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芳也算读过不少史书了,抢着当皇帝的人层出不穷,但抢着当太上皇的,真是闻所未闻。
自从刘老太公成为第一任太上皇,到今天快两千年了,也没听说过哪个皇帝如此急着退位当太上皇的。
朱文芳问道:“决战现在应该已经分出胜负了吗?”
朱祁钰点点头:“这种单一战场上涉及二十多万人的会战,一天就打完了,因为肯定不可能打到一半,大家鸣金收兵,第二天再接着打。
那这一天的阵形不就白布置了嘛。
我估计,咱们大明已经赢了。”
“爹爹做了什么特别的布置吗?”
朱祁钰摇摇头:“也没什么特别的布置,只是派了两万营州卫、两万天策卫前去支援。
但在对外消息上,却隐去了一万营州卫的存在。
在接近东胜战场时,这一万营州卫将士隐匿行踪,藏在了山谷之中。
等战事进入胶着,再让何宜发出信号,召唤这支生力军加入战团。
我仔细盘算过,到了关键时刻,我军应该会比蒙军多出一万精锐骑兵,这就足够改变战局了。
等吧,两天后,陕甘边军就会封堵住阴山北麓。
三天后,前方的战报也就到了。”
朱文芳继续追问:“若是生擒了阿噶巴尔济,当如何处置?”
朱祁钰拉拉凝香:“小爱妃你说如何处置?”
凝香笑道:“当年也先俘虏了咱们的正统皇帝陛下,便带着他四处狩猎。如今咱们俘虏了蒙元的大汗,也就有样学样,带着他在蒙古诸部四处打猎。”
“看吧,你姐姐说的太好了,擒住阿噶巴尔济,我们也去敲诈蒙古诸部,让他们打开毡帐,乖乖投降,把女人和财物都交出来。
就跟当年也先带着你大伯四处叫门一样。”
朱文芳无奈地摇摇头:“您这样弄,阿噶巴尔济羞愤自裁了怎么办?”
凝香笑道:“那正好,让阎礼把阿噶巴尔济不甘受辱、羞愤自裁的故事讲给你大伯听听。
我想你大伯听完故事,应该是有所感悟的。”
朱文芳听完,久久无语,这不是逼着我大伯去死吗?
朱祁钰想到拿上一辈的恩怨说事,容易给下一代起到不好的示范作用,于是连忙往回找补:
“你们兄弟可不要学我们,你大伯是国家罪人,有大过于社稷。
我受命于危难之际,当时若不登基为帝,大明就要亡了。
后来,你大伯不安于太上皇之位,起兵谋反,要杀掉咱们全家。我被逼无奈,才把他废了。
然后关在孝陵,好吃好喝供着,让他在太祖灵前反省。
如今天下太平,伱们要兄友弟恭,不要和我们学。”
朱文芳点点头,表示理解。
经过朱祁钰这么多年手把手地熏陶,以致于朱文芳对仁宗、宣宗、堡宗这爷孙三代的所作所为,都不是特别认同。
朱祁钰是生怕自己的儿子们跟他们去学。
那几位皇帝,要么被文官牵着鼻子跑,看着都无语;要么倒是敢于抗衡文官,但又过于志大才疏。
又聊了半晌,直到天黑,几人才起身各自回家。
朱祁钰拿披风把凝香裹严实,然后用‘公主抱’抱着往回走。
朱文芳走在旁边,忍不住揶揄道:“爹爹有必要把姐姐宠成这样吗?”
“我这一辈子,就喜欢五个女人,愿意宠溺着点,也没什么。”
朱文芳无语了,目送两人进入灵玉宫,才溜溜达达回自己家去了。
两日之后,营州中卫、营州右卫咬在阿噶巴尔济的残兵败将后面,穿越了阴山。
由于蒙军丢盔弃甲、变成了轻装逃命,所以营州卫一时还真追不上他们。
双方追追停停,直到这天下午,阿噶巴尔济回望来时的路,营州卫已经被甩得没了影子。
但由于阿噶巴尔济的两三千残兵,没带干粮,也没的可吃,就这样饿着肚子,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将士们下马休整,个个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再也不想动弹分毫。
阿噶巴尔济倚靠在一块青石上,已经没有心情去激励士气了。
因为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大家逃不掉了。此地离着哈拉和林还有一千多里,只要陕甘边军如期出现于此,那蒙军完全就是待宰的羔羊。
如果阿噶巴尔济读过《三国演义》之曹操赤壁败走,就会知道,凡事不禁想,不禁念叨。
当人走霉运的时候,喝凉水都能塞牙。
想什么来什么,念叨什么来什么。
曹国公与肃王率领五万边军精锐,已经按时赶到了阴山北麓,并张开大网,静候蒙军。
阿噶巴尔济的两三千残兵,很快就被陕甘边军盯上了。
最先发现这些猎物的,是肃王的甘州左护卫。
阿噶巴尔济早就得到了情报,知道来抓自己的是最精锐的陕甘边军,便倚靠在青石上,心灰意冷,也懒得反抗了。
自己军力全盛时期,都未必打的过肃王的甘州三护卫,如今这個鬼样子,又何必再自取其辱。
其他蒙军将士干脆也就不动了,经过一场大战,又没日没夜地跑了两天,实在是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反正当今天子登基之后,明军倒还没有杀降的先例。
事情果如蒙人所料,甘州左护卫的指挥使只是命部下收缴了众人的兵器和战马,然后分给了蒙人很少一点点食水。
不让他们饿死、渴死就行,但也不能使他们恢复体力。
对于蒙古大汗阿噶巴尔济,明军倒是献上了足够的食物和水,以示尊重。
傍晚时分,阿噶巴尔济被带去了甘州中护卫的大营,这里是肃王驻跸之所在。
肃王觉得也很好笑,看蒙军的狼狈模样,说明东胜的明军这仗打的也是极为艰苦。
而自己呢,轻轻松松摘了桃子。
这事办的,有点不合人情世故啊。
肃王坐在中军大帐中,阿噶巴尔济被请了进来。
按照礼仪来说,蒙古大汗,在大明这里,约莫等于亲王。
虽然阿噶巴尔济是俘虏,但肃王还是起身相迎、拱手施礼。
阿噶巴尔济也没被捆绑、没被推搡,见肃王以礼相迎,当即有气无力地回礼。
肃王笑道:“大汗莫忧,便在我的甘州中护卫大营暂住几天吧,等圣上的旨意到了,再做区处。”
阿噶巴尔济木然地点点头,然后问道:“敢问肃王殿下,我的儿子哈剌苦出如何了?”
肃王摇摇头:“没有最近的消息,但哈拉和林恐怕已经失守了。”
阿噶巴尔济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肃王温言宽慰一番,亲自送其到偏帐休息。
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王林带着营州卫将士也赶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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