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之上,哗然一片,而作为事件当事人的王员外却姗姗来迟。
让老太太意想不到的是,王员外与周瑞的关系似乎很好。一经见面,王员外先问了句,他送的丝锦府上用的可好?
将行贿一事如此暴露出来,王员外摆明了有恃无恐。而周瑞的回应也很奇特。他竟是从座位上站起来迎接王员外的到来。
“王员外客气了,丝锦如此昂贵用着岂有不好的道理?今日定要留下用饭,我让厨房都做好饭菜了。”
当着众人的面,周瑞毫不掩饰他与王员外的亲厚。两个人旁若无人拉起了家常,关系好到不行。
老太太之前还以为周瑞为了避嫌才故意与她佯装不熟,有了王员外这个对比在前,老太太才明白根本没有佯装,她和周瑞就是不熟。
王家与祖上便是员外郎,经过几代耕耘早成青河县一霸,便是周瑞这等官吏也得与之交好。
而且看眼下的情形,他们俩遮掩都不曾,一会儿周瑞未必能够秉公办事。老太太只想到将水搅浑,逼迫幕后之人现身。可幕后之人现身,却与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民告官,自古以来便绝非易事。
无论老太太怎样想,审问还在继续。
更让老太太没有想到的是,王员外竟还不是白身,他亦有秀才功名,见县官不跪。
大堂之上,跪与不跪差别很大。可王员外的功名摆在那里,除非老太太能像对待胡老大一样也将王员外身上的功名革除,否则他就能不跪。
跪不跪的不是重点,现在所有人都将罪名推到了王员外身上,他如何自证清白?
未免王员外不知道别人说了他什么,周瑞指着人一个个说了过去。那积极的姿态,活像王员外的跟班。
堂堂县太爷做到这等地步,老太太都替他没脸。
围观的百姓们却三缄其口,王员外没来时,他们还敢仗着人多吆喝几句。可当王员外出现,尤其是见到他与县太爷的关系这样好,哪儿还有人愿意与之敌对?
他们就是来凑个热闹,可不想因此搭上小命。
县太爷三言两语便把眼下的情况给说了,王员外对此并不意外,甚至还赞同道:
“我的确买过胡家的点心方子。”
她不认为这算什么错事,胡家的人卖方子,他买方子,都是互惠互利的事,可别说谁欠谁的。至于其他事,他不认。包括威胁小田氏,他压根不知道这件事。
而且,人家状告胡家制造的农具出了问题,老太太张口便是图纸丢失,有人暗害胡家。他还道是胡家故意推卸责任,哪有什么图纸丢失,一切都是胡家自圆其说。
“王员外,你敢不敢将胡家卖予你的方子拿出来?究竟是不是胡家丢失的图纸,咱们一看便知。”
老太太由不得王员外信口雌黄,点心配方的事有了着落,老太太非要王员外将偷窃图纸的罪名也给承担。既然他承认了买下胡家的配方,那么一切都好说。只要他拿出那些配方,自然能证明自己。
老太太一个劲儿鼓捣王员外拿出配方,本来没觉有甚的王员外敏锐地觉察到事有不妥。他可不敢大意,胡家老太太绝非普通农家老太,面对众人的围攻她依旧能够面不改色,而且还在寻找突破口,王员外怀疑此事胡家还有后手。
但有后手又怎样?不止胡家有后手,他也有后手。
王员外便随了老太太的意,将丛氏卖给他的配方拿了出来。
这些配方还是丛氏从胡嫣儿那里抄来的,而上面是她的字迹。
胡家人对此深恶痛绝,对小田氏的怨恨更甚。家中好不容易有了个挣钱的法子,而且是胡嫣儿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方子。老太太早就说过,孩子们赚的钱她不要,也不许旁人惦记,小田氏还以长辈的身份将她的方子卖出,实在过分。
胡老三之前想要休妻,现在依旧是这个想法。
看着小田氏惶恐无助地跪在大堂之上,他实在气恼自己怎么会娶这样一个妇人。如果她不是广清的娘,如果不是老太太不许他休妻,他根本看都懒得看她。
小田氏似觉察到胡老三的目光,纵然以前她不知道卖掉佩服的重要性,现在当着众人的面她也知道了。她想告诉胡老三,她知错了,可两个人的眼神刚刚对上,胡老三便移开了。
小田氏一肚子的话无处说,浑身都在颤抖。
很快,周瑞也看过那些配方。胡家做出来的点心他也吃过,味道的确不错,便是比之临安府的点心坊也毫不逊色。不得不说,胡嫣儿的确是个人才,可惜有这样一个娘。
周瑞对胡家的事知道的清清楚楚,眼下却不能多言。他将配方收起,和气地询问老太太:
“可是这些?”
