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稳稳坐在堂上,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的几粒稻谷。再看胡家人,一个个不服管教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把他拖下去,重打十棍!”周瑞指着离他最近的胡老二,毫不客气下达刑罚。
做什么样的人就该有做什么样的人的觉悟,一个乡下泥腿子竟也敢用那种眼神看他,活腻了!
“慢着!”老太太大喝一声,冷冷的目光落在周瑞身上。那一眼,看得周瑞遍体生寒。
“敢问大人,我们家老二犯了什么罪?”
便是青天大老爷来了,随意处置百姓也不行!
老太太护犊子之心热切,正准备陪个笑脸的胡老二愣了一下。在县城做账房先生这些年,他什么事没遇过啊?他知道县太爷好颜面,他讨好几句也就糊弄过去了,就算不行被打十棍也无所谓。但老太太护着他
这份迟来的母爱让胡老二倍感温暖。
周瑞冷笑:
“藐视当朝官员。”
就算胡老二无罪,他也能给胡老二安一个罪名。
周瑞完全是拿胡家人出气,他更气老太太藏着掖着。“双季稻”的事他已经向上禀明,偏偏出现这样的纰漏。若是大家一起倒霉那也算了,可偏偏胡家人得了利益,这怎么能行!
周瑞阴沉沉盯着胡家人,老太太今日若不说出让种子发芽的办法,他们一个个谁都逃不掉!
“打!”
一声令下,衙役已经拖着胡老二往门外去。
“住手!”
老太太自己打儿子也就罢了,岂能看到别人打她儿子?
她的气势太强,以至于衙役竟真的站住了脚。
周瑞脸色更冷,此时此刻他已不想再伪装下去。“老太太,‘双季稻’稻种如何发芽,你说是不说!”
他大发善心,给了老太太最后一个机会。若她还藏着掖着,那打死胡老二也是活该。
老太太更是沉下脸,周瑞好没道理。当初她免费给田家庄种稻谷,结果秋收的时候,周瑞一声招呼不打就把稻谷全都收归县衙,现在还有脸来逼问她!老太太的便宜岂是那般好占?
“我不知道大人何出此意,让稻谷发芽直接培育就好,我们都是这样做的。”老太太不准备把转基因的事透露出来,一来就算说出去他们也理解不了,二来周瑞故意找麻烦,她说与不说其实也差不多。
“胡说,田家庄的稻种一粒也没发芽,但到了上河村就发芽了!”周瑞气得跳脚,今日不解决此事,他就是解决了胡家人。
别以为背后有郡王爷撑腰就能得道升天,郡王爷毕竟只是郡王爷,他不是皇上。周瑞身为朝廷命官,不可能放着皇上不讨好,去讨好一个郡王。再说,郡王爷被发配海南,自身尚且难保,如何护住胡家?
作为“地头蛇”的周瑞有恃无恐,他非说老太太私藏,又见老太太冥顽不灵,更不敢与之辩驳。
老太太的辩驳手段之前在大堂之上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既然她老人家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就杀鸡儆猴吧。
“还愣着作甚,拖下去!”周瑞打定主意要痛打胡老二,谁也阻拦不了。
“我看谁敢!”
老太太也发起了脾气,一阵用力,左右压制她的衙役就被甩飞了出去。这还不算,老太太又就近推开了压制丛氏和铁牛的衙役。老太太的力气何其大?便是没怎么用力,也让衙役们无法招架。
本来这次出门周瑞带的衙役就不多,他能镇住胡家人完全出于身份,结果老太太丝毫不惧,大大鼓舞了胡家人的气势。其他人也学着老太太甩开衙役的压制,齐齐站到了老太太身后。
“反了,你们要造反不成!”周瑞大惊,眼瞅着胡家人全都站去了老太太身后,更惊得差点落跑。县太爷的威严让他做不出那等事,但隐在袖子里的手已隐隐发抖。
他带来的衙役不多,但胡家人很多。除了自家人,还有家中下人,乌压压一群,简直就像决斗。
有了老太太这个大杀器,周瑞可不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此言差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人非要给我们安上罪名,安的又是什么心?”
老太太将罪名甩给周瑞,她一个老实种地的乡下老太太招谁惹谁了?周瑞一来就要拿胡家人立威,其心可诛!
今日若是让他打了胡老二,胡家人怎么看,村里人怎么看?
