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忽闪着眸,面露疑惑:“什么红绳?”
长安街太热闹了。
男男女女成群结队地走在大街上,商贩的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知是哪家的孩童高喊着“幡动啦——”跑过大街小巷。
下一秒,长安街主干道旁的护城河中,花船上的风幡乍起,飘扬于空。
风动,幡动。
季君皎抿唇,一双墨色的眸,在万家灯火的掩映下仿若稀世的珍宝。
“我的红绳。”
他一字一顿地开口,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不曾有过的执拗。
他说,我的红绳。
秦不闻瞪大眼睛,眸中满是疑惑。
“大人说的,是前些日子阿槿织的红绳吗?”
季君皎不答,算作默认。
秦不闻小心翼翼地开口:“那红绳……是阿槿受一位姑娘所托,织来送给另一位公子的……”
季君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秦不闻眨眨眼,娇柔地开口解释:“那位姑娘现下不在长安城,前些日子托人找到我的摊子,想让我给那位公子送红绳,询问他的心意。”
顿了顿,少女继续开口道:“我不会织线,才让长青给我找了工具。”
季君皎抿唇,喉结上下滚动几下。
“借过借过——”
不远处,有几个高大的男子喊着,拨开人群。
秦不闻没注意到,被几个男人撞了一下后背。
“当心!”
季君皎想也不想,上前两步,将秦不闻护在了怀里。
“没事吧?”
季君皎拧眉询问。
秦不闻瞪大了眼睛,急忙推开季君皎,后退几步。
“没、没事,多谢大人……”
周围热闹极了,人群熙熙攘攘,似乎一个不经意,便能将两人冲散。
后知后觉的,季君皎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
——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所以,那、那红绳并不是你的?”
季君皎轻咳一声,想要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秦不闻点点头,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模样:“自然不是阿槿的。”
季君皎清冷的眸光似乎被这月色融化,温和许多。
“我是担心你被旁人所骗。”季君皎耳尖泛红,干巴巴地解释一句。
撒谎。
秦不闻自然是听出来了,只不过她这般“善解人意”,当然是不能追究下去的。
她笑着点点头:“多谢大人关心,阿槿除了大人,谁都不信的!”
他并不是这个意思啊……
季君皎耳尖更红了。
他怎么能对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抱有莫大的恶意呢?
实非君子所为。
秦不闻才不准备给季君皎辩解的机会呢,她笑道:“大人,您要不要逛一逛今晚的夜市呀?”
季君皎垂眸,这才注意到秦不闻手上抓着的两个糖人。
因为拿得太久了,有些糖浆从签子上滴落在少女手上,如同琥珀一般。
他从袖口中掏出一方手帕,便笑:“擦一擦吧。”
秦不闻接过手帕,擦干净手,又晃了晃手上的糖人:“大人吃吗?”
季君皎不喜甜食。
但他看着少女手上,鎏金色的糖人,却莫名觉得,今晚的糖人应该很好吃的。
“好。”
季君皎接过秦不闻手上的糖人。
就在秦不闻还在思考,季君皎的这个“好”指的是吃糖,还是逛夜市的时候,季君皎已经再次看向她。
“不是说要逛夜市吗?”男人回眸,对她笑着,“一起吧,别走散了。”
“好!”
今晚的长安街没有宵禁。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长安街上,据说今晚是要舞鱼灯的。
秦不闻带着季君皎占了个好位置,便看到几个彪形大汉光着膀子,一边喊着号子,一边将一个巨大的鱼灯搬到了长安街中央的高台之上!
“太平风物,团圆安康!”
“盈月入怀,喜乐中秋——”
几个大汉高喊几声,便高高擎着鱼灯,由匠人踩了梯子,嚯地点燃!
“太平风物,团圆安康——”
“盈月入怀,喜乐中秋——”
众人跟着高喊着,那偌大的鱼灯有了光亮,像是瞬间活过来一般,由几个大汉舞动着,在高台之上轻灵游动。
秦不闻的眼中,倒映着那偌大的鱼灯。
她忽地想起,很多年前,先帝也总是带着她逛夜市,将她抱在肩上,看着高台上舞动的鱼灯。
那时,先帝总对她说:“阿闻,你要健健康康地长大。”
秦不闻眼眶微红。
小老头儿,我长大了呀。
“阿槿,怎么了?”
注意到秦不闻微亮的眸,季君皎垂眸,轻声询问。
秦不闻深吸一口气,却是笑着看向季君皎。
“大人,浅予深深,长乐未央。”
季君皎闻言,便笑了起来。
男人实在好看,那鱼灯映照着男人惊艳的美颜,恍若隔世。
“阿槿,长乐未央。”
“嘭——”
有烟火从高台上空绽放,众人高声祝颂着,祈祷明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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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还没亮,长青便来到季君皎的寝殿。
“大人?”
看着房中的烛火,长青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进。”
长青这才推门而入,却注意到那烛火下,男人披了一件外套,手上放着一根细长的红绳,嘴角笑意柔和。
长青瞪大眼睛:“大人,今日休沐,您怎么起得这么早?”
季君皎没答。
长青思索片刻,不觉咽了口唾沫。
——这……总不可能是一夜未睡吧?
还真让长青猜对了!
昨夜,自从季君皎听到门外响动,看到少女将红绳系在他窗边之后,便再没睡着。
长青看到了季君皎手上的红绳:“这红绳……看着好眼熟啊……”
季君皎笑着,将红绳妥善地收好。
“长青。”
长青回神:“属下在!”
季君皎看上去心情极好。
“这几日你辛苦了,让账房给你多拨了三个月的月俸。”
长青张大嘴巴,愣在了原地。
辛苦?他最近做了什么很辛苦的事情吗?
没有吧?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也不过是给阿槿姑娘找了纺线的工具花了些工夫。
但是大人肯定不可能因为这件事赏他吧!?
长青战战兢兢:“多、多谢大人……”
“还有,”季君皎笑道,“今年的游诗宴,我会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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