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动之间,孟周就已经知道这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若是换一个时间地点,他或许还要多动一下脑子。
可此时此地,他很自然的便想到了去年也是这个时候,他在前面不远处碧血军的店铺中,从那满屋伤患的身上看到的那些妖兽,以及那一根根插入妖兽头颅之中的奇异丝线。
此时此地再次看到这些丝线,孟周心中震动。
他当然不会以为这会是一种巧合。
“那位驭灵师在窥视那店铺的动静?”
想到这点,孟周心中有些踯躅起来。
此刻,对方很可能就在留心着碧血军店铺的任何动静。
这个时候自己登门,岂不是将因果往自己身上引?
明知有人在暗处窥视,这个时候再大大咧咧登门,哪怕他对自己的形象做了彻底的改变,与“庄胜”这个身份做了切割,但这依然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可让他就这么掉头回去,孟周心中也是不愿的。
他委托碧血军替自己搜集一些三阶灵材,这是他将来冲刺三阶职业的必须。
经过一年多的收集,以碧血原的能力,孟周对此行心中是颇为期待的。
而且,这些材料早点拿到手早点安心,也能让他可以将计划提前做在前面,行事也可以更加从容。
“要不,通过月镜先看看对方是个什么成色?”
孟周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他并没有直接用神识去扫视,现在的三川城中,正是筑基修士的数量最密集的时候。
直接用神识去窥视他人的举动,就和当街强扒一个人的衣服往里窥视一般,很容易生出事端。
为了避免误会,所有筑基都很克制,不会用神识去乱扫乱瞄,最多是在购物或者鉴定某些物品之时动用一下神识。
与之相比,月镜就隐蔽多了。
心中这般想着,孟周就要分出部份意识沉入识海之中。
忽地,孟周神色一滞。
只见那些诡异丝线猛然一振,然后,冰消雪融般,立刻消失不见。
孟周眨了眨眼睛,将“明察秋毫”的能力用到极致,也再没看出丝毫异样。
顿了一下的孟周,意识沉入识海,通过月镜破开简单的阵法,往那房间中看去,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在。
而且,屋中的气息,纯净异常,没有任何异样的气息残留,就像是一间空置了许多年,从来没有人进出的房间。
这样的“寻常”,落在孟周眼中,却成了最大的异常。
这可是茶楼!
“抹去了此处一切痕迹,这是为了防止因一些气息泄露而暴露,甚至被人追踪吧?”
孟周心中推测。
掌握了“蛛丝马迹”、“寻息溯源”这类技能的驭兽师,可以通过对细微气息的捕捉发现线索,以及追踪。
那么反过来,高明的驭兽师自然也能掌握克制这些技能的方法。
驭灵师作为驭兽师与傀儡师的复合职业,掌握这样的技能合情合理。
虽然什么都没有看到,但孟周却觉得收获很大。
至于对方在自己想要通过月镜摸对方底的瞬间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飙然远遁,惊愕之后,他心中也有了大概的判断。
孟周想起了从潘会长给他的那枚三阶职业传承玉简中看到的一门属于驭兽师的稀有二阶技能,“风声鹤唳”。
众所周知,有很多妖兽对于危险都有一种惊人的直觉。
当危险即将降临的时候,哪怕外界一切如常,它们的血脉就会忽然拉响十级警报。
这种奇妙的能力,天天和妖兽打交道的驭兽师不可能不去探索。
“风声鹤唳”便是这样的技能。
它的实际表现,和孟周修炼的“至诚之心”很相似。
只不过,核心原理完全不同。
两相对比,至诚之心更精妙一些,有一个提前缓冲,而风声鹤唳是一种及时反馈。
“所以,这是我吓着他了?”
