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灿在一楼连廊迎了上来,张舜神色紧绷,“发现了什么?”
几人边说,边往监控室里走,陈灿指着屏幕,“严皓宇昨天晚上进入楼道电梯的时间是11点,看状态,像是喝醉了,之后就没有再出过门。直到今天凌晨5点13分,师傅,麻烦您,再往回倒下影像。”
保安点了点头,用控制台的电脑将影像回放。
“刚和物业经理核对过,清晨五点是小区保洁上工的时间,你看这个人。”顺着他的指向,张舜的眼睛紧紧看向屏幕上身着保洁服的人。
“这不就是一个保洁阿姨吗?看着没什么不对啊。”身后跟随而来的刑侦支队一队的迟子建说道。
张舜伸出左手拦住迟子建的话语,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继续看着影像,小区一共18层楼,保洁员通常是从顶层开始逐层往下清扫,陈灿又让保安将进度条拉快了一些,到第14层才开始逐帧播放。
只见不多时,她就收拾好清理工具,推着巨大的垃圾桶推车,进入了13层。
张舜的瞳孔一阵收缩,陈灿没有出声,她在这一层停留的时间格外的久,但最为关键的是,当她再次推着垃圾桶推车入电梯准备下12层时,推入电梯动作的顺滑度与刚才进入13层往外推车的发力感是明显不同的!
张舜让人再次倒回影像,再确认了一遍从15楼到14楼的反应,以及从13楼电梯外出时,和进入时不同的反应,逐帧的比对。
“她收了那么多层的垃圾,按道理推工具车回电梯的时候应该手腕用推力才对,就像她刚下13楼一样。”迟子建这回随着逐帧播放的画面,看的有些失神。
张舜有些沉默,之后他抬眸看向陈灿,“垃圾桶里,能塞进去一个成年人吗?”
只要有人能有这种念头,任何看似不可能的事,都需要一一查证。
“子建现在跟着物业公司的人,马上联络这个保洁,安排审讯。”张舜安排着,“咱们去试试,找一个工具车,找一个新的垃圾桶。”他说着,再次在心里对保洁在13层停留的9分钟画上深深的烙印。
好在物业公司的人很是配合,发生命案对他们公寓的房价会带来不小的震动,而华章公寓又是开发商、物业一体的本土地产公司,如若可能他们也想将事件影响降到最低。
陈灿率先进入垃圾桶,华章公寓电梯的速度不算快,可清晨五点一般没有什么住户会那么早起来按电梯,如果没有停留层,电梯上下的速度便会加快。张舜从电梯里将载着陈灿的工具车推出,陈灿出来后,他再次将工具车不费吹灰之力送入电梯。
半个小时后,几人再次通过对讲机汇集在监控室。张舜要求同时启动两个监控屏,将清晨保洁和张舜方才的实验来做对比,他坚信一件事,人的习惯性动作和生理行为是无法说谎的,比如重力。
*
6月20日下午1点20分,刑侦支队审讯室。
对面坐着一位面色略显焦虑的中年女人,她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的年纪,常年的体力劳动让她的皮肤失去了光泽,脸色枯黄,惴惴不安的坐着。
她正是清晨进入华章公寓打扫的清洁员,资料上显示她叫蔡淑娟,54岁。
蔡淑娟操着一口北方平原地区口音,普通话说的并不清晰,“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你们就行行好,快放我回去干活吧!我这下午要给人当保姆,一天不少工钱哩”
张舜没进来之前,面对年轻警官的讯问,蔡淑娟仍是一问三不知,卖惨的姿态。
张舜敲了敲门,给年轻的警员打了个眼色,警员这才站起从讯问室出来。
“我进去。”
他指了指门内,说罢便走了进去,并将门紧紧关上。
张舜并未开口,一边看着女书记员递来的关于蔡淑娟的社会关系资料,眼风不经意的扫过蔡淑娟,端详着她,未置一词。
仅仅是张舜打量的肃穆神色,和他本身作为老刑侦的压迫感,屋内的气氛变又多了两分肃杀之意。
蔡淑娟也活成了个人精,她眼睛转来转去,盯了两眼张舜又默默垂下头去,似乎她也察觉到面前的人不是个普通的小角色,不会同她胡搅蛮缠。
张舜抬起手腕装作看表,“时间还早啊,就算你要接孙女放学这也还没下课。你看是愿意配合我们聊聊呢,还是再等等。”说罢他故作悠闲,摆出一副反正我有时间的姿态。
说到接孙女放学,蔡淑娟的眼眸亮了亮,但她收了好处,自是要硬着嘴皮道,“我也有的时间呢,你们警察都是大忙人,总不会一直为难我个平民老百姓!”
