着波光,打眼一瞧,根本无需神识感知,都能知道这河水之中蕴含灵气。
盛红衣舔了舔唇,刚来这异人域的时候觉得这里各种不好,自从发现先天灵气之后,她就不这么想了。
便是这里的气息不纯粹,鱼龙混杂,又如何?
天地未开之时本就混沌一片。
是后来,天地初分,太极生两仪,化五行,才有了世界。
先天灵气是混沌之气转化后第一道灵气,本就还未分化完全。
需要什么,自己摄取便是了。
盛红衣心说,若是她的天地铢在便好了。
它最需要先天灵气了。
可是,她人在这里,天地铢却不在。
盛红衣到了族地附近,就开始慢慢往回走。
这里,倒是僻静的很。
异人域本身就是个混乱之地,各族划分地盘,偏安一隅。
双头莲好歹是十五家族之中的一个,所在的地盘自然是好的。
她兀自往里走,迎面,倒是有不少族人走过。
到了这里,盛红衣才知双头莲妖的长相有多古怪。
不提那河中就有不少双头莲花,盛红衣一眼望去,并没有黑白莲,大多一色,亦或者是颜色相近,就没见过颜色如此悬殊的双头莲。
其中,白莲不少,黑莲一朵都没见到。
但那些个白莲,盛红衣还是能辨别出同她姐姐白莲的不同之处的。
它们,显得羸弱又灵气不纯,就好像真品和赝品之间。
赝品太过劣质,轻轻一眼,就能看出天壤之别。
至于路上见到的族人,便是盛红衣有心理准备,都觉得辣眼睛。
其中,有不少没有幻化完全的,就忙不迭的在路上走动。
什么两颗头的人,或者连露出来的胳膊肘都是花茎的
盛红衣垂下眼,大家行色匆匆,眼神淡漠又麻木,各走各的路,足可见这同族之间,大约还不如白霞城住在一个城里的陌生人来的亲近。
“黑莲!”
盛红衣刚懒得搭理人呢,就被人叫了名字。
盛红衣一抬头,看到来人,眸中幽光一闪,掩下不悦。
这人,她记得,梦里,她亲手用血魂大法弄死了他。
他是黑莲的亲叔叔呢。
只不过,亲叔叔又能怎么样?在这里,除了极少数的异类,根本没有亲情。
说起亲叔叔,黑莲也有父亲,不过龏涟说,早在黑白莲小时候,她们的父亲就在同其余族的争斗之中没了。
按照龏涟的说法,对这个父亲,黑白莲不仅没有记忆,更没有感情。
她站定在原地,没出声。
迎面走来的那人穿着一身白袍,留着八字胡,修为五阶,倒是一副人模人样。
那人皱起眉,还没到盛红衣近前就开始训斥:
“哑巴了?连人都不叫?”
盛红衣无声冷笑,果然是个不好相与的老骨头。
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
对方嫌弃的看了她一眼,眼中的厌恶毫不遮掩:
“你这身体越来越不中用了,都去哪里鬼混了?”
“修炼修炼不好,这么多年就这点修为,让你去陪客,你也不去,我看你是越大心越野,要是再这般无用,你不如早点去联姻!”
陪客?
他说起这事儿,盛红衣脑海之中就闪过一个头发花白的油腻老头,眼神浑浊昏昧,透着脑满肠肥的色欲熏心。
只因为那老色鬼偶然在路上看到黑莲了,见色起意,她这亲叔叔觉得有利可图,就要她去陪客?
真是陪你大爷!
好在,血魂大法之下,老色鬼的家族也被她灭了。
藏在袖中的手握了握面前这人活不久了,待她寻到机会,先把他宰了。
否则难消她心中油然而生的戾气。
“对了,白莲呢?”
盛红衣指了指家里。
意思白莲在家呢。
那“亲叔叔”哼了一声,也不知是自觉找不到茬,还是觉得黑莲的模样让他看的烦,他扬长而去。
盛红衣没回头,继续往里面走。
这一回,倒是顺利,无有阻拦。
她一路往内,顺着其中的小路,七拐八绕,走到了一处低矮破旧的屋舍面前。
这里就是黑白莲的家了。
破败的环境,当真是还不如盛红衣十来岁在盛家的水准。
她推开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里面虚弱的声音传来:
“是谁回来了?”
盛红衣心中还未反应过来,嘴巴已是先动了:
“娘,是我。”
里面,那声音再次传来,这回似多了一丝精气神:
“是小妹回来了。”一笔阁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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