孟周心中有些遗憾,没能抓住对方的痕迹,但这变化同样让他有些安心。
对方的表现说明,自己的实力强于对方,且还不是一星半点。
心中转动着这些念头的孟周,走在街道上的身形却没有显露出丝毫异常,已从碧血军的店铺前走过。
走出这片区域后,孟周寻了个无人处土遁进入地下。
一路土遁来到碧血军店铺的正下方,店中,只有涂柏耀和一位假丹老妪这两人。
这老妪也正是孟周接触的第一位碧血原假丹,也是当初她一口应允,保证会以碧血军的力量替自己收集三阶灵材。
孟周将气息收敛到极点,能用的手段全都用了出来,然后,慢慢上浮。
当他完全从地下钻出,站在店中,涂柏耀和假丹老妪都没有任何反应,没有发现屋中已经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人。
通过这一次的尝试,孟周对自己的隐身敛息能力,也有了一个大概的把握。
他轻声咳嗽了一声,“咳”。
他这一声轻咳,落在店中另两人耳中,却如同静谧的环境中,忽然一道九天惊雷在耳畔炸响。
涂柏耀惊得原地起跳,向着远离声源的方向闪避,身上瞬间升起层层护罩。
闭目盘坐的老妪,更是因为起身和闪避太猛,差点直接左脚拌右脚,狼狈摔倒在地。
好在,他们这惊吓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他们看到站在两人之间的“葛药师”,心中的紧张也去了大半。
见他们居然有如此剧烈的反应,孟周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
这也是他很少用这种方法进入这间店铺的原因,将好端端的一个人吓得心肝乱颤,绝不是他的本意。
不过,两人的表现如此夸张,还是有些出乎孟周意料之外。
看清来人身份后,两人情绪瞬间平复。
涂柏耀更是来了个一秒变脸,前一刻还煞气腾腾的他,这一刻笑得那叫一个春风拂面。
“葛先生,您来啦!”
孟周没有与他客套,直接问:“涂道友,这次有需要我出手治疗的伤患吗?”
涂柏耀忙道:“有,他们正在附近一处院中等候。”
“有多少?”孟周问。
“一百二十位。”涂柏耀道。
孟周惊讶道:
“怎么有这么多?居然比去年兽潮那次的人数还多!
难道碧血原今年又发生了兽潮?”
涂柏耀点头道:“是的,还是在十八号那天。”
孟周惊讶,这么嚣张了吗?
连一点遮掩的工夫都不做了。
去年的这一天,碧血原遭遇了一次大规模兽潮袭击。
今年同样的时间,又来一次。
即便没有任何证据,也不会再有人相信这兽潮是自然形成的吧。
更何况,当时自己还给涂柏耀等人提醒过。
还不待孟周询问,涂柏耀便已主动道出了更多内幕。
他并无丝毫沮丧,反而开怀道:
“我们今年出发来三川塬的交流团,还是于九月十六那天动的身。
但队伍在离开碧血原后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在附近潜藏了起来。
十八那晚,兽潮再一次爆发,我们一起来了个内外夹击,不仅将冲击碧血原的兽潮近乎全灭,还抓住了一位驭灵师。”
说到这里,涂柏耀遗憾的摇头道:
“只可惜,并没有抓到活口……那也是个狠人,在发现形迹暴露,且无处可逃之后,那人直接选择了自爆,尸骨无存,魂消魄散。
我们也就无从得知此人为何对我碧血原有着如此之深的敌意,只能从他残留的一些物品中判断其人身份乃是一位强大的驭灵师。”
“不过,无论如何,咱们终归是拔出了这颗钉子,这都多亏了葛先生您去年的提醒。
让我们提前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不仅消除了这次兽潮危机,还反向追踪,将对方逼到绝境。”
说着,涂柏耀看向孟周,面带感激之色。
“对方应是料定了我们在去年那次兽潮中伤损惨重,再加上大批人手离开,实力大减。
这才敢在今年故技重施!
但他哪里会想到,因为有葛先生在,去年那次兽潮冲击根本没有伤到咱们的元气,实力有增无减。
再加上韩军长的妥善布置,来了个反向钓鱼。”
耳中听着涂柏耀的讲述,孟周心中却陷入沉思。
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一位驭灵师在碧血军的逼迫下身陷绝境,自爆身亡,是真的死了,还是金蝉脱壳?
自己刚才看见的那位比兔子还要机警的驭灵师,和涂柏耀口中那位“自爆身亡”的驭灵师,是同一个人,还是同一个组织内的两个人?
