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小南香听着家丁成山根滑入地窖的机关,那“扑通扑通扑通”尸体撞击楼梯板上的声响,发出面目狰狞般的冷笑。那种冷笑,只有来自嗜血动物得到满足后的兴致所致。平时,绝无仅有......
盛夏,正值五月十五。也就是小南香处理成山根之后的第七天,乌金荡宽阔的水面,雾气层层。大清早,太阳还没升起,马书奎带领的土匪相继从芦苇滩掩护下的水面钻出。五条大船,什么生气龙凤交织两边的一个马子字。
三角旗中间一个马字被龙凤呈祥环抱着,预示马书奎和夫人占水为王,乌金荡为家,横行霸道乌金荡。“弟兄们,初夏已到,青黄不接。商家不可能放过这个季节从外地贩卖粮食回来,既然如此,我等何不在乌金荡干上一票,通知中心庄荣门买卖的二东成准备好马车来运货。
如果他再像去年那样,对我们马书奎不冷不热,那就去雀门买卖的我大哥马占奎哪里告他状去。小小江湖荣门,净干些偷鸡摸狗之事,他再怎么光宗耀祖,也是也不过是一个偷字当头,比起我马书奎,哈哈哈他差远了!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马书奎站在大木船船头,于自己支撑在大木船的铁锚上,赤脚,短裤,光着身板,身披一件黑纱布做成蓑衣,颈部扎着一道布带做成的蝴蝶结。头上戴着斗笠,一看就知道那是用芦苇荡的芦材蔑手工编织而成。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显眼的地方,人高马大又不是他一个人。在那个年代,敢干土匪响马活计的人大都是身怀绝技之人。
但马书奎与众不同的地方即他腰眼左右脸侧各插一把盒子炮,全身最值钱的还不能算是这两支盒子炮。他腰眼系着的那宽腰牛皮带,估计要比两支盒子炮值钱。为什么要这么说,北伐开始,但凡南方军人背上经过的地方,长枪短枪遍地开花。
十两银子,就可以还得一支长枪。
五十两银子能换的千发子弹,给大洋一块,能换得一把歪把子或者一颗手榴弹。
马书奎除了腰眼别着两支盒子炮之外,身后别人箉的是长枪,他背的是大刀。据说,他使短枪师傅是倪诛仙。使用大砍刀和长枪技术,是跟江湖暗八门的雀门买卖哥哥马占奎所学,受益匪浅。雀门买卖谁都知道是个杀人越货的狠角色。
或许,马书奎之所以干上水匪的买卖,跟他哥哥的雀门买卖分不开。
我们知道江湖暗八门中有三门只求钱财,不害人命。他们分别是蜂门、麻门和燕门。而雀门侧是杀人如麻,毁尸灭迹,烧杀抢扰夺,无所不为。马书奎师出雀门,可想而知,他的手段绝不次于哥哥马占奎的雀门老大。
“大哥,你说得对,天高气爽,东风浩荡,我等此时动手,正值天时地利人和的大好季节。俗话说麻雀赶秋天,我们夏天就准备好下半年的粮草,何愁天寒地冻时节锦衣熟食、绫罗绸缎、花天酒地,哈哈哈......”
别看这帮人赤膊上阵,你瞧一瞧他们身上肌肉就知道,要养活这帮土匪,一个个膘肥体壮,膀大腰圆,地方老百姓没少被他们祸害。
肥鱼炖肉,这帮家伙不务正业除了抢夺,要不然哪来鸡鱼肉蛋团来养活他们。
“咯咯咯”一阵银铃般笑声之后,从船舱走出以为貌美如花的女子。看上去,年龄和小南香差不多。可能是因为和土匪在一起时间久了,和男人们打成一片,不用说吃喝拉撒睡,恐怕来自男人身上的汗臭,已经将熏得习惯成自然。
“谁敢口出狂言啊?没有我雀门少奶奶在此,你小小的水匪小泥鳅能泛起冲天浪?只是大言不惭!”说完,她撩起齐膝黑布罩衫,露出肚脐眼,两只大长白腿,在清晨的迷雾中,似青纱帐背后的仙女洗浴,看得男人们如痴如醉。
齐膝的马靴里面,两边暗藏七寸匕首。黑色灯芯绒做成的短裤外边,斜挂着一把勃郎琳手枪。
尽管是夏天,她依旧戴着草绿色贝雷帽。
一看就知道,这位女中豪杰十有八九来自南方革命军队伍中的要员。要不然,她不可能有这身这一身装束。不要问,那马书奎身上的披肩,可能也是这姑娘带给他的。“大嫂说的是,大嫂说的是,那么一个个给我听着,在大嫂面前,以后给我闭嘴。”
“是大哥,怪小的多嘴了!”走在甲板上的小土匪一个个相继朝船舱走去,船头甲板上,只剩下马书奎和这个英姿飒爽的女人。物以稀为贵,这么多的土匪,没几个女人陪伴,这些女人当然成为大大小小土匪眼中的尤物。
尤其像自称为少奶奶的这位名叫王德霞的姑娘。
“别,以后啊不要等我提醒你了在做出安排。你得在平时多给这帮人加满加满(江湖黑话:调教调教的意思)”一等人自成人,二等人说教成人,三等人打骂不成人,老二,你这水匪的大哥是想做几等人啊?”
