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润生失忆了。
他失去了对桑宁的记忆。
连同自己差点因为桑宁变成太监的事,都忘记了。
冯秋华喜忧参半,喜他终于忘掉了桑宁那个祸水,忧他这个记忆怎么就没了?是昨天那场高烧给烧没了?这么巧的吗?那记忆还会回来吗?
她不放心,便派人去请了风雀仪来看看。
风雀仪来的时候,冯润生正在整理衣服,说是要去长照寺。
冯秋华站在旁边,帮他整理了下衣领,听他这话,吓了一跳,以为他恢复记忆了,紧张得很:“长照、长照寺?怎么要去那里?”
冯润生看着姐姐,笑得眉目舒朗:“还愿啊。阿姐,你忘了,我们离开燕都前,不是发了誓,有朝一日荣耀回来,必三步一拜去长照寺还愿?”
冯秋华自然还记得这个誓愿,但她已经去还过愿了。
如今他要去还愿?
她柔声劝着:“那也不急。你才退烧,身体还很虚弱,应该多养养身体,佛祖慈悲为怀,不会怪罪的。”
说到这里,余光瞄到站在门口的风雀仪,忙请人进来:“风国师,你来的巧,再帮他诊下脉吧。”
风雀仪站在门口,一直观察着冯润生的微表情,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毕竟他那药还没寻人试验,不知具体效果。
“风大哥!”
冯润生见了风雀仪,一点没有见情敌的不悦,满眼惊喜,语气轻快:“风大哥,一起去长照寺吧。长照寺许愿可灵验了。”
他一副好兄弟间分享好东西的姿态。
风雀仪听了,没拒绝,点头一笑:“好啊。”
冯秋华有意阻拦:“风国师,这、这样不好吧?”
听说那桑宁的灵位就供奉在长照寺,如果被弟弟看到了?
风雀仪就想冯润生看到桑宁的灵位,好方便他观察,便道:“无妨。有我陪着,没事的。”
冯秋华不知他的人品,觉得他像邻家兄长般可靠,便点了头:“那好吧。你们一路小心。”
她送他们出府。
府外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风雀仪跟冯润生便乘坐马车去了长照寺。
赶马车的人是风肆。
速度不快,行驶平稳。
冯润生也不急,还有心情扯开马车帘,欣赏外面的风景:“这敬都一如既往的热闹。风大哥,你久居漠北,住这里,还习惯吗?”
风雀仪敷衍一笑:“还行。”
冯润生也笑:“还行就好。”
他话音才落,就看到一个老人扛着糖葫芦经过,忙说:“停下。风肆,停下。”
风肆忙勒住马缰绳,停下了马车。
冯润生跳下马车,追赶了老人,买下了三串糖葫芦。
这就像身体本能的记忆,见到糖葫芦,就想买,但买了之后,咬一颗,感觉不好吃,就很奇怪:我怎么买这玩意儿?
他怀着这个困惑重新上了马车,然后看着手中的三串糖葫芦发呆。
风雀仪看到了他发懵的表情,心下了然:他或许忘记了桑宁,但大脑还记着买糖葫芦的指令。
真是深情呐!
深情的冯润生看到风雀仪也盯着自己手里的糖葫芦,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笑:“就忽然想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风大哥,你想吃吗?”
他以为风雀仪盯着自己手中的糖葫芦是想吃,还很大方地分了他一串。
风雀仪没有接,摇头道:“不用。你自己吃吧。”
冯润生见他不吃,就收回来,自己吃完一串,酸得龇牙咧嘴,剩下两串,他看了一会,笑道:“给公主吧。我记得公主喜欢吃糖葫芦。”
或许他就是给公主买的糖葫芦?
只是怎么才想起她来?
明明他们就像是兄妹,关系很亲近的啊!
风雀仪见他提到公主,灵机一动,笑道:“对。公主喜欢吃。你就是给她买的。”
他故意误导冯润生对公主的感情,戏谑一句:“果然是一对有情人。”
冯润生被他戏谑得红了脸,却也没反驳他的话。
他知道公主很好,美丽、灵巧又温柔,应是所有男人理想的妻子。
但这个男人包括他吗?
公主是他理想的妻子吗?
脑海中一个声音说:不是的!你喜欢的人不是这样的!
但他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一个模糊的身影在他脑海里一闪而逝。
他拼命去抓,但抓不住,最终,脑海一片空白,什么都没留下。
风雀仪不知这些,正想着冯秋华有没有派人去宫里通知公主?不仅是公主,还有冯润生周边的人?
冯秋华做事细致,应会打点好这些吧?
他知道她比他更不想冯润生想起桑宁的。
马车继续驶动。
近一个时辰才到了长照寺。
冯润生下了马车,双手合十,神色虔诚,三步一拜上台阶,不仅花费了好长时间,累得满身汗水,还跪得膝盖都沁出了血。
但他没叫一声苦,始终双手合十,神色虔诚。
风雀仪一旁瞧着,庆幸他是还愿,而不是许愿,如果他许愿跟桑宁在一起,佛祖见了,也会心软吧?
他看不下去了,先他一步,去了长照寺的主殿,名为普渡殿,供奉着佛祖像,高达三米,通体黄金,宏伟华丽,端的是佛光闪闪。
桑宁的灵位就在佛祖金像旁边。
灵位前燃着几炷佛香。
佛香袅袅间,几乎掩盖着灵位上面的字迹。
贺兰殷爱妻桑宁,这几个字真是刺人眼啊!
“小施主,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主持的声音传入耳中。
风雀仪闻声看去,就见冯润生在拜佛像,并捐了一沓香火钱。
他没过去,就看着桑宁的灵位,等着冯润生过来。
如果冯润生看到桑宁,会想起她吗?
他还真是期待啊。
期待又忐忑。
他袖子里的双手都不自觉地攥紧了。
冯润生拜完佛,如风雀仪所想,朝他走了过去,眼神单纯而好奇:“风大哥,你在看什么?”
风雀仪没回答,就是目光专注地看着灵位。
冯润生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灵位,当灵位上的“桑宁”二字落入眼里,他的眼泪倏然流了出来。
“桑宁桑宁?”
他喃喃着这个名字,眼睛红通通的。
“你哭了。”
风雀仪看着他湿漉漉的眼,心道:他想起来了吗?这么简单就想起来了?他对她的感情就这么无法磨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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