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施的回归让上河村再度热闹起来,周瑞在胡家吃瘪的事村民们没瞧见,却知道周瑞对善施极为恭敬。
村民们此生见过最大的官也不过县太爷罢了,在他们心中,县太爷是比举人老爷更威武的存在。然在善施面前,那般威武的人也有心讨好。一时间,大家对胡家人更为热切。
周瑞也是回去后调查过才知道善施并非老太太亲子,而是干儿子。可那又怎样?田家庄的种子问题解决了,以后插秧、收割都还得指望胡家的机器,这胡家,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周瑞前脚才下定决心不能得罪胡家,后脚赵员外便找上了门。
周瑞不想见他,可又不得不见。
自从胡老大入狱后,赵员外有阵子没找周瑞。二人心知肚明,以胡老大的能力不可能悄无声息在上河村的粮仓放了一把火,他背后有人。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赵员外。
胡老大已经进了大牢,胡家又上面有人,赵员外再气恼也不会在这时候出手。
可赵员外还是找来了。
周瑞一见他就皱起了眉头,不等赵员外开口,先发制人。
“赵员外,有何贵干呐?”周瑞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以往赵员外来此,他都会主动迎接。
别看赵员外只是赵员外,但人家在临安府有靠山,便是周瑞都想靠上一靠。
他对赵员外的称呼也从“赵老弟”变成了如今。
赵员外敏锐地觉察到周瑞的变化,他也不气恼,主动奉上一张银票。
“还望大人笑纳。”
周瑞本就不想再招惹胡家,见赵员外又送上银票,打从心眼里抵触。随意瞥了眼,居然是张万两银票!
为了缓和与胡家的关系,他在胡家那边花费不少,荷包正是亏损,赵员外就送来了意外之财要么周瑞喜欢赵员外呢,人家的本事的确是大。
周瑞有点迟疑,想收下又不想与胡家为敌。他眉头舒展开来,但并未接下银票,而是道:
“胡家不好动。”
点名了他不想再帮赵员外对付胡家。
周瑞的眼神一直落在银票上,除了对付胡家,他其实也可以为赵员外做其他事。
赵员外一下子笑了,不由分说将银票塞给周瑞。
“大人误会了,我是有一件事大功想同大人商议。”
赵员外一贯的体贴,怕周瑞有负担,还坦言,此事与胡家无关。
不是为了胡家而来?
周瑞快速收好银票,再抬起头脸上已变得温和。
“赵老弟,是什么‘大功’啊?”
只要不是冲着胡家而去,他倒也可以商议一二。
赵员外抿嘴一笑,丝毫不计较周瑞刚才的变脸。他附在周瑞耳边,小声商议着事情。
周瑞的神情从好奇变得郑重,到最后已全是严肃。
“赵老弟所言属实?”
“大人一查便知。”
周瑞的动作很快,在从赵员外那里得到消息后就开始着手调查。很快,便查到赵员外所说完全属实。
他激动得不行,立马与府城联系,调集官兵朝上河村行进。
此时的上河村还沉浸在一片绿色的海洋,今年在胡老二的培训下,上河村几乎家家都会使用插秧机,胡家人更是人人都用使用。
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全村的稻苗不过五日便已插完。张艾也早早学会了插秧机的使用办法,去年她家的地是胡家帮忙种的,今年她想自己试试。有了插秧机的帮助,她很快种好了自家的地,还跟着胡老二去帮别家种,整个人焕发生机。
作为新媳妇儿的胡宝珠急得不行,虽然她在胡家时未曾下地干活,但张家就他们三口人,全指着婆婆一人种地也说不过去。
胡宝珠想去地里帮忙,被张毅直接拦下。开什么玩笑,别说胡宝珠自小便是娇娇女,便是她大着肚子也不能下地插秧啊!
村里的女人不娇贵,便是种地种到生产也是常有的事。但张毅觉得自家媳妇儿很是金贵,他既然娶了胡宝珠,就该让她过好日子。
再说,他家那点地,他娘一个人完全种得过来。
胡宝珠还是觉得不妥,张毅索性告诉她,便是没有那些地,娘每日也要到山间锻炼。那些地对娘来说,不过开胃小菜。
胡宝珠觉得张毅变了,以前看起来蛮有良心的一个人,怎么对自己的娘这般不贴心?便是那些地娘都能种得过来,但有儿子陪同和自己孤单一人种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张毅说得有理,她大着肚子就不下地了,但张毅可以去干啊!
