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朱祁钰客客气气送走了几位皇妃,然后躲到温泉里舒舒服服地泡了起来。见四下再无外人,素汐好奇地问道:“夫君,孔府和鲁藩之间会有什么大是非啊?”
对于真正跟自己亲密无间的枕边人,朱祁钰也毫无隐瞒:“这两年,加上未来几年,整个大明都天灾不断,而山东尤其严重。所以山东也将会形成大规模的流民。
就孔府那压榨百姓、贪得无厌的劲头儿,恐怕会招致民变吧。
正常情况下,老百姓未必真敢把孔府怎么样了。但如果有鲁藩在背后运作,乱民受人教唆,而卫所有意懈怠。
哎,若到时孔府遭了灾,寡人也没办法啊。
法不责众,而天子仁爱,总不能为了大元皇帝的忠臣,我就屠杀大明的百姓吧。
我是汉天子,又不是元走狗。
如果山东的百姓过于保守,那还有海贼、倭寇之类的呢,他们也能流窜到曲阜嘛。
而且是化装成遭灾流民,秘密流蹿到曲阜,中间不会扰民的。毕竟相比于孔府那富可敌国的财富,抢老百姓那仨瓜俩枣的也没什么意义吧。
然后咱们再出来了结残局,收取鲁地民心。”
素汐反应了半晌,方才问道:“孔府的财富呢,咱家分吗?”
朱祁钰摇摇头:“不分,按照约定,将孔府土地划一半给鲁藩自行管业,剩下的分给山东官府和当地百姓。
咱绝对不能涉及到其中任何利益,以免落人口实。咱是彻彻底底的公心,在这场事变中绝对不牵涉私欲。”
“真给鲁藩一半田产啊?”
“没办法啊,不给不行啊。做我这种又深入改革又四处征伐的皇帝,信用是比金子还宝贵的东西。
咱说了什么都不算,以后谁还和咱玩啊。
再说孔府这点地算什么,等打下安南、彻底覆灭麓川之后,我还要裂土分封呢。
也不叫列土分封吧,反正王骥、陈懋、梁珤、王通等人,我都给封在麓川、安南,让他们学沐家一样,镇守边疆,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这样处理,一来能稳住麓川、安南;二来对王骥、陈懋、梁珤有个体面的处理。
不然的话,尤其是王骥、陈懋这两人,放他们回京吧,他们威望那么高,又曾经忠于恭让皇帝,手下还一堆门生故吏。谁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呢,以后再跟着恭让皇帝造反不就麻烦了。
把他们都杀了吧,他们是真的有大功于国,那我这皇帝格局也实在有点太低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封公封侯,世镇南疆。于他们体面,于我体面,也省得恭让皇帝再生出什么不必要的心思。”
“那恭让皇帝呢,夫君打算让他活到什么时候?”
朱祁钰闻言,将佳人搂在怀里好好亲了亲,也就二人世界的时候,小丫头才敢问出这么直白的问题。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具体什么时候死,他现在还有用。有这个政敌在,我身边这帮亲信才会团结一致,共创中兴盛世。
等这些政敌没了,我的亲信们也就该分裂和内斗了。就文官那德行,若无内忧外患,他们不可能不内斗的。
再说除非我把恭让皇帝和皇太子一起杀了,否则光杀一个恭让皇帝没什么意义。
但若是把皇太子一起杀了,那麻烦就大了。咱们毕竟和太宗的奉天靖难不同,真若是无脑乱杀,那不是找死嘛。
就算是太宗那么狠毒,人家朱文圭现在不也还好好地活着呢,太宗也没把人家建文杀到断子绝孙啊,也就宣庙那种是完全泯灭亲情了。
再说如果恭让皇帝和皇太子都死了,那些死忠于他们的大臣只会藏的更深,到时候我上哪里去把他们找出来。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真要是敌暗我明,大臣都面带微笑、心怀仇恨,咱们早晚得着了他们的道,所以还不如让他们使劲跳呢,起码这样他们是在明处的。”
说罢,朱祁钰又补充了一句:“如今把你们姐妹分流,好处大大的有。让朝云、暮雨入住西苑,统摄内廷,加强对整个皇城的掌控。
文官接触恭让皇帝和皇太子,随意。
武将接触恭让皇帝和皇太子,杀掉。
文官接触武官,杀掉。”
朱祁钰之所以不那么担心,是因为有些人将朱祁镇过于神化了,好像他无所不能一样。
实际历史上的夺门之变,即使景泰的势力弱成那个样子,依然是提前知道夺门阴谋的。
只不过即使提前知道消息,王诚、舒良、张永调不动锦衣卫,而被景泰以国士待之、掌管京营的于谦则愣在了原地。
