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喃喃的道:“小叔,小叔”
那人是酒店的工作人员,看她脸色白得可怕,眼睛看起来好像也是没有焦距的样子,皱眉道:“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温宁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听到耳边有嗡嗡的声音,眼前也一片血红,连人影也看不清。
她感觉自己如同站在云里,腿一点力气也没有,软软的就往那人身上靠,那人忙抱住她,“喂,小姐,你怎么样?”
湿宁虽然睁着眼睛,但人却好像有些意识不清,竟然伸手就抱住了那人。
那人怕她倒在地上,只得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她下意识的就往缩进了那人的怀里,蜷成了一团。
她寻求保护的样子激起了那人的保护欲,正要安慰她,就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凌厉的寒意,心下一颤,转身就看到尊贵冷沉的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正盯着他,眼里的冰霜让他脊背窜过一抹深深的冷意。
他哆嗦了一下,开口道:“陆,陆总”
陆晏辞上前,从那人怀里抱过温宁,“我来。”
那人松了一口气,忙退到了一边。
陆晏辞把温宁圈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脸,低声唤她,“宁宁!”
温宁这个时候什么也看不到,甚至也听不清声音。
但此时陆晏辞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裹在她周围,她像是一个快要坠入悬崖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绳索一般,紧紧抓住了陆晏辞的衣服。
她蜷在他怀里,身子抖得厉害,不停的叫他,“小叔,抱”
“小叔,抱,抱”
陆晏辞感觉她不对劲,摸了摸她的额头,明明入手一片冰凉,额上却全是细密的汗。
他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看了一眼地上还在等警察过来处理的尸体。
然后,本就锋利的下颌线绷成了冷硬的线条,平时就带着冷意的眼睛此时像结了冰一样,又冷又暗,就像巨大的冰川要崩裂一样,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他只看了一眼,便仿佛像是看到了什么厌恶的东西一般,转身把温宁挡在了身前,用身体挡住了那血淋淋的画面。
“宁宁,别怕,我在这里。”
温宁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不停的重复几个字,“抱,小叔,抱”
陆晏辞感觉她特别不对劲,身子也软得厉害,怕她滑倒,干脆就把她抱起来,像抱着个小孩一样让她坐在自己臂弯里。
另外一只手不停的轻抚她的背,“宁宁乖,不怕,我们马上回去。”
刚转身要走,井田冲了上来抓住陆晏辞的胳膊,表情有些狰狞,“陆先生,您还不能走!”
陆晏辞的目光刀子一样落在对方抓住自己的手上,语气十分冷酷,“令妹自杀我们十分抱歉,不过我们已经做了报警处理,警方马上就要到了,井田先生最好把一切交给警方。”
井田一郎不肯松手,目光毒蛇一般缠向温宁,“在场的人称我妹妹死之前和您怀里的小姐说了话,她是最大的嫌疑人,也是最直接的目击者,您暂时不能带她走!”
陆晏辞眼里戾气大盛,“松开!”
井田一郎自然不肯。
两人僵持了几秒后,井田被李楠强行拉开了。
李楠非常不客气的道:“井田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还有,这里是华国,别惹了不该惹的人,连活着回去的机会都没有。”
井田阴冷的盯着陆晏辞,冷声道:“华国也有法律,这位小姐是让我妹妹致死的嫌疑人,她不能走!”
陆晏辞眯起了眼睛,声音十分冷酷,“第一,你妹妹死在我酒店里,吓到了我的恋人,她现在情况非常不好,这件事,我会对你追责,南风集团几百人的法务团队,将奉陪到底。”
“第二,你妹妹的死会给我酒店造成名誉和经济损失,这需要你公开道歉此事与我无关,并且赔偿经济损失。”
“第三,华国禁止使用枪支,井田你知法犯法,作为遵纪守法的好市民,我绝不姑息这种违法行为!"
他看向李楠,声音里戾气很重,“李楠,马上重新报警,并停止与井田家族的一切合作。”
李楠马上道:“是,小三爷!”