此外,孟周也明白了对方悄悄潜伏在碧血军店铺旁边窥视的原因。
无论刚才看到的那位驭灵师是假死逃生的那位,还是同一组织内的另一位驭灵师。
本来碧血原在明,他们在暗,这一次却被人反向钓鱼,必然是要寻找原因的。
驭灵师对于追踪是非常擅长的,顺着线索一路摸下来,就摸到了这里。
孟周继而又想到了一个对方能够如此轻易便摸到此处的原因——那一百二十位伤患。
想到数量如此之多的伤患,而涂柏耀在提及此事时,神色间也没有去年那般焦躁,反而有点没太当一回事的感觉。
而且,这一次碧血原既然是早有准备,居然还有这么多必须他亲自动手的伤患,无论如何,都不应该算是一场大胜才对。
这让孟周心中感觉有些怪异。
他便直接问了出来:“既然如此,怎还有这么多伤患?一百二十位,比去年那次还多!”
听了这话,涂柏耀神色一滞,变得有些微妙,有些古怪。
孟周神色一凝,“有问题?”
涂柏耀轻轻点头。
“到底怎么回事?”
涂柏耀顿了顿,还是仔细解释了一番。
听完他的解释,孟周心中升起一股哭笑不得的荒谬情绪。
原因居然是,他的治疗水平太好所致。
好到什么程度?
好到只要没当场把自己玩死,那些被自己救治过的伤患比受伤之前还要生龙活虎。
寿命变得更长了,状态变得更好了。
碧血原的筑基修士甚至已经从他救治过的一百多起案例中,寻找到了一个“受伤临界点”——把自己折腾到什么程度能够让自己恢复后付出的代价最小,得到的好处最大。
这么多人选择主动受伤,不只是为了从他这里蹭一次更好的医疗服务。
这也和碧血军的一些规定有关,比如这次的兽潮冲击,每个修行者亲手猎杀的妖兽,大半收益都会被归到他们个人名下。
与此同时,若是因此受伤,需要治疗,大半费用却由碧血军承担。
最终,则是由整个碧血原共同分派。
毕竟,以筑基修士的行动力,在兽潮来临时直接跑路才是最好的保命之道,大家会留下来战斗,就是在为整个碧血原做贡献。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同样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所有必须通过燃血、燃寿才能施展的秘法,都是非常宝贵的,哪怕学会了,轻易也不会使用,这是在必须身临绝境之时才能采取的手段。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有修士对这类秘法的掌握都只能算是堪堪入门,基本都是没有什么实操经验的。
现在不同了,居然有神医能将他们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满血复活。
那还犹豫什么,一个个都采取了最不要命的打法。
最开始,做出这种选择的修士还不多,只有零星修士领悟到了其中“奥妙”,一上来就直接开大。
这做法,刚开始还赚了许多眼泪和感动,可没多久,领悟到其中玄机的修士越来越多,明明已经占尽上风,也不断有修士选择使用燃血燃寿秘法,爆发狂化。
要不是碧血军高层及时制止这种风气,整个碧血原筑基层,没在兽潮冲击下覆灭,却要被他们自己主动剃成一个光头。
要是那个时候暗中的敌人再来一个回马枪,那局面想想都会让人感觉世事的荒谬。
听了涂柏耀讲述的理由,孟周无语道:
“他们就这么自信,今年我还会出手?”
“呃……”涂柏耀愕然。
“他们这种想法很危险!”
孟周摇头道:
“不过,今年就算了,以后让他们别再这么做,明年我在哪里,我自己都不知道。
要是把自己搞废了,最终却找不到人医治……呵呵!”
孟周对傻在一边的涂柏耀努努嘴道:“好了,你安排吧。”
等涂柏耀将信息传出去,孟周这才补充道:
“今年就按照每人十颗上品灵石算。”
去年,孟周的收费标准是每人五颗上品灵石,这是顾念大家同为人类修士,主动降低收费标准,也算是出了一份自己的力。
不过,他们今年既然这么玩,孟周决定给他们人均涨涨价。
而且,因为这些年的医治消耗,孟周储存的延寿丹中,普通品质的丹药已经在去年用完了。
现在手上剩余的两百多颗延寿丹中,品质最差的也是大师品质。
这些丹药相比于普通延寿丹的效果,必然更好。涨价是应该的。
就在等待的间隙,假丹老妪递给孟周一个储物袋。
“庄先生,这是我们收集了一年多的收获,您看看是否合意。”
孟周接过储物袋,神识往里一扫,脸上便浮现出喜悦神色。
储物袋中,放着一些木头石头铁块兽骨之类的物事,这些奇奇怪怪的物品,种类各种各样,但无一例外,都内蕴惊人灵性。
毫无疑问,这些全都是三阶材料。
老妪介绍道:
“这些东西,有的是我们通过一些渠道,从其他势力手中购买或者交易而来。
也有一些是我们在三阶煞脉中寻找到的,林林总总,东西很杂,总共有四十份,你看哪些合您的意。”
孟周满意点头道:“都很好,都很好。”
说着,他又忍不住有些担心的问:“你们还亲自往三阶煞脉里去寻找?”
