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又多又繁琐,师玄璎深深感觉能用之人还是太少了,她招揽来的这些人大都一心扑在修炼上,做衙役都马马虎虎。
迷恋凡尘权柄的修者也不少,但修真一途,强者为尊,他们大都亦如刘恕己那般,自认凌驾于凡人之上,行事不循法度。
师玄璎并不打算创造一个修者为尊的世界规则,但她很清楚,自己招揽众多修士的事一旦宣扬出去,必然会吸引来刘恕己一类的人,对于主动送上门来的人才,她自然欢迎之至。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至于现在么
“你掌管桃县政务,不该拿出办法来吗?”师玄璎理直气壮地道,“什么都让我来干,要你作甚?”
“是、是。”曹县丞立刻接受了这个理由。
毕竟他开口询问,一半是因为刚刚投诚,以示尊重,一半则是因为这些都是由师玄璎搞出来的事,他心里也有点拿不准其中分寸。
“咱们本就有县学,只因战乱停了两年多,训导、老师和教舍都现成的,到时候多加个女学应该也没有太大问题。至于作坊,下官的意思是,先办军需坊,主要是织布、做成衣、鞋袜、被褥等物,专门供给军队当然,咱们不叫军需坊,就叫官办织布坊。”曹县丞很快给出一个简单的方案,只是他有些迟疑道,“可这样一来就有个问题作坊恐怕会没有收入。”
师玄璎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出了这个山头,外面都在打仗,哪里都需要物资,瞿国出征有很大一部分物资都要靠抢,不然你以为复国军为何坚壁清野?再不然卖给徐国、大陈国甚至复国军,也都是可以的嘛。”
曹县丞一拍脑袋,对啊,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要反了,什么徐国、瞿国都一样,只要格局打开,到处都是生意。
“您说的是!还有就是庄姑娘的果干、果酒生意是不是可以多收一些女工?”曹县丞试探道。
师玄璎道:“她外出办事,短时间不会回来,走之前把生意都交给了手下几个人,你做主把她的生意都归入衙门,人手不必换,再另外多招些女工便是。”
这可真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曹县丞喜道:“这就没什么问题了,有了这几处作坊和县学,安置二三百妇女不是问题。”
他便暂时放下这两件事,转而说起其他:“借粮种之事,衙门原来就办过,有些经验,过几日我便把旧例整理出来给大人过目,问题应该不是很大。至于外面闹事者,也依着大人先前的意思办,唯有百姓迁居进山之事”
曹县丞满脸为难:“咱们两县人口本来就少,山里又穷怕是不太好弄。”
主要师玄璎说去建一个新县,若只有几十几百人过去,那算什么县?
师玄璎忽然问道:“北边旱了有一阵子了吧?”
曹县丞立即反应过来:“您是说灾民?”
“嗯。”师玄璎抱臂沉吟,“不过咱们这里太偏,前方又有战乱,北边灾民多半不会主动过来,还是得想点办法才行。再说,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不也是灾民嘛!”
曹县丞犹犹豫豫:“话虽这么说”
他们这里距离边境太近了,百姓就算跑也会往反方向跑,谁能想到战火纷飞里还有这么个相对安稳的犄角旮旯呢!
“前阵子我观澜江水位暴增,最近阴雨连绵,万一决堤了呢?”师玄璎问。
曹县丞倏然坐直:“您不会是要去撅河堤吧!”
师玄璎扭头,面无表情地看他:“我是那种人吗?”
“下官不是那个意思。”曹县丞连忙解释,“这不是您昨晚去撅山,下官脑子一懵,便口无遮拦”
“不过你这么一提醒”师玄璎根本没听他狡辩,兀自道,“最近是得密切关注一下澜江河堤情况。”
不是,您关注河堤究竟要干嘛倒是说清楚啊!
曹县丞冷汗直流,心说,万一她真被他提醒之下才想起来去撅河堤,他一定会成为千古罪人吧!
“桃县山地虽多,但整个县城的主体的位置较低且靠河岸,你也留意着。”师玄璎提醒了一句,又道,“毕竟这边有澜江支流。
“是。”曹县丞不由想的更多,倘若桃县真的发水灾,那今年的粮食怎么办?向官府借新粮种的百姓又怎么办?新建作坊时不时应该慎重选址?
“人口迁移之事,不急于一时,先顾好眼下吧。”师玄璎道。
“是。”
曹县丞满腹心事离开,火急火燎去安排种种事情。
他在桃县深耕多年,手下能用之人也多,做起事来比师玄璎更方便,很快便将事情拉入正轨。
师玄璎关注了一会,便从储物袋里扒拉出一根老参,让人拿去厨房炖上一大锅鸡汤给所有官员补补身体。
这么好用的下属,可不能给累死了。
桃县内因着师玄璎第二次颁布的政令闹得沸沸扬扬,然而正如师玄璎所预料的那般,雷声大雨点小,这一回甚至都没有人敢围到县衙门口声讨。
这些天曹县丞命一些商贾在茶馆酒肆讨论外面的战事,没多久便传遍了大街小巷,哪怕城门大敞也没有一个人真的因为不满政令而离开。
毕竟留在这里还能安稳活命,出去可是九死一生!
可见桃县和临溪县之中,并没有那种为了信仰不要的命的人。
反抗这种事,一旦退让,底线便会被不断被踩低,师玄璎之所以没有一次性颁布太多政令,正是为了试探。
既然他们很能吃得下强制这一套,那一个巴掌一个甜枣便能将底线不断踩低。
这边事情暂时安排妥当,师玄璎起身,正要去临溪县看一眼,忽觉识海微微震荡,宛如被微风吹皱的水面,很快又恢复平静。
她迅速内窥,见赤血旗静静悬于紫府空间内,旗面越发鲜红。
他们在紫府空间里每做一件事,都会壮大天道规则,而它一旦足够强,便会吞噬她的意识,因此才会产生识海震荡。
往后这种情形必然会越来越频繁。
师玄璎并未发现其他异常,便直接放任不管,闪身出了书房。
临走之前还把正在熟睡的冬娘和阿蒲拎上,直接带去了临溪县。
江垂星他们在这里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全县上下只有一个闲人。
县衙后园之中,一袭黑衣道袍之人盘膝坐在廊下,身侧散乱摆着一局残棋和几卷经书,一只圆滚滚的橘猫在他腿上翻滚,伸着圆乎乎的爪子去够他手掌间金灿灿的佛珠和臂弯的拂尘。
刺眼的阳光从枝叶间疏漏而下,落在俊秀的眉目间,令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师玄璎把两人昏睡的妇人放在客房里,来到院中时,便看见这般岁月静好的一幕。
“唷,道长挺闲呢。”
白雪行察觉她气息之时已是来不及伪装了,只好面不改色道:“刚刚休息一会。”
师玄璎上前,往旁边的棋盘上瞟了一眼:“一会功夫能下出这么个残局,委实有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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