张毅:“”
他想说自己要陪着胡宝珠,被胡宝珠直接瞪了回去。
两个人还在家为此事辩论,张艾仅用一天时间就种好了自家的地。又嫌种得太快,跑去帮别人家种地。
胡宝珠:“”白担心了。
那不行,张毅一个大男人,怎好和个孕妇似的不下地?
胡宝珠知道张毅以前身体不好,张艾也不用他下地干活。但自从她嫁来张家后,没见张毅吃什么草药,他的身体大好,合该跟着干活。
胡宝珠催着干活,张毅就是不干,最后胡宝珠发了脾气,不理张毅了,也不许他近身。
张毅有口难言,想抱住她却被她挣扎出去,他又不敢强硬将她制服,弄得好不狼狈。
“滚开,自己的娘都不心疼,你还能心疼我吗?”
胡宝珠说着说着竟然哽咽起来,这可将张毅吓得不行。他见过刁蛮的胡宝珠,见过活泼的胡宝珠,却从未见过哭得这般伤心的胡宝珠。
他惹她哭了,张毅心疼得不行。正要宽慰,一道黑影忽然出现在房中。
“公子,快走!”
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如鬼魅般出现,胡宝珠听到声音正要转身,却被张毅阻止。
“别看。”
张毅快速挡住胡宝珠,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等胡宝珠转过身时,屋内已经没了外人。
“刚才怎么回事,谁在说话?”
胡宝珠觉得奇怪,屋子里门窗都是封闭的,怎么会忽然出现外人。但那道陌生的声音她没有听错,肯定有外人来了。
“宝珠,话不多说。我要马上离开,你回胡家好吗?”张毅一脸严肃,他紧盯的目光让胡宝珠也紧张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她抓住张毅的袖口,就在刚才的那一瞬,她竟有种要永远失去他的感觉。
泪水再度涌出,其实她不想哭的,也不知道这几日为何总是心中烦闷,一点点小事也觉得心情很差。
张毅没有解释那么多,他想将胡宝珠送回胡家,先安顿好她再离开。
屋外,却不见张艾踪影。家中静悄悄的,仿佛只有他们二人。
但胡宝珠知道,这里肯定还有外人,张毅的行为也很奇怪,他为何要忽然离开?
没有时间解释再多,张毅护着胡宝珠往外走,那一刻,胡宝珠心中的不安抵达顶峰。
“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胡宝珠紧紧抓住张毅的胳膊,她心中不安到极点,生怕这一别就是永远。
“不行!”张毅毫无商量的意思,他此去是逃亡,胡宝珠就要生产了,带着她不方便。
可张毅的强硬强不过胡宝珠的坚持,她就是不松口,非要跟着他走。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嫁给了张毅,就是张家人,她要和他在一起。
张毅还想劝说,张艾不知何时出现在院中,她一身夜行衣打扮,锐利的目光不似从前。胡宝珠吓了一跳,但张艾却给她带来了希望。
“带宝珠一起走。”
若他们身份没有暴露还可以将胡宝珠藏在胡家,但周瑞亲自带队来抓,里面还有军队的人,他们的身份已然暴露。
一个怀着张毅骨血的女人,谁会放过?
张毅也想到了这点,他的脸色很不好,但也不得不点了头。
胡宝珠大喜,她不知道前途有何危险,但她就是想跟着张毅。
张家的撤离速度很快,谁也不曾发现。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周瑞带人找上了门,与他随行的还有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武将。
一行人匆匆进村,连门都没敲,就闯进了张家门。
乱糟糟的声音吵醒了一墙之隔的胡家人,还不等胡家反应,胡家的大门也被踹开。
“周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啊!”胡家的门房慌得不行,他认识周瑞,也知道周瑞之前在胡家丢脸的事。这才几天罢了,周大人亲自登门,还带来了凶神恶煞的武将。
小老百姓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浑身哆嗦个不行。
幸好善施及时出现,将吓破胆的门房救了下来。
“王统领。”
善施没有理会周瑞,而是盯上了与他同来的那位穿着盔甲的男人。
临安府王统领,皇上身边的红人。倒不是这人有多么大的本事,只是干的几件事都合乎皇上心意,升职极快,坚定的保皇党。
这样一个大红人,怎么会出现在偏远的乡间?
“善大人。”王统领对善施还是客气的,但见到善施在此完全不曾惊讶,显然来之前就知道了。
“奉旨办案,还望善大人行个方便。”王统领的目光如刀一样射向院中的胡家人,那意思很明白,无论善施是否“行个方便”,他都要搜查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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