王德霞甩一甩长发齐腰,面对着马书奎,露出一副带着挑逗的妩媚,坐等马书奎回答。
看着小嫂子对自己飘来的媚眼,马书奎低下头不敢正视。
他知道,小嫂子来自江湖花门,家里开的是烟馆赌场和妓院。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天下有那么多良家妇女,他哥哥偏偏爱上开妓院的老鸨王德芳的妹妹王德霞。至于王德霞身上穿的衣服和装束,那不是,是背上的北伐军经过益林镇时,光临王德芳的窑子时对王德霞的赠予。
至于银子和大洋,那肯定少不了王德霞的。马书奎见问,想了半晌也没想出最好的回答。
他用手抓抓头显得有点不耐烦的回答道:“嗯,嗯还是做个一等人吧!因为......我不想被打骂成人。小嫂子,我这么回答你应该满意了吧?”王德霞举起手,就要扇马书奎耳光。吓得马书奎连连后退。
“奶奶的,什么小嫂子?叫我大嫂丢你这个水匪的架子吗?要知道,在你大哥马占奎面前,我王德霞头高八丈。她把我放到你这里看管你的家当,你却给老娘称之为小嫂子,小心我王德霞叫来我那背上的军爷爷许大将军。哼......”
王德霞假装生气地撅着屁股就要进船舱。马书奎一把将她拉住,急不可待。
“小嫂子,哦不不不,大嫂,你行行好,快点跟那位前来的女子加满。你看你这样子,看得兄弟我心里痒痒的。实在不行,你就让我来个霸王硬上弓!”马书奎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他一双手抱住自己的腿裆,王德鑫王德霞见了笑得前仰后合。
她不停地用手捂住嘴,亦或担心被大船舱的水匪听到,以为他们俩在谈情说爱呢。
“咯咯咯,奶奶的男人都是这副德行,没女人发狠,见到女人打盹。把手腾出来吧,我王德霞什么男人没见过,看样子你和你哥哥没什么两样。但是,这个请回来的小女人,你得听我安排,不可强来。我告诉你,它可是马家荡孙明泉家的二闺女孙雨娟。
为什么称之为二闺女,因为他她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叫孙雨晴,现在的孙家大少爷。
凭老孙家的实力,如果你马书奎不想死得快,就不要乱来。江湖暗八门,谁不对马家荡孙家觊觎已久。甚至不惜派人打入孙家内部,结果,发现这些人不翼而飞,知道是为什么吗?那是因为马家荡的孙家老宅有贵人相扶,高人守护。
连你哥哥的暗八门都不敢轻易下手,你一个小小水匪何足挂齿。”
“我说大嫂,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嘛!我大哥不愿意做的事,我马书奎不一定没这个胆量。我大哥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年轻时叱咤风云,一呼百应。说不知道江湖雀门凭着一把大刀开道,血流成河方为江湖人认可。
人头和血液叠加,换来今天的雀门老大的位置,都是他狠字一马当先。像大嫂这样的女流之辈,也只能蹲在床上生生孩子还差不多,哈哈哈......”