井田一郎愣了一下,像是清醒了过来,他看了一眼自己妹妹还在地上的尸体,额上青筋暴跳。
但语气却显得格外平静,“陆总,抱歉,刚才是我不对。”
“但南风集团和井田家族合作了这么多年,一直是双赢的局面,两家不能停止合作,还请您收回成命。”
南风集团是世界顶级大型集团,涉及到的产业链极其多元化,一直是井田家族在东南亚和欧洲最重要的合作伙伴,这次要是和南风集团谈崩了,他第一顺位继承人的位置也将不复存在。
但陆晏辞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语气十分冷酷,“我不在意那点钱,从今以后,南风集团将停止与井田家族的一切合作。”
井田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忙道:“陆总,您不能这样,我妹妹爱慕您多年,今天为了您都自杀了”
“你妹妹的死和我无关,爱慕我的人非常多,难道我个个都要回应?”
说话间,警笛的鸣叫由远及近,温宁突然变得极为不安。
她不停地用脑袋去蹭陆晏辞的脖子,身子抖得厉害。
嘴里反复的重复那句,“小叔,抱”
陆晏辞抱紧了她,转身大步向套院走去。
回到屋子,温宁还是不肯从陆晏辞身上下来,只要陆晏辞把她放在沙发上,她就马上站起来抓着他的衣服,紧紧的贴着他。
而且,无论陆晏辞怎么安慰她,怎么哄她,她好像都听不到也看不到一样,仿佛在自己的世界里封闭了起来,不闻也不见。
过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外面的警笛声消失,她才稍微安静下来,但还是在陆晏辞身上不肯下来。
这是,老中医已经过来了,看到这种情况,赶紧拿手在温宁眼前晃了晃,可是温宁像是看不到一样,马上又抓住了陆晏辞的衣服,脑袋埋在他胸口,不肯抬头。
老中医皱紧了眉头,想给温宁诊脉,但温宁这一次表现得格外奇怪,根本就不肯伸手,除了陆晏辞外的所有人碰她,她都不肯配合。
老中医神色凝重,“小三爷,还是送医生吧,温小姐的样子有点像是受了巨大刺激带来的暂时性失聪,而且,她似乎有些看不清东西。”
说话间,温宁的手脚又缠到了陆晏辞身上,就好像全世界只有他身上才是安全的,她只有在他身上,才能得以片刻的安慰。
这时,张华从外面进来了,后面还跟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警方制服,三十出头,一身正气,神态十分严肃。
“陆总,据说第一目击者和死者生前最后一位接触者都是你身上的那位小姑娘,我们需要你的配合。”
陆晏辞站起来,把温宁重新放在臂弯里,声音十分低沉,“孟局长,非常抱歉,我家小姑娘受到惊吓,这会儿可能不能配合你们。”
孟凌上前,查看了一下温宁的情况,感觉温宁看起来有些眼熟,不由得想起了什么。
“她是不是姓温?”