景泰的失败,恰恰是因为胡乱作死,非要急吼吼搞什么废太子。
废个太子都搞成这么一锅粥,若是还杀太子,那还要不要征讨南方了。
不征讨,无为之君,之前的牛皮就算都吹破了。
征讨,那更好,接下来就是土木堡之变二点零版本上演了。
再说战略一旦做好,就应该坚定不移地执行下去,左右摇摆才是大忌。朱祁钰还是决定按着自己的规划走下去。
历史上的景泰,哎,只能说亲信少的可怜。
但是不能因为景泰唯一的儿子死了,你就可以找着理由,不当忠臣了。毕竟有豫让作出榜样了。
智伯的儿子死没死?人家不仅儿子都死完了,就是智伯本人都已经死了。但豫让还是还是创造了‘人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的千古名言。
豫让还拥有另一句名言: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所以如果是庸臣,因为景泰没有儿子便弃之而去,那没问题,人之常情,大家都能理解。
但如果作为国士,还老拿景泰没有儿子说事,那就没有意思了。豫让就摆在那里,你们这些后世儒生都不读史书的吗。
到了第二日,朱祁钰早早起来,送七位爱妃出门。
妙月等四位前去山东的皇妃很客气地告了别:“外面寒冷,陛下快回吧,臣妾会照顾好自己的。”
朱祁钰点点头:“爱妃保重,山东就交给你们了,缺什么少什么马上写信回来,千万不要委屈自己。”
相互行礼告别之后,妙月等人坐上马车,前往山东。
然后是送朝云、暮雨、曦月去京城,这气氛就轻松多了。
暮雨笑道:“夫君在家好好听姐姐妹妹的话,等妾有空回来给您做好吃的。”
朱祁钰依旧点点头:“记着,要紧得像防贼一样防着宫人,他们杀起人来,都不见血,这才是最可怕的。”
“知道了夫君,快回去吧,过不了几天妾又回来玩了。”
又送走了三人,朱祁钰才慢悠悠走回青云阁,参加小朝会。
这次朝会,专门研究收复安南。
三楼之上,只有朱祁钰的软榻还算宽敞,其它空间则全被文武重臣挤满了。
如果朱祁镇真是汉光武帝那样的天选之子,此时来颗陨石砸在青云阁,朱祁镇直接就原地复辟成功了。
朱祁钰这次依旧选择了让徐有贞主讲。徐有贞有个很大的优点,就是特别爱学习。
之前去山东治水,徐有贞集思广益,几乎把工部的人请教了个遍。
这次收复安南,徐有贞又做足了功课。
演讲,首先要做的就是刺激别人,把听众的情绪调动起来。
所以徐有贞一上来就摆出了大明景泰皇帝骨鲠忠臣的架式,直接掀开了大送皇帝的遮羞布:
“圣上,列位臣工请看地图,当年奸佞‘赠地’安南,除了云南宁远州、广西禄州、广西西平州外,还在广东划界。
以十万山、分茅岭而分南北,南面尽归安南。
这也就算了,只是那些奸佞已经丧心病狂,竟将分茅岭以北,沿海的江坪等地也‘敬献’给了安南。
安南竟然无缘无故在广东境内多出来了一块飞地,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据安南全权特使丁列所说,当时安南国王黎利得知消息后,惊愕未信,反复确认多次后,方才了解到天上真的会有馅饼往人头上砸。
良久,黎利仰天而赞曰:躬逢大宋盛世若此,寡人真天命垂青也。”
朱祁钰闻言,心中暗暗无语,这个徐有贞可真会编,但是我喜欢。
不过宣庙硬在广东境内送块飞地给安南这事,我还真知道。后来中法战争之后,是张之洞主持中越两方勘界。硬是求爷爷告奶奶,从越南宗主国法国手中讨回了这块飞地。
朱瞻基轻轻巧巧一道圣旨,后人辛辛苦苦四百多年,才总算侥幸收回这块飞地。
这就是爷卖崽田心不疼的真实写照。
说侥幸是因为运气好碰到了张之洞这种有能力、负责任的名臣。要是碰上个杨士奇这样的神人,那可就天不佑中华了。
朱祁钰腹诽不已,文武重臣们也在那里默然无语。
一来,宣庙的忠臣,已经被朱祁钰尽数逐出了中枢;二来,神奇的飞地事件是实打实的真事,丁列连当年的宣庙圣旨和勘界文书都带到了北京,是铁证如山、不容辩解的那种。
即使还有人心向宣庙,也得老老实实忍着。
以大明皇帝的权威,在完全不占理的情况下,跟皇帝胡搅蛮缠,那就是自寻死路。
徐有贞特别会聊天,讲完飞地事件,又继续请示道:“圣上,在讲安南之前,臣想先讲讲麓川。
以征讨麓川与收复安南作对比,分析两者地理、国力、军队之异同,以为战略设定之参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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