老妪颔首:“嗯。”
“不用如此拼命,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孟周忽然有些感觉不好意思了。
老妪笑着安慰道:
“葛先生不必如此,便是没有您这要求,我们偶尔也会组队去三阶煞脉探索的。
身在碧血原那样的位置,三阶煞脉是避不开的。
好在只要不深入核心区域,不搞出太大动静,也不会惊动三阶大妖。
说来,因为您提供的安全屋,很多以前不敢涉足的区域也能够探索了,收获也更大。”
说到这里,她还有些歉意的道:
“不过,能力有限,我们寻到的这些三阶材料,都只是三阶下品,没有更好的收获。”
孟周颔首道:“这就是很好了,都是我需要的。”
说着,他想了想,道:“这些材料,用来抵我这一次的治疗,如何?”
老妪点头道:“当然没问题。”
孟周轻轻点头,便将储物袋中四十种三阶下品材料转移到了自己的储物空间中。
按照与老妪谈定的价格,相当于每份三阶下品材料用了三十颗上品灵石。
比去年用二十颗上品灵石购买一份蛇涎要贵一些,不过,这都是合理的。
真要一份份去认真估算,有些灵材的价格远不是三十颗上品灵石可以买到的。
与对方约定,自己对三阶灵材还有更多需求之后,孟周又取出两百颗上品灵石递给涂柏耀,道:
“老规矩,给我全部换成高品质的妖兽肉。”
因为还有不少妖兽肉剩余,相比于去年,今年的采购量还要少一些。
就在谈话间,几个让孟周有些眼熟的修士已经强撑着病体进入店中。
这些都是碧血原的修士,之所以感觉眼熟,是因为这些人全都是被他治疗过一次的“老主顾”。
走在最前面的两人,一位名叫聂峰,当年,他是与涂柏耀一起,第一批享受到自己治疗服务的。
而这一次,看他那浑身气息不稳的状态,伤势搞得比当年那次严重多了。
而在他旁边,有一人的伤势与他不遑多让,此人便是曾多次在他治疗时在旁边守护的廖恒。
他看见孟周,不顾随时随地都要崩坏的病体,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
“葛先生,麻烦您了!”
其他人似乎也终于恍然醒悟,纷纷强撑病体,上前向孟周鞠躬问候。
“葛先生,给您添麻烦了!”
“葛先生,劳烦您了!”
“葛先生……”
“……”
一个个的,都是一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得见如来,取得真经的喜悦畅快。
“#¥%@”孟周感觉好生荒谬。
“开始吧。”
孟周说完之后,便开始认真诊治起来。
他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病患们自己规矩排队。
等治疗完毕,便主动离开,将位置让给后来之人。
接受完治疗之人,一个个都是满脸的喜悦,眉飞色舞,有种说不出的、从内到外的通达愉悦。
因为拥有了完整的白莲灵体,孟周在对这些伤患进行治疗之时越发的得心应手。
无论他们是什么病情,什么症状,统统都只需要从他这里领受一道法力即可。
根本看不出任何手法技巧上的不同。
看上去,与其说是药师,倒更像是一个一道法力便包治百病的神棍。
因为这样的原因,效率相比于以往,更快了许多。
他的消耗,也变少了许多。
去年,为了治好八十位伤患,他中途还不得不暂停一下,回家休养了几个小时。
而这一次,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让足足一百二十位病患全部转危为安。
那些病愈的伤患,都想赖在店中不去,特别是如聂峰、廖恒这些自诩为“葛先生故交”的熟识。
不过,他们最终还是在涂柏耀与假丹老妪的眼神下默默的退去。
最后,屋中再次只剩涂柏耀、假丹老妪和孟周三人。
涂柏耀赶紧将准备好的妖兽肉递给孟周。
孟周接过,神识扫了一下,便全部转入自己的储物空间。
事情办完,孟周就准备离去,忽然顿住脚步,看向二人,缓缓道:
“刚才,我之所以隐匿形迹,并不是为了吓你们一跳,只是不想被人看见而已。”
“就在刚才我过来的时候,旁边转角那栋茶楼中,我发现了一位驭灵师的形迹。
据我判断,那位驭灵师是在窥探你们这里的动静。”
原本神色还比较轻松的二人,听到这话,全都悚然色变。
涂柏耀正色询问道:“葛先生,您是说,那位驭灵师并没有死,反而被他顺着线索摸来了此处?”
