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轻澈将马车之中的桌板移到她面前,摆上一碗肉粥,“快吃,等下我们就可以入新的谢氏庄园了,谢元驹买了一片山头,连着山头四周的良田还有几大片。终于有了安稳日子可以过了,等安顿好了,你就给我静静养伤。你不知道,谢元驹抱着你回来的时候你的脸色有多吓人。”
谢妙旋听着她絮絮叨叨,无力抬手,也懒得动手,就躺着指挥她,“好姐姐,手痛得很,你喂我吃吧。”
“呸,谁是你姐姐。没事乱认什么亲。”贺轻澈骂了她一句。
谢妙旋也不恼,她记得昏迷之前谢元驹说给她穿的是他的衣裳,但现在身上早就换成了裙子,便问,“我昏睡了几日?身上这件衣裳是你换的么。”
对面人喂食的动作顿住,勺子里的肉粥停在半空,香气四溢勾起她肚子里馋虫。
贺轻澈的声音陡然低了两度,“我倒是想替你换衣裳,可那谢元驹不知道抽得哪门子疯,这五日都不让人近你的身,你每日汗湿的衣服都是他亲手替你换的。”
“谢霄那个白痴,还高兴得不得了,每天笑得跟在地上捡了金子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和谢元驹的关系。女儿家的清白他都不知道维护一二。”
谢妙旋闻言哦了一声,身子微微前倾,伸出脑袋脑袋,主动地一口吞下面前的肉粥。
嘴里含糊不清,“江湖儿女,不用介意这些条条框框,如今我的身份也早就不是闺阁女子,身后还有这么多人等着我去庇护,与其担心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将心思放到正事上去。”
“往后,轻澈也不用在意这些陈规,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一切都有我替你扛着。”
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么。
贺轻澈目光幽幽地看着少女吃的津津有味,一口一口塞得鼓鼓的脸颊,眼底眸光闪动。
吃饱喝足,谢妙旋舒坦了不少。
一阵冷风吹入,又有人撩开了车帘。
季赫廷站在外头,完全无视里头的贺轻澈,眼神精准落在谢妙旋脸上,见她脸色血色充盈起来,眉头也舒展开来,嗓音清润,“人都安顿好了,我来抱你下去。”
贺轻澈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摔摔打打的下了马车。
谢妙旋失笑,这娇小姐脾气。
朝外头站着的季赫廷点点头,“我也好了,有劳。”
她客客气气温温和和,结果他却变了脸色,脸上的温柔好似被风吹散。
等马车帘子落下,他就蹲在她面前,两手插入她肩头膝窝将她轻松抱起之时,脸色阴沉得能滴水。
谢妙旋看着他翻脸跟翻书一样,不由喟叹,这般喜怒形于色,当真不像他往日作风。
他抱着她走在庄园的头上,谢妙旋空出心神打量四周。
郭县提前让他过来安排,果然是很让人放心的。
四处井然有序的各司其职,忙的热火朝天。
此处未来大本营选址依山傍水,背靠一整片连绵山丘,能瞧见的山脚都种着各种果树,还有农家常用的编制用的竹林丛和建房所用的各种树木。
良田成扇形环绕着山丘,在山丘中心山脚下是高高围墙遮掩的房屋,里头的屋檐透过围墙还能隐约瞧见一些。
那门头高挂龙飞凤舞谢氏二字。
好家伙,这么短的时间,连门牌都安好了。
而在围墙房屋建筑另一头,则是连片着一些低矮的农户,土坯泥瓦,粗粗看去,约莫也有百十间。
“这里地势平坦,多以平原山丘为主,方圆千亩良田全部都买入女郎名下,再往前一些荒地和荒山,县城在距离四十里处。后山后头过去十里地有一韩姓族人聚居在那,都是些世代为农的本分人。”
低沉男音贴着耳朵灌入,谢妙旋仔细记住。
“这里虽不及京郊宽广,可若是将前头荒地全部开垦来,也足够万人在这里自产自足。我来之时,恐会引起县令和当地士族注意,未免动静太大,并没有大动作将那些荒山全部买入,这些往后可徐徐图之。”
“女郎带来的人除了部曲外,全部安顿在那些瓦房附近。因加上了那六千余流民,人数太多,目前只能按照男女分开住,女子十多人一院,男子全部就地扎营在旁边空地,是稍显局促些,明日我便安排人划出地来再盖瓦房,一月内尽可够将人安顿好。”