老太太好不容易才在村里有几分威严,若是被周瑞搅和了,她能怄死。
(老太太谦虚了,哪里是“几分威严”,现在全村的村民就将您视作神明。你说的话,无人质疑。)
老太太要保住威严,周瑞要拿胡家立威,二人是截然不同的立场,谈判无效。
“好,好得很!胡家人以下犯上,聚众闹事,现在还要袭击官差,我看你们是真活腻了。”
周瑞恶狠狠瞪着胡家人,威胁的话脱口而出。他本来是想杀鸡儆狗,但老太太敬酒不吃,也别怪他闹出血案。
胡家人不是都听老太太的话吗?
那他就让胡家人知道,在青河县,到底谁的话更管用。
好在胡家人其他人挣脱了,胡老二还未挣脱。他就要打胡老二,谁也阻止不了。
“给我往死里打!”周瑞还就不信,一个老太太能掀起什么风浪。
老太太气得不行,这样折腾百姓的父母官,不要也罢。
老太太算计着如何将事情闹大,县太爷打一个百姓不算什么,可若是这个百姓手持皇家信物呢?
老太太正算计着将周瑞拖入绝境,忽闻门外传来高声质问:
“周大人要把谁往死里打?”
一身绛紫色官服的人出现在胡家院中,他长身而立,目光如剑,直直地射向周瑞。
“善施!”
老太太一愣,她都快忘记了还有这么个儿子了。
善施回来了,她也不必铤而走险。
“六叔,他们要杀了二伯,周大人要把我们打死!”铁牛这个小人精扯着嗓子高喊,小小的人儿也知道谁能护得住他。
周瑞脸色更差了,但却不得不摆出笑脸。
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善施是正儿八经的五品侍卫,比他这个七品县令高出许多。说句不客气的话,他在善施面前当称“下官”。
更让周瑞惊疑的是,胡家小娃娃的那声“六叔”。他知道善施是郡王爷的人,可什么时候成了胡家“六叔”,他完全不知道啊!
惊疑的工夫,善施已经走进了屋内,瞧着躲在老太太身后的一大家子,目色沉沉。
“周大人要将我家人如何?”
他冷眼一瞥,周瑞已是冷汗涔涔。赶紧使了个眼色,让衙役放开胡老二。自己则走上前,更是无奈。
“家人,这哎呦,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吗?”
周瑞顾不得擦掉额头的冷汗,冲老太太抱怨开来:
“老夫人您也真是的,有这样一门亲戚,您怎么不和我说啊。害得我以为您是故意找茬,不给田家庄活路。既然您是善大人的亲戚,肯定做不出这等事。”
老太太:今儿见识到了什么叫“颠倒黑白”。
周瑞这张嘴,明明是他无礼的事,也能硬找到借口。合着善施的亲戚便都是好的,若胡家没有这门亲戚,岂不是要被周瑞仁义拿捏?
善施在此时纠正:
“这是我娘。”
周瑞:“”
“娘”他愣愣地看看善施,又看看老太太。
他知道善施是孤儿出身,自幼跟在郡王爷身边。但孤儿也有父母,他这是找到家人了?
胡家居然出了这么个儿子!
善施将认干亲一事隐下,故意让周瑞误会。
他不能时时跟在老太太身边,周瑞以前瞧着像个好的,结果都是在他面前做戏。让周瑞误会也好,最起码以后不敢随便与胡家为敌。
老太太讥讽过去:
“周大人还是不要乱认娘的好。”
谁他娘,瞅那胡子拉碴的样儿,她可要不起这样的好大儿。
毕竟在官场浸淫多年,周瑞听了这话非但不恼,还往自己嘴巴上打了一巴掌。
“瞧我这事办的”
作为一县之长,这个都举动无异于自毁形象。一向好颜面的他,在善施面前丝毫不顾及脸面。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善施代表的还是郡王爷。
本以为郡王爷如今自身难保,没想到还有余力来管胡家的事。善施既然来了,他就得给郡王爷这个面子。
周瑞丝毫没有颜面扫地的窘迫,他一个劲儿解释是自己误会了。末了还不忘把田家庄稻谷不出芽的事在善施面前过了一遍,强调真不是他闹事,而是事出有因。
田家庄的地作为官府试验地,上面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这时候出现这种事,简直是把周瑞架在火上烤。
善施知道兹事体大,但要他娘出主意,得他娘先解气再说。
老太太的确有和周瑞拼了的想法,但现在她有了个更好的主意。
“周大人何出此言?上河村的稻谷种子乃是我们另外找的,和田家庄毫无干系!”
别以为只有周瑞会哭喊,老太太也不遑多让。
上河村的粮仓被烧,上千石粮食毁于一旦,地里无法播种,又没有种子,不知道多揪心。幸亏胡老汉有法子,否则全村人都得饿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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