孟周点头,又摇头道:
“有这种可能,不过,也可能是另一位驭灵师。”
说到这里,他的眼色在两人身上扫过,幽幽道:
“不过,不管对方是什么情况,我都不希望明年对方还能如此肆无忌惮。
不然,我就要考虑还要不要与你们继续合作了。”
听到这话,假丹老妪和涂柏耀的神色都变得很糟糕,更是对那暗中窥探的驭灵师生出从未有过的浓烈杀意。
两人与这位葛药师都打过不少交道,说实话,论脾气,这位算是极好极好的了。
越是超出常理的天才,性情便越古怪,便越难打交道,这基本算是修行界的共识了。
葛药师的好说话,简直和他这一身超出常理的神奇手段一样难得。
但他们同样也知道,这位好说话的葛药师,最讨厌的一件事情就是麻烦。
此刻,相比于担心那位暗中窥探的驭灵师会对碧血原造成的破坏,他们反倒更担心葛药师因此不再与他们往来。
若是前者,他们虽然会重视此事,却也不会太过担心。
可若因此造成了后一种结果,那么,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只能让那位驭灵师去死了!
最后,在离去之前,孟周又提醒道:
“哦,你们得小心,那位驭灵师对危险有着异常敏锐的直觉。
你们务必注意!”
……
孟周也不管自己走后,碧血军上下会如何的鸡飞狗跳,处理完此事的他没有再在城中停留,径直返回了庄田庄。
除了九月三十日又外出了半天,参与了交流会的首日讲道。
这一次讲道的老者,却是此前被阚越从天上硬拽下来,一手扣在脑袋上的那位假丹老者。
他的讲道内容,是在一边分享自己的修炼心得之时,教大家如何在修行的同时,做好方向选择以及体系建设,让修行的效率事半功倍。
这对一众筑基来说,同样是非常实用的指点。
对孟周来说,虽然没什么大收获,但对放平心态的他来说,自然也说不上什么失望。
反倒是对方以雷法为核心构建自身修行体系,还是有许多让他感觉有趣的地方。
其他时候,孟周不是在闭关修炼,就是宅在庭院中参悟炼体之道。
不知不觉间,时间便已来到十月下旬。
十月二十日,深夜。
孟周的意识熟练的进入深层的入定状态之中。
此刻,他的修为是“筑基八层990/1000”。
很快,他的意识便熟练的进入到宛如高居九重天阙的奇妙状态,俯瞰体内种种力量围绕精气神三极,循环流转。
某一刻,以“巨湖”丹田为核心,遍布的如水网一般的经脉,以及其中奔腾的法力开始了悄然蜕变。
修为再一次突破。
“筑基九层。”
虽然早有预料,但此刻孟周心中还是忍不住感觉愉悦。
随着这一次的修为提升,魂潭品质虽然没变,但魂潭的范围却也随着发生了一次比较明显的提升。
比以往修为提升带动的神魂提升都还明显。
十月二十三,清晨。
孟周因体内积累到极限的负能而不得不停止这一轮的修炼。
修为进度+10,+5,筑基九层5/1000.