谢妙旋也在心中细细思量着,现在已经入冬,她提前准备的那些物资足够近万人过冬,甚至还有余粮。只要挺到开春后第一波粮食收成,后头的粮食补给就不用她再另外买入。
只是东西不能这么平白给出去,升米恩斗米仇。地需要她仔细梳理一下,将人力充分利用起来换取每个人所需的粮食等。
她自己带来的人倒是好处理,各自都有家当,只要房子盖好了分配下去,按照先前在庄园时的规矩,他们自己就可以立马把日子过起来。
就是流民们需要妥善安置。更不能让他们生乱影响原本的庄户们。
而她从石崇那里得到的巨财原本是打算用来买人练兵,制作武器等军费开支的。
从她离开京都这么久,想来朱贲和各方诸侯肯定有了动作,几方小矛盾冲突肯定也有了,百姓为躲避强征兵必然会出逃一些人,再加上北上流民大部队应该也快到宁城地界了。
后头关于如何安排宁城源源不断的输送流民这件事,该准备起来了。
她头疼的觉得,这巨财都还未花出去,明明她也坐拥大量物资,却又开始有种拮据的感觉了,或许要在充裕的军费开支那里先拿钱出来应急了。
计划总是随着变化不断调整。
将思绪拉回当下,目前她们人马分批次安置好了,动静也尽量收敛了,开头瞒住郭县县令和当地豪绅不成问题。
但这么多人一下子涌入这片地界生活轨迹也会大起来,接下去又是盖房,又是开荒地,必然也隐瞒不了太久,还是要找机会跟这里县令套套近乎。
若是这县令能听她的话最好,若是不听,那也没有继续做下去的必要了。
正边走听他说着关于庄园细节,谢妙旋一心二用,脑子里迅速做出新的规划来。
他大步跨入主院,眼看着就要进门,后头忽然有人大声疾呼。
“女郎女郎,不好了。”
谢妙旋回望,一个部曲带着彭彦衡匆匆而来。
部曲脸上是焦急,彭彦衡则是面含愧色。
她靠在季赫廷怀中,皱着眉头第一句话就是,“以后有事说事,别开头就说不好了。”
听得人心头直跳的,天天这样子,她怕是会得心脏病。
那部曲脚下一个急刹车,连忙应,“是。”
“是彭彦衡说有人命关天的大事要与女郎说。”
她遂将眼神看向彭彦衡。
彭彦衡跟着行了一礼,这一路,他是看着谢妙旋怎么将这些难民收拢,又怎么将这些大队人马安全带到了郭县。
更是知道,在到了郭县之后,有了瓦片遮身,看到大片良田。心中有了盼头,所有人是如何的开心。
百姓不管上头的人是男是女,只知道跟着谢妙旋有活路,有饭吃,就愿意死心塌地。
到了这里后,更是看到在谢元驹的吩咐下,部曲们井然有序,先头她带着的那些庄户们如何帮助难民开始安顿,人心安抚的工作落实得既快又稳。
流民丢荒逃难,是连户籍都没了的人无根之人,如今也都不是问题,有人在专门负责登记造册,说是要落户在郭县,成为良民。
这一套连环组合拳下来,人心归顺,连各三姑六婆之间的拌嘴都少了,所有人心中早就已经将女郎的性别忽视,上下归心,都盼望着把日子重新过起来。
精神面貌都大有不同,不再死气沉沉,而是对生活有了新的奔头。
而他也是打心底佩服谢妙旋竟然早就安排好了这些,一切都井井有条的开始着,他心中早将自己的位置摆在门客上,只等着有机会为谢妙旋效劳,报答她救命之恩。
只是他阿父,害,着实让他头痛。
上次女郎将他阿父敲昏,等阿父醒来,后来她曾单独见过他阿父一回,两人当着他的面,将往后如何重新建立书院之事说开了。
他阿父安分了这一路,也在积极养伤。
只是到了这里,四处观望半天后,哈哈大笑一阵后,就不知道为何突然又发了脾气,非要吵着要见女郎。
他苦劝无果,只好拜托了人来求见,可部曲们早得了谢元驹命令,近日不得让任何事搅扰了女郎修养。
可他阿父却说着,“那谢元驹与女郎不是一路人,一个山头怎么可以有两个霸王,我今日一定要见到女郎。”
还说,“我资质浅薄,女郎有宏图大志,我要引荐自家师兄来担任山长位置。”
其实作为儿子,他心里知道,哪怕他阿父着急,其实也不着急着一时,他是担忧女郎的安危。
谢元驹的命令在部曲之中分量太重了,隐隐有种盖过女郎的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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