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姑娘,我们就爱喝羊肉粥。燃字阁 www.ranzige.com”那妇人半躬着腰,沧桑的脸上满是真诚的笑。
江善微微含笑,柔声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意,快带着孩子下去吃饭吧,听闻千阳府那边,已经着手疏通河道,想必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能回到家乡了。”
“真的吗?”后面的人忍不住出声,骨瘦嶙峋的身形,仍可见往日的高大,此时却红着一双眼睛,“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京城再繁荣,我也想回我家去,我还要接我爹娘回家呢。”
人群中传来隐隐的哽咽,他们有不少人的爹娘和妻儿,都折在逃难的路中。
看见他们这样,江善心口像是被一只手揪住,有些酸涩,有些微痛,“放心吧,陛下仁政爱民,必定不会不管你们的。”
外面的灾民连连点头,嘴里高呼着感激皇帝的话,引得旁边棚子的管事,偷偷地撇了撇嘴。
这两姐妹还真是有意思,一位找着机会就夸赞陛下,一位见缝插针地宣扬自己,生怕别人不知晓她宰了十头牛一样!
那管事朝天翻了个白眼,注意到面前空落落的棚子,心里的无语更甚。
自从睿王府的粥棚,开始张罗白米饭和炒牛肉后,除江陈两府以及江善的棚子,还能看见小猫三两只,其他的棚子从早到晚,也不见得有一人上来。
他们现在就敷衍的熬一锅粥,反正也没人来打,等晚上回去的时候,直接倒给街边的乞丐。
无聊地扇了扇耳边的蚊子,听得睿王府那边热火朝天的声响,这边的管事面面相觑片刻,异口同声地冷哼一声。
真是有毛病吧,好好的施粥,搞得像在争着供祖宗,一点规矩都不懂!
不提这边的怨念横生,坐在棚子里的江琼,看着一袋袋往外搬的白米,心疼的直抽抽,原本购置的白米,这两日已经消耗一空,现在锅里煮着的,是她重新花银子买来的。
尽管她嫁妆银子不少,但看这架势还是忍不住心疼,好在外面此起彼伏的称赞声,让她的心情得到些许安慰。
打完面前的最后两人,江善把勺子递给珍珠,她这边基本已经完事,来到后边的凳子上坐下,接过流春手上的帕子擦手。
“姑娘,姑娘。”
一道急切的呼唤远远传来,江善端起茶盏的动作顿住,抬起脑袋循着声音看去。
红绡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动作灵敏地穿过各府粥棚,直奔江善所在。
“姑娘,大喜事呀,刚刚太后宫里的姑姑出来,说是请您后日进宫赴宴呢。”
这话一出,四周蓦地静寂两息,似乎连微微吹拂的风,都被什么东西定住。
珍珠惊讶地张大嘴巴,连勺子磕在木桶上都未察觉,“真的假的?为什么呀?”
对呀,为什么呀?
旁边棚子里的管事竖起耳朵,陈府和离一事,闹得满京城风风雨雨,他们想不知道都难,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可值得太后看重的,还邀请她进宫赴宴?莫不是为让自己脸上有光,故意扯大皮呢。
若说唯一镇定的,当属江善无疑,她放下手上茶盏,有条不紊地问道:“那位姑姑呢,可还在别院?你们准备准备,咱们立刻回去。”
红绡摇摇头,解释道:“那姑姑已经离开,说是还要往其他府上传话,这次是太后有意请施粥的几位府上女眷,进宫叙话并赴宴。”
“真的?”旁边有管事忍不住插话进来。
红绡看过去一眼,是庆安伯府的管事,便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原本懒洋洋的几位管事,顿时来了精气神,虽然召见的不是他们,但府里主子得了意,还能少得了他们的赏么。
就连淡定坐着的江琼,这下也坐不住了,连忙吩咐人赶来马车,她要立马回睿王府,心中暗道,也不知道那位姑姑,是不是已经去过睿王府,她还是得亲自去接待才好......
*
两日的时间一转,很快来到进宫赴宴这一日。
东边的天空刚泛起鱼肚白,别院里就传来走动的声响,正房中亮起晕黄的烛光,在窗上映出两道袅娜的倩影。
一番精心的收拾打扮后,草草用过两块点心垫垫肚子,江善带着流春向门外走去。
马车驶出别院前的宽巷,绕过渐闻人声的街市,径直朝皇宫驶去。
江善以为自己来得早,不想还有人比她更早,三辆宽敞的马车停在宫门前,接受守门的侍卫检查,赫然是江陈两府,以及睿王府的马车。
扶着流春的手从马车上下来,抬头的瞬间与回过头来的江琼,猝不及防地打了个照面,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又同时往两旁移去,厌恶之意不言而喻。
很快轮到江善她们,两人受过侍卫检查,缓步踏上进入皇宫的宫道,沿路侍立着迎候的宫婢,恭敬有礼地带着两人往慈宁宫去。
三人来到慈宁宫的偏殿,引路的宫婢躬身道:“姑娘请往里面稍坐片刻,太后娘娘稍后就到,至于姑娘的丫鬟,还请随奴婢来。”
江善对着流春点点头,抬脚往殿内走去。
里面左右两侧依次设有坐席,提前达到的陈氏等人,依序坐在左手边的位置。
在殿内伺候的宫婢,看见进来的江善,连忙上前引着她来到右侧的首位,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下不止江善愣住,因看见她而脸色发青的陈老夫人等人,同时怔愣在原地,江琼甚至没忍住尖锐出声:“你是不是搞错了,她何德何能敢坐那个位置!”
这次施粥的府邸,不止有福康长公主府,还有宁王府,安国公府,哪一个提出来不比江善尊贵?她凭什么能坐到首位去?
睿王妃让这尖利的嗓音吓了一跳,紧皱着眉低喝一声,“你给我住嘴,这里是皇宫。”
她知道自家这位儿媳妇,和她那妹妹有些龃龉,但这不是她在慈宁宫发疯的原因。
听见这话的江善,轻抚两下袖摆,仪态端庄的落座。
那宫婢向对面解释:“一切都是太后吩咐,奴婢等人不过依令行事。”说完,她冲着江善福身,回到方才候命的位置。
接着,有两位宫婢奉上茶水和果子,见江善没有其他吩咐,恭敬地退到后面。
殿内安静到只闻风吹过窗户的簌簌声,被呵斥的江琼极力垂着头,遮住脸上近乎扭曲的嫉恨。
她才是出银出粮最多的人,凭什么让江善那个贱人,坐到她的前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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