相比于筑基八层之时,体内法力更加醇厚磅礴。
而这次闭关期间,白莲生灵髓的数量也从一滴变成了两滴。
孟周仔细感应了一下正常情况下白莲生灵髓的凝结速度,孟周心中有了答案。
“效率比筑基八层提升了一倍,从每旬两滴变成每旬可凝结四滴。”
孟周还发现,原本极限观照半径五十里的月镜圆光,因为这一次突破神魂也有比较明显的变化,月镜观照半径也有所提升,达到了半径六十里。
身在庭院之中,原本恰好在他月镜视野之外的三川城,也因此几乎被完整的纳入到了月镜的观照范围之内。
他现在足不出户,就可以通过月镜了解三川城中的一切变化。
只要他愿意,发生在城中的一切,哪怕有重重阵法遮蔽,都避不开他的目光,如看现场直播。
孟周稍微尝试了一下,就旁听到了不少私聊秘闻,另还看了几场妖精打架。
不过,只是稍微验证了一下月镜圆光的能力,孟周就收回了目光,再次全身心的投入到对炼体之法的参悟之中。
因为这一身雄厚的积累,以及各种灵体天赋,即便是将孟周与传说中那些个个惊才绝艳、开宗立派的天才修士放到一起,也丝毫不差。
此时此刻的孟周,其能为,早已超越了寻常天才筑基的范畴。
几个月下来,潜心参悟本来就已积累极深的炼体之道的孟周,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距离捅破那层窗户纸,越来越近。
自从修为突破到筑基九层以后,每一旬的例行闭关,只能为孟周带来“修为进度+10”的收获。
按照这个速度,他要积累到筑基九层巅峰,大概需要三年的时间。
相比于以往的进度,慢了很多。
孟周对此,心态却放得很稳,不疾不徐的向前推动着。
十一月过去,十二月到来。
孟周满心以为,时间就会这样平静的度过,进入下年的时候,一个劲爆的消息席卷整个三川塬,也将他潜修的心境打破。
在一次参悟的间隙,孟周正在喝着灵茶,吃着灵果,一部分意识还在识海中通过月镜看着三川城这个“舞台剧”,好不悠闲自在。
忽然,他看见三川城中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沸腾起来。
就像是一股大浪扑来,原本各自玩闹嬉戏的虾蟹鱼儿们,全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这股巨浪之上。
就在孟周想要探查究竟之时,一道飞识传讯已经破空闯入庭院,来到孟周手中。
孟周伸手一招,读罢其中信息,豁然站起。
“找死!”
这道飞识传讯,乃是阚越传与他的。
他给孟周通报了一则消息。
就在前不久,发生了一次兽栏暴动。
关在一处兽栏中的八十余头撼地莽牛一起发狂,形成了恐怖的地力冲击,冲破了阵法防护,将六十几只雨林黑蟾全部践踏致死。
另外,还有负责那处兽栏管理的筑基修士,有五人被生生践踏致死,另有十余人重伤垂危。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悍不畏死的阻拦,撼地莽牛暴乱的规模没有更进一步扩大,被快速赶来的更多筑基生生弹压了下去。
在这过程中,撼地莽牛已经被杀掉了六十多头,剩下的十几头,在被强力镇压了下去以后,也全部七窍流血而亡。
这一次忽然的变故,三川塬损失了撼地莽牛八十多头,雨林黑蟾六十几只,筑基修士直接死亡五人,重伤垂危十余人。
此刻,这则消息正如飓风一样吹遍三川塬。
要知道,随着新年将近,三川塬的氛围本就越来越紧张。
因为所有人都意识到,很可能这一次新年之后,三川塬就将如现在的翠玉湖仙城一般,很快,就将变成第二座三阶灵地。
此时此刻,忽然遭受如此猛烈的一击,把所有人都给打蒙了。
说句比较冰冷的话,此时此刻的三川塬,便是一次死掉八九十位筑基,都不至于如此令人揪心。
其他人在紧张的同时,或许还会暗戳戳的庆幸,熬走了一批竞争者。
可死掉这么多撼地莽牛和雨林黑蟾,却很可能导致灵田开荒不如预期,从而造成既定的灵脉升级计划受阻。
这带来的影响,比直接死掉几十个筑基还要大。
无差别的打击到了想要在这场盛宴中分一杯羹的所有势力和修士。
而在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不需要多少推理,孟周基本就锁定了凶手是谁。
有很大可能就是那位在碧血原制造了两次兽潮的驭灵师。
想到这里,孟周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反思自己的行事作风,是不是有些过于保守。
那位驭灵师虽然滑不留手,手段了得,但他实际上已经连续两次揪住了此人的尾巴。
第二次,此人更是从他眼皮子底下溜掉。
虽然对方非常谨慎,将自身痕迹消除的干干净净,但若他真的铁了心追踪,还是有办法揪住对方的。
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因为这有违他一贯以来的原则。
他的原则是什么?