张舜似笑非笑,“华章公寓出了事,你不会没有耳闻。”他停顿两秒,打量着蔡淑娟的反应,“而案发时间段,出入这栋公寓的,怕是只有你一人。我们警察有个原则,那就是命案必破,既然我们只有你这一个嫌疑人,我们倒是不用跑断腿了,一天不行就两天,我们这儿,伙食还将就,能过得去。”
张舜说罢看了一眼女书记员,女书记员心领神会,也含笑点了点头。
蔡淑娟眼看张舜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原本枯黄的脸色,渐渐黝黑,“我个小老百姓,我能知道什么?你们警察总不能无故冤枉好人呐?!”
张舜双手抱在胸口,站起身来,看向蔡淑娟,“嚷什么?公安局不是谁嗓门大,就是无罪受冤的。我们讲的是真相。你既然不说,那我帮你回忆回忆?那我们就从你推着的工具车开始说起,你在其他楼层只停留了三五分钟,为什么在13楼停留了9分钟?”
“警官!这事你得问十三楼的住户啊,天知道他们怎么弄了那么多泡沫飞屑,你知道那些东西是很难清扫的啊,我搞了好半天才收拾完,不知道是谁家那么缺德。”她说的眉飞色舞,背台词一样的流畅。
“原来是这样,倒是给我解惑了,那你扫起来的飞屑呢?”张舜继续问道,语气仍旧友善。
“装垃圾袋了啊,放垃圾桶了。”她想也不想的回答。
张舜听到回答,微微一笑,“你确定吗?可是你要推着工具车进入电梯时,手里并没有垃圾袋。而且,你从14楼下到13楼时,好像14楼的垃圾更多些,明显让你踉跄了一步。”张舜看向女书记员,女书记员打开屏幕,特意截取了六七秒的视频播放给蔡淑娟看。
“的确是挺重的。可你从13楼准备下去时,突然就轻松了。”
女书记员再次播放了第二段影片。
张舜笑意不达眼底,“这个,你要作何解释?垃圾桶里到底有什么?谁在垃圾桶里?对方给了你什么好处?”
一连串的问题像是连击炮,让蔡淑娟百口莫辩,无力招架。
*
沈青萝早在队长办公室门口等候,见张舜回答,忙迎上前,“头儿,我查了严皓宇车载的行车记录仪,录制到了原声。严皓宇推了6月19号的庆功宴,转身就去了一家酒吧喝酒。就是这家,无间酒吧。我也去了酒吧调取了录像,也给酒保录了口供,当天严皓宇喝的很醉,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舞池里一个女孩似乎和他认识,两人又一起喝了几杯。”
张舜用手捏了捏眉心,案件千头万绪,如今是七条人命了,足以震惊全省乃至全国的恶性事件,“叫来做笔录了吗?当晚严皓宇是怎么回家的?”
“正在做笔录,当晚是女孩叫的代驾,把严皓宇送回去的。女孩名叫陈昕,算是娱乐圈至今还是外围的小模特,他们并不熟,只是对严皓宇写的这部电视剧感兴趣。也希望能得了青眼,给个小角色什么的。”沈青萝讲述着来龙去脉。
“所以严皓宇推辞了庆功宴是一个偶发性事件,算是个意外,原本他也应该在华盛影视基地。”张舜思考着,推演着他的结论。
“头儿,那是不是说,凶手另有其人?”沈青萝追问道。
张舜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如果说凶手是他们六人中的一个,既然要是灭门整个剧组,那么所有人都必须在场,凶手定然要完成目标后在自杀。不可能有漏网之鱼了。严皓宇的死按照现在的情况推断,不可能是自杀,没有这种巧合能同时吻合身份与时机。”
张舜点了点头,“凶手算得上聪明反被聪明误,可也只能说,严皓宇没有出席的事,凶手事先并不知情,到了现场凶手已经找到最好时机,还是决定痛下杀手。他们之间存在信息差,因此早上借着保洁之便做了幌子,躲开了监控,进入严皓宇家,将他杀害。”
“所以凶手一定是不了解剧组行程安排的人?可以进一步缩小范围!”沈青萝清丽的眸子碎星点点,不失狡黠。
“杀害严皓宇是在行程之外,临时应变的策略,这也说明在最后一个现场,有可能残留更多的线索!”
“头儿,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直奔华章公寓。”沈青萝焦急道。
张舜拍了拍她的肩,“先不急,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动作没有做!严皓宇和其他六具尸体的尸检报告今晚出来后,再做打算。”
“什么动作?”
“《看不见的用心》到底在讲什么。”张舜漆黑的瞳仁中,泛着无数的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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