马书奎说完,因为比王德霞那种带着几分行为故意的露骨撩骚,急于奔向船尾关着的那位名叫孙雨娟的女子而去。王德霞一个健步上前,她伸手抓住马书奎的披肩。由于马书奎用力过猛,披肩被王德霞抓牢。
那系在脖颈蝴蝶结紧紧地勒住马书奎喉结处,马书奎一双手急忙去抓脖颈的布带,他已经被勒得说不出话来。
一个踉跄,整个人后仰。脚下一跐“啊哟,咕咚”一声,马书奎坐在大木船上。
幸亏王德霞抓住披肩的手送得快,要不然那马书奎能被自己往前冲的力气和布带往后的拉劲勒得憋气。“我跟你说话你忘了是不?非得要在这两天和那姑娘完事吗?那么好,如果今天你去马家荡打赢了孙雨晴,我即刻为你成亲。要不然,你就得给姑奶奶我忍着!”
帆布被拉起,顺着桅杆,帆布做成蓬布随着“哗哗哗”葫芦响声,帆船逐渐加速前行。
船头浪花,悄然升起。飞鸟追逐船头浪花追逐。“哇,哇哇”不停的鸟叫声听得王德霞魂牵梦绕,心醉神迷。“大嫂,你,你以后下手不能轻点么。你倘若松手慢一点,刚才兄弟我就被勒断气了。我,我不过是想去试一试,你要这么紧张干什么嘛!”
“混账,难怪你大哥对你不放心。就你这脑袋,你这想法想在乌金荡立足,呵呵,恕我直言,你迟早得完蛋。不是嫂子心狠诅咒你,而是你不用脑子做事,光凭一身蛮力后患无穷你知道吗?一个成功的领导者,他不一定是位全能的人,但至少,他能用脑子控制所有人。这一点,你能做到吗,啊?”
王德霞真的拿出做嫂子的派头,对马书奎施以教训。
只是她太高估自己了,马书奎毕竟是个男人,任凭一个小女人对自己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怒斥,心里极为不爽。不过,他并没有发作。因为哥哥对他情同手足,派王德霞过来扶持自己,不过是因为这个女人善于心机。
心里不服,表面上还得令王德霞过得去。
所以,他为了给自己在王德霞面前挣回面子,便突然反问王德霞:“大嫂,你刚才说的话是否当真?如果我真的去马家荡和那孙雨晴一战成名,你大嫂可得将那孙雨娟许配于我!到时候,不许耍赖。”
王德霞见马书奎还是自不量力,摇摇头,她心里想:这小子真的是想女人想疯了。我讲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他还是执迷不悟,不可理喻。
既然他不在乎自己生命,主观臆断,我也就尽力而为,点到为止。
我不说,是我的事;他固执己见,独断独行长期以往,乌金荡这帮百十号人的队伍毁在他手里仅仅是时间上的事。于是,她咬牙对马书奎说:“好吧!我说话算数,不过,你得将我和那个孙雨娟一起上岸等候你的好消息。
你凯旋,我便为你大摆宴席三天。乌金荡周围十里八乡,我都给你送请帖。且不需要你花一块大洋,一两银子。但你如果失手,不要在你大哥面前死不承认你的错。你的如实禀报,我王德霞劝返无果,是你一人所为。另外,口说无凭,我要你留下字句作为佐证,让你哥哥对我王德霞无懈可击。”
马书奎满脑子都是孙雨娟的影子,他哪里听得进王德霞的话。
没听清楚王德霞对他说了什么,只是连连点头:“大嫂放心,我马书奎一人做事一人当,成功失败绝不连累大嫂和大哥。砍头不过碗大疤,万一遭遇不幸,望嫂子和哥哥不必伤心。二十年后,我马书奎又是一条好汉。”说完,他低头弯腰对着船舱里的人喊道:
“小霸王,给老子那笔墨纸砚来!”
大木船船舱里一阵蠕动,但没有一个人走出船舱。谁都知道王德霞的厉害,没经过她同意,每一次的行动,只要谁违抗命令,王德霞绝对打得他皮开肉绽,终身难忘。只有被马书奎叫着的小霸王陈德亚,从船舱里伸手探头递过来笔墨纸砚。
马书奎喜笑颜开的1接过笔墨纸砚,对着王德霞说:
“大嫂,你不是要立字据吗?来吧,你怎么写,我马书奎断只手给你。男子汉大丈夫,一言出齿驷马难追。”王德霞摇摇头脸色凝重,他真的没想到今天自己一大早的好心情被这家伙搅和了。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王德霞拿起砚台,弯腰来到船边,“哗啦”一下从河里舀些水,随即拿起墨汁研磨。
站在一旁的马书奎手里捧着毛笔和纸,他蹲下身摊开纸张,用木尺压着长方形的纸张,只等王德霞写字画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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