不随意涉入其他势力的因果纠缠之中。
对碧血原的态度比较亲近,除了他确实需要一个这样的势力替他做一些事情,互利互惠之外。
碧血原修士身在妖兽环绕的煞脉之地,背景干净纯粹,最强敌人始终是妖兽,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而对于那位背后连续多次对碧血军露出恶意的驭灵师,他却没有站出来与碧血军一起消灭对方的想法。
那是碧血军的敌人,不是他的。
我就是个医生,和碧血军互惠互利,没必要事事都为他们出头,能够多次出言提醒,便已足够。
不然,难道还要给他们当保姆,将所有针对他们的恶意扼杀在萌芽之中不成?
若是如此,还修什么行,去当超级英雄得了。
孟周心中如此告诫自己。
可现在,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孟周对自己一贯以来奉行的行事准则却忍不住有了一些反思。
因为他很清楚,现在正是三川塬最敏感的时候,一个处置不当,引发连锁反应,一心想要安静潜修的他都很难避免不被影响。
要是严重一点,在三川塬结丹这个计划都会被打乱。
正在这时,孟周心中一动,抬头向远处看去。
看上去,那里什么都没有。
不过,孟周却知道,正有一个身影隐藏身形,向这里极速飞遁而来。
在看破对方隐藏之时,孟周也已看清了来人是谁。
正是阚越。
不过——
看着这个快速接近的阚越,孟周挑了挑眉头。
就在潜踪匿迹快速接近的对方停留在庭院外,准备叩门之时,孟周提前将阵法在对方身前打开了一条缝。
对方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藏得如此严实的自己居然如此轻易的暴露在此间主人眼中。
不过,下一刻,对方脸上便闪过惊喜之色。
没有犹豫,直接闪身穿过阵法,进入庭院之中。
而在对方进来之后,裂开一缝的阵法已在对方身后无声合拢。
此人进入阵法之后,也显露出阚越的形象来。
孟周看着对方,却问:“潘会长,你怎做如此打扮?”
“阚越”一惊,低头看了看自己,惊愕道:
“您这也看得出来?我这可是使用了一枚三阶改容符!”
孟周点了点头,却问:“你这次过来,可是为了兽栏暴动一事?”
“阚越”点头,大步来到孟周面前,道:
“是的,事发之后,我便让阚越向您传递了信息,本来也想让他代我过来一趟。
但我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亲自过来一趟。”
孟周问:“阚越现在何处?”
“他正在总部中冒充我呢。”潘会长道。
“在总部?”孟周闻言,点了点头,却好奇道:“这时候都不去一线,不担心惹人怀疑吗?”
潘会长摇头,自嘲道:
“会中现在随便拎一个副会长出来,实力都比我强。
我这时候到处乱跑,不是给大家添乱吗?
大家一致要求,让我不要到处乱跑。”
孟周点头,又问:“那你这次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潘会长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道:
“庄先生,现在的情况您也清楚。
原本,三川塬的局面还能维持到明年,但因为眼下这一档子事,却是不可能了。
我现在甚至都不能确定下一刻局面会向什么方向演变,在这样随时都可能到来的风浪中,以我和阚越两人的力量,还是太弱了一些。
我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
孟周皱起了眉头,潘会长的要求他可以理解。
人家如此热切的笼络自己,为的不就是这个时候能得到自己的助力么。
可对他来说,这却意味着他得暂时将自己的修行放下,为对方保驾护航,什么时候结束也是个未知数。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潘会长话说出口后,便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的看着孟周。
随着孟周沉默越久,他的一颗心就越往下沉。
孟周摇了摇头,就在他的心即将跌碎成渣的时候,孟周却忽然问:
“你这样被动防守,什么时候是个头,你有没有想过主动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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