大概一指厚的纸上写了许多点心配方,几乎包含了胡家所有做出来的点心。老太太接过配方,看了一遍点了点头。
忽然,她高声说:“大人,偷图纸的贼找到了!”
找到了?
在哪里?
老太太指着那些点心配方,告诉周瑞,这些都是胡家农具的图纸。
“开什么玩笑,这些都是点心配方!”
王员外第一个站出来反驳,当谁不认字似的,上面只有点心的配料,连个图都没有。
老太太也不急,请示过周瑞后拿来一根蜡烛,点燃后在配方纸上方过了一遍。纸张遇热后,原本只写了配方的地方渐渐隐去字迹,露出完整的农具设计图,好巧不巧,老太太拿的这张刚好是割秧机的图纸。
老太太如法炮制,其他几张纸也一一显露出农具的设计图纸。
王员外从镇定到不可思议,到大声叱责:
“是你们胡家害我!我根本不知道上面还有这等东西!”
从一开始,王员外就没想过要偷盗胡家的农具设计图纸。一来胡家与官府做生意,各种图纸官府这边都有备案,别人做的仿制品乃是与官府为敌。二来,他正要以此来陷害胡家,自然不能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但老太太的举动却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局面尽数瓦解,点心的配方是他从小田氏手里买来的,而上面的确有胡家农具图纸。就像一道环环相扣的结,将他的所有计划打乱。
“是你,你们是故意的!”电光火石间,王员外忽然想通了。
是他小瞧了胡家老太太,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入了胡家的圈套。根本没有小田氏偷卖方子一说,都是老太太暗中部署。
王员外忽然被吓出一身冷汗,若他所料都是真的,岂不是说老太太从那时候起就发觉了他的意图?
如此用心,岂是一个普通的农家老太太?
小田氏被王员外指得浑身发抖,她到现在也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知道她做错了事,胡家指责她,她能理解,可为什么王员外也要这样做?
王员外说老太太陷害他,老太太才说他狗急跳墙。已经证实了他手里有图纸,他又与胡家有仇,安排几个人找上门来闹事再寻常不过。老太太肯定县太爷现在就去闹事的人家搜查,看有没有说不清来源的银两,一旦查证,那么此事与王员外便有脱不掉的关系。
王员外气得不行,他没把屎盆子扣在胡家身上,还能被胡家给反扣屎盆子不成?
在他一个眼神的示意下,原告立即叱责老太太在转移话题。就是胡家的农具有问题,否则怎么这么多人都支持他?
他不管胡家与王家有着怎样的恩怨,他只知道胡家的农具害死了他叔,他要讨回公道!
仵作已经验明正身,也证实胡家农具有杀人的能耐,他恳求县太爷惩治胡家,还要把那些卖出农具全部收回,以防再有人发生意外。
围观的百姓正看着热闹,怎想这把火竟还能烧到自己身上。收回卖出的农具?
这怎么能行!
胡家的农具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好用是真的。这回收割,大家都感受到了使用农具的便利,谁还想回到以前?
此时,才有人认真思量老太太的话。但大堂之上,已经容不得思量。
周瑞也表示,胡家的图纸被偷那是另一个案子。胡家大可以当原告,重新开庭。但这个案子要了结了。
“啪!”
惊堂木一拍,周瑞便要定案。
胡家农具致人死亡情况属实
“圣旨到”
一声高亢的传旨声惊扰了一堂安宁,作为青河县县令,周瑞带头接下圣旨。
青河县距离临安府不远,又是达官贵人常来之地,与临安府的关系素来紧密。但周瑞来此做官五年,从未收过圣旨。而今忽然有圣旨驾到,他心潮澎湃。
传旨的小太监与周瑞并不陌生,两个人交流一番后,得知胡家老太太也在此地,小太监又拿出了另一道圣旨。
原有两道圣旨,一道给周瑞,另一道则是给制造了割秧机的胡家老太太。
一石激起千层浪,久居深宫的九五之尊居然会认识胡家老太太?周瑞对此不以为意,但王员外已心惊胆颤。
他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当初老太太拿出的那块据说是宫中贵人之物的玉佩,他曾找王爷看过,但王爷并不认识。当初他就怀疑此物是假的,可周瑞却告诉他是真的。
但是谁的物件,周瑞却不肯说了。
如今看来,那怕不是皇帝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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