陆晏辞和孟凌是一些交情的,一听这话,马上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孟凌皱了皱眉,语气有些遗憾,“十年前,我刚到单位的时候,还是那个片区的片儿警,上任的第二天晚上,就有人报警那个小区有人跳楼,我过去才有知道,原来一个女人跳了楼,因为中间被树挂了一下,那女人四肢都断了,死得很难看,她女儿就坐在她旁边守着,不哭也不闹,看起来很奇怪。”
他又忍不住看了温宁一眼,“那个案件是我当年处理的第一个案件,所以对这个小姑娘印象十分深刻,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她家里竟然没有一个大人来帮她,还是邻居帮忙处理的。”
“当年这小姑娘在局子里做笔录时,一直不哭不闹,也不说话,像是傻了一样,后来我们都觉得不对劲,找医生过来看了一下,才知道她暂时的失明和失听了。”
他摇了摇头,“算了,今天这样子是做不了笔录了,你带她去医院吧,如果我没猜错,这小姑娘是场景重现了,把上次她母亲的案发现场和今天的场景重叠在了一起,所以才这样,真可怜。”
他每说一个字,陆晏辞的眸色就冷上一分,没等孟凌说完,抱起温宁就快速的向外走。
到了医院,做检查的时候温宁一直趴在陆晏辞身上不肯下来,怎么哄都不行,而且眼神一直没有焦距,看起来有些奇怪。
最后心理医生过来,做了一个简单的催眠,然后判定温宁的情况是暂时性假性失听和失明,是受了强烈刺激的后遗症,几天后会自行恢复。
最后还给打了一支镇定剂。
守着温宁睡着了以后,陆晏辞刚抽回自己的手,温宁就像受了惊吓一般使劲的颤了一下,手也在空中舞了几下,像想要抓住什么那样一副极度不安的样子。
这时,一只枕头出现在陆晏辞面前,“这个,拿给她抱着。”
温宁抓到枕头以后,整个人立马安静了。
陆晏辞看了她一会儿,把她额上汗湿的头发拨开,拿纸巾擦了擦汗,这才站起来,看向刚才说话的人。
是一个气质兼具了东方清雅和西方奔放的混血男人,黑发,眼睛碧蓝碧眼的,很有魅力。
陆晏辞客客气气的道:“乔迪先生,我家小姑娘以后要劳你费心了。“
乔迪笑了笑,一口中文非常纯正,“陆总何必客气,我能在这里立足,全依仗你的支持。”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温宁精致又苍白的小脸上,目光中全是好奇,“她就是你提前回国的原因?”
陆晏辞没回答,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说说她的病情。”
乔迪道:“她的心理问题非常严重,我做心理工作这么多年,很少见到有人压力大到失聪的,刚才的一小段催眠显示,她在幼年时期受过极大的创伤,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心理疾病一直没有得到治疗,而且现在情况还在加重。”
他停了一下,又看向温宁,皱眉道:“奇怪的是,我问的问题,她只回答十二岁以前的事,十二岁以后的事,问不出来,我还没见过谁的心理防备有这么严重的。”
陆晏辞的眸色越来越冷,最后乔迪看他脸色实在不好看,只得暂时打住。
“现在一切还不好定义,要等她醒过来重新测试。”
温宁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半夜又开始发烧,翻来覆去的一直在床上翻滚,汗水把床单打湿了几次,那样子,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里凶猛的冲撞,一直出不来,她憋得异常难受。
陆晏辞看她一直那样,刚开始还能耐着性子给她用湿毛巾物理降温,后来第四次给她换衣服的时候,看到又是一身的汗,入手的温度烫得吓人,一时着急发狠,把主治医生和护士都拎过来站着。
他也不骂人,只是站在那里冷冰冰的看着他们,眼中阴冷的戾气和身上骇人的寒意吓得一屋子的人瑟瑟发抖。
陆家小三爷的名声和雷霆手段他们不是没听过。
当初收购这家医院只谈了小半天时间,便直接用三倍市场价买了下来。
一周的时间,就从全国各地收集了许多名医过来,大部分都是知名的专家。
不过小一个月的时间,这所曾经名不见经传的小型私人医院实力跻身京市前十,但奇怪的是,医院并不完全对外开放。
至少,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科室,只接待预约的客人,除此之外就是专门为这个小姑娘服务。
有时候护士开玩笑,说这个医院就是这位太子爷为床上这位小姑娘准备的。
刚开始大家还觉得只是一个玩笑,后来这位太子爷将医院最好的位置整理成小姑娘的单人治疗室,整天陪着,几乎快把这里当成家了,这些人才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一个玩笑。
这个医院,很可能就是这个小姑娘的私人医院。
现在,这个小姑娘高烧不退,一直在床上翻滚,那样子他们看了也怕,难怪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爷急得发了狠。
陆晏辞不说话,他们自然也不敢说,一屋子的人就那样冷汗涔涔站在那里陪